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砸晕死对头 第14节
“嗯?”陈瑾佟抬眼,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能让他露出被始乱终弃表情的话,“我说什么了?”
“你说待在我身边更危险。”沈时然跟他原话复述,连语气都学得分毫不差,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因为这话很难过。
陈瑾佟想起来了,这家伙还挺记仇:“你当我没说,我收回。”
沈时然也好哄得很,看他乖乖顺坡下就没再揪着不放。
陈瑾佟垂眼看到他逃跑时候被挂烂的衣服,忽地伸手,慢悠悠地把那两块布条打了个蝴蝶结,语气却不像他动作这么随性,反倒打一巴掌给一颗枣,严肃起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既然我们已经化解恩怨准备做朋友,那你就必须跟我实话实说。除了性别和性取向之外,你跟我说过的事情,所有,还有没有骗我的?”
沈时然一时语塞,陈瑾佟又说:“如果有,不管是一句话还是一个字,现在是你说出来最好的时机,因为我都会原谅你,但只限现在,我不想未来某天这些谎言会变成动摇我们关系的定时炸弹。”
沈时然幽怨地皱起眉,陈瑾佟就是揣着答案问问题。
他还真有,被追问得有些泄气,但也的确没有瞒他的必要。
“我爸妈不是我亲生父母,是我的养父母。”
陈瑾佟没料到这茬,愣了下:“那你亲生父母呢?”
“不知道,我有记忆开始就在基地,对他们没有印象了。”沈时然平静地摇摇头,“海啸过后基地就毁了,里面的人都各自逃命,我们戴的项圈里有特定药剂……”
陈瑾佟没等他说完就忍不住问:“什么特定药剂?”
“我也不知道。”沈时然停下自己的话,先回答他。
“你不是学药学的吗?”
“那我小时候又没学药学啊。”沈时然嘟囔道,“而且谁说学的专业就一定精通的,那你还学计算机的呢,现在不也只会写hello world。”
从陈瑾佟那句“重新做朋友”的指令下达后,沈时然似乎又慢慢变回了他大学时候认识的样子。
陈瑾佟被他噎了下本该不爽,但他却扬起抹淡笑。比起乖顺听话,他其实更喜欢沈时然就原本这样,爱跟自己斗嘴的性格。
“反正就是清除记忆用的,海啸当天负责人就启动了开关,注入体内后我就记不清之前的事了,后面才慢慢回想起来,但其他人不知道会不会跟我一样。”
陈瑾佟对他的同情和心软指数又+1:“还有呢?”
“没有了。”沈时然摇摇头,“其他跟你说过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
包括感情,他自己心里补充道。
下面空气闷得头晕,沈时然又掏了个薄荷糖吃,还顺手往陈瑾佟嘴巴里塞了一颗,撬开他牙齿时,指尖状似无意在他下唇上轻轻捏了捏。
“我们小腿里都被植入过定位装置,但我爸妈……”说到这事他也很荒诞,“捡到我的时候说我浑身都是伤,看着快死了。他们没读过什么书,该怎么处理伤口的常识也没有,着急忙慌把我送去医院,以为我腿上的装置是插进来的碎片,就顺手帮我拽出来扔了,所以我说他们应该找不到我。”
还好只是扎在小腿上,要是换个别的危险位置,当场拔出来他可能就失血过多死了。
陈瑾佟牙齿咬在他伸进来的手指上,温热湿润的感觉明明是作用在沈时然指尖,但他自己倒先有些手足无措。
他向后仰头避开沈时然的触碰,扫了眼表:“七点多了,他们一直没动静应该走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这鬼地方阴森森的。”
他说着站起身,,沈时然又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拉回来:“等等,再陪我去个地方。”
他们小心翼翼原路返回a区实验室,沈时然蹲在隔间金属柜前,看里面果然有被重新翻动过的痕迹。
陈瑾佟也蹲在他身边:“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以前给我们注射的药剂和一些核心的实验样本。”
没在地下层听到动静他就觉得奇怪,看来那群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那些实验失败的对象,而是这些样本。
沈时然没蹲稳晃了下,陈瑾佟用膝盖顶住他的背给他支撑,眉头拧了起来:“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沈时然摇摇头,“但他们应该没拿到。”
他视线落在屋内散落的几个箱子上,里面的东西在他们今天来之前就已经被拿走了。
他上前望着箱子侧面的金属片,上面还能模糊看清名字。
“柏湾。”陈瑾佟念出来,“这里的实验员吗?”
沈时然点了点头。
陈瑾佟感觉到他情绪低落,熟练地拍拍他的背无声安慰,没再多问,也不催他,坐在旁边慢慢等,顺便警惕注意周围有没有动静。
女人的尸体还倒在床边,但陈瑾佟现在不害怕她,只是觉得悲哀,双手合十把人超度了先。
这么小的年纪,在其他孩子都在读书玩闹,享受整个人生里最幸福的童年,他们却终日被困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对世界甚至都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最后换来也只是无法逆转的伤害,不知情的畏惧,抛弃和死亡。
沈时然沉默了好久才神魂归位,因为是白天,所以出来的时候他们没牵手,等走出山里已经是下午了,来时骑的共享电动车也停在原位。
陈瑾佟狠狠在大臂内侧掐了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晚上的经历太魔幻,现在总算有种脚踏实地的安心。
手机电量还算坚挺,足够他们扫个码。
陈瑾佟伸着懒腰盘算一会儿去哪儿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担惊受怕的心灵,转头却见沈时然还站在电动车拍车脑袋。
“怎么了还不走?”
“扫不了,说是没电了。”沈时然摊开手,再次印证了他们凑一起就是倒霉蛋的事实。
陈瑾佟朝自己后座看去,示意他上来:“我带你回去。”
俩人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过觉,人放松下来后困意也压不住了。
陈瑾佟嫌原路返回太慢,正好路上遇到本地人就问了嘴有没有小道。
大叔可热心了立马给他们指了路,说包快的。结果这大爷指的是条通天大道,一路碎石带坑洼,震得他们脑瓜子嗡嗡的。
但从这里回去确实只用半小时,你就说快没快吧。
骑都骑一半了,现在掉头等于遭两轮罪,他们也就硬着头皮走了。
车轮荡过一块石头,陈瑾佟突然蜷缩腰背“嘶”了声。
沈时然刚想问他怎么了,看他动作又觉得对男人来说很眼熟,看向他坐的三角坐凳,又想起刚才那次大颠簸,明白了。