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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专列 第153节

  他们不约而同念了出来。
  “授血教会。”
  江雪明疑惑:“这是在模仿九界车站的灵翁教堂?”
  文不才:“恐怕是的,毕竟车站送给乘客棍棒和辉石,都是实打实的恩惠——骷髅会想要招兵买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在福利待遇上认输了,谁来给你卖命呢?”
  “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授血教堂!经文都给你烧掉,十字架给你掰正了!三天之内灭你教会满门嗷!”流星走上前去,想一脚踹开大门,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文不才适时拉住流星,随手就丢到身后去。
  “等会。”
  江雪明接住小伙伴,就看见文不才往前一边走一边掏携行背包,心中疑惑,“你想干什么?”
  文不才:“这种鬼地方你们也进的呀?是嫌自己吃的苦头不够多么?我的灵感告诉我,里面有人……”
  江雪明观察着山体:“里面有人?这里看上去应该是零号站台的唯一入口,我们在授石之后,就立刻去boss那里取得棍棒,应该离最终目标不远了,文不才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绕路?另外做周密的打算?搞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
  “不,我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什么作战计划,就咱们五个人还计划什么?拿出绝活硬碰硬吧!”文不才只顾着从背包里捯饬道具,好不容易掏出来二十多块“橡皮泥”,很像肥皂。
  但是江雪明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塑胶炸弹。
  文不才给教堂外围的承重立柱贴炸弹,一边解释着。
  “你们几个小宝贝记好,像是这种鬼地方,一般经验老道的乘客,都是直接用炸弹移平的。阿星说的没错——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奇怪建筑,就应该炸上天。”
  “进去?从这条路进门?里边万一有什么弯弯绕绕机关毒箭,搞几个鬼打墙一样的重复地形,你以为我在玩宫崎英高做的游戏吗?我有几条命啊?”
  江雪明立刻跟上:“我来帮你!”
  杰森和流星齐齐傻了眼,本以为文不才是个乐子人,没想到是个日子人,在这种地方表现得特别实诚。
  小侍者立刻问:“文先生!这些塑胶炸弹是用来对付腐龙的吧?你现在就用掉?杀龙的时候怎么办?”
  文不才立刻答:“放轻松,更大的场面我也见过,而且人家在十六年前就吃过热兵器的亏,指不定它学聪明了,这玩意也不好使了呢?要随机应变!”
  小侍者:“那……”
  “别说了。”文不才打了个响指,示意众人赶快离开,是贴完炸弹大功告成的意思:“难道没有武器,没有炸弹,没有火,我们就得撤退了?我就要躲进龙翼抽骨扒皮,向它下跪?我要认输了?”
  众人撤出百米之外——
  ——看塑胶炸弹的份量,绝对能摧毁方圆百米的任何生物。
  ……
  ……
  [part2——仪式感]
  授血小教堂之内有两排座位。
  左侧留给十六位阁僚,为骷髅会与外界贸易中转站牵线搭桥的聪明人。
  右侧留给十六位特约嘉宾,是骷髅会在各行各业招揽的猎手人才。
  所有座位都是空荡荡的,有消息灵通的机灵鬼带头跑路,看见博克关和大牧园的惨状之后,立刻从另一条秘密通道逃走了。
  只有老管家安德烈和小侍从巴鲁留在这里,他们是大首领身边最亲的爪牙,最厉害的手下。
  此时此刻,他们留在癫狂蝶的圣像之下,守住通向内阁的必经之路,留在授血小教堂的讲台前,为了给敌人一个下马威——要像授血的典礼那样,把所有仪式感都做足做好。
  小侍从巴鲁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身强体壮,向伙伴展示着身上的枪械和格斗兵器,要与敌人痛快的血战,身体中迸发出灵魂的威光,一闪而逝忽明忽暗。
  老管家安德烈看上去五十来岁,实然已经接近古稀之年,之所以能常伴于大首领身侧,是因为整个零号站台的楼房设计,水电走线,通风防火,都是他的手笔。
  这座魔窟能经营到今天,有安德烈一半的功劳。
  巴鲁在讲台前换了好几个架势,与老管家讨论登场台词。
  “我们要说点什么?安德烈?还要等多久呢?他们不会不来了吧?”
  安德烈站在讲台前,仪态斐然衣着华丽,双手搭在癫狂蝶圣经上:“问题要一个一个问,我才能一个一个回答。”
  巴鲁立刻挺身昂首,又觉得气势不够,要问最重要的事。
  “那你就说!我要怎样去迎敌?他们进来,要怎么去亮相?”
  安德烈:“要有仪式感。”
  巴鲁:“怎样才有仪式感?”
  安德烈:“我敲下癫狂蝶圣经的[圣血]与[圣餐],你就割腕放血,去引动机关。”
  巴鲁惊喜:“好!这样石灰粉见了我的血,就和硫磺一起燃烧!是很好糊弄人的!他们肯定会害怕,连枪都握不稳!”
  安德烈接着说:“你要不急不忙往前,我继续敲下[礼仪]和[授血],灯都逐个亮起——你就与他们战,要战出风采,要充满决心!”
  巴鲁惊喜:“好!那样我的血和汗都会落到神圣之地,落在教堂里,我与癫狂蝶同在了!”
  安德烈:“如果你体力不支,就用万灵药,我会抽出[化圣]的信封,打开信封时,它的硝火会将纸页点燃,你同时浴火重生,与他们作第二轮搏斗,要把子弹都打光,才可以亮出白刃和獠牙。”
  巴鲁:“那您做什么?”
  安德烈:“我负责看。”
  巴鲁:“您就只是看着?”
  安德烈:“在你死去之后,我会试着战斗,吃下你的血肉,像一头即将老死,随时会心梗暴毙的颓弱老狼,为了心中的理想去战斗,癫狂蝶一定会欣赏我,高看我,最终接纳我。”
  巴鲁:“之前呢?”
  安德烈:“或许会开几枪,我并不会开枪——若是打到你,那仪式感就全毁了。”
  巴鲁落寞:“你要用这些戏法……假装与我并肩战斗吗?”
  安德烈:“毕竟大首领只会说[给我上],而不是[跟我冲]——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个车站抱着什么奇怪的幻想?巴鲁?”
  巴鲁摇摇头:“只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的……”
  安德烈:“这十六年,我为大首领工作,为腐龙筑巢,从来没有任何人到达这里,这是你第一次登台,你会紧张,会感觉不适,会失去安全感,这是正常的。”
  巴鲁一下子清醒过来。
  “也对……我从来不与博克哨卡下贱的雇佣兵一起杀敌,只是看着他们在血肉泥潭里翻滚,心中偶尔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意,我明白,那是一种优越感,我比这些垂死求生的低级生命,要尊贵,要优雅——感谢大首领让我远离纷争,不用给深渊铁道卖命,让我安逸快乐的生活那么久。”
  “不过别担心。”安德烈从容不迫的表情变得狡诈狠厉起来:“在六排和八排——两处靠近大门的地方,我准备了暗箭机关,这里处处都是钢丝绊索捕兽夹和活门陷阱——以前大首领不要我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免得误伤到内阁的贵宾,现在我可以放手去做了……嘻嘻嘻嘻……”
  巴鲁:“如果它们伤到我怎么办?”
  安德烈随手扔去一张设计图:“那你就动动脑子,记下吧?”
  巴鲁接住,在癫狂蝶的圣像之下屏息凝神,看了半天,终于还是记不住,根本就没这个天赋。
  “看来我今天是凶多吉少……安德烈,我总觉得,死在你手里的概率,要比死在敌人手里大得多。”
  安德烈满脸不在乎:“大首领只顾着讨好腐龙,内阁的贵宾落荒而逃——我思前想后,都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久的零号站台,为什么像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漠视,我漠视你的生命,你也漠视我的生命,我们无论生死,最终都要变成癫狂蝶。一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族群,怎么可能会关心[人]本身的安危呢?”
  “算了,我脑子简单,就不去想那么多了。”巴鲁终于放弃,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
  在讲台下方,他就看见数十米外冗长多余的前厅大道。
  他细细揣摩,心中暗想。
  这房间做得真是精巧,如若敌人进门来,第一时间想要抬起枪口,必定会在黑暗中找不到目标。
  紧接着便是灯光逐轮逐次亮起来,离他们最近的火焰里有镁条,定能闪瞎这些人的狗眼。
  必要时,我就要通过大讲台的麦克风,让他们慌乱。
  说点什么好?
  就用西班牙语——说欢迎光临吧!
  他们被音响迷惑,寻不到真声。我再踢飞几张椅子,趁着他们举枪防备时,从暗中开枪杀死一两个,等他们中枪倒地,就往前走——踩着红毯从黑暗中出来,跟着安德烈所做的机关一起,把这些狗杂碎杀光。
  这样——
  ——大首领会回到我身边!
  这样——
  ——我也许能继续瘫在零号站台的塔楼软床,用望远镜看看博克关的风景,每天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来吧。
  为什么还不来呢?
  只要你们出现——
  ——就用两支cz805的步枪弹迎接你们。
  若是往旁侧闪避寻找桌椅保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也能用高亢嘹亮的笑声,去嘲弄你们被捕兽夹和活门落穴坑害的蠢样。
  台词我都想好了!
  “理想是指路明灯!只有一往无前闯进黑暗中的勇士,能与我为敌!”
  巴鲁如此念叨着,像是魔怔了,脑子里想的都是鲜花和烈酒。
  安德烈终于有些不耐烦——已经在讲台前装模作样站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老腰撑不住。
  巴鲁也是如此,感觉眼睛干涩。
  前一天他躲在塔楼没睡觉,只为了把游戏打通关,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会出这档子事。
  内阁的防卫力量非常薄弱,主人的卧室没有几条枪,大首领是多疑又敏感的人,绝不容许任何危险的脏东西带进零号站台。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来?我的[drama·戏]热情都要消磨殆尽了!”巴鲁抓心挠肺,白礼服的小领结跟着躁动不安的心一起变得凌乱:“为什么他们还不来?为何如此傲慢?!”
  安德烈沉默着,用灵感去探查屋外的事物。最终开口——
  “——或许是害怕了?他们要离开了?原本我能隐约感觉到,有人在门外摸索探视。”
  巴鲁仰起头,愤怒的质问:“难道是你的拙劣机关露出马脚!把他们吓跑了?”
  面对质疑,安德烈更加愤怒:“不可能,我布置的陷阱机关万无一失,你怎么能质疑我?我为你设计房间,安排日程,难道你就感觉不到每天的舒适生活,是多么精巧绝伦天衣无缝?”
  巴鲁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逃跑?我不理解!难道他们是一群懦夫?他们内心清楚,想得明白——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安德烈神色惋惜:“或许是被癫狂蝶的圣像吓走——可惜了,我的舞台多么完美!你这演员多么完美?”
  “不不不……不行,他们不能走!”巴鲁内心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如果他们走了,我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能耐?怎么继续在大首领的恩惠下混吃等死?我至少得捞点战利品回去!一颗头颅?一条手臂?哪怕是一根手指头?我该用什么,向大首领证明我的价值所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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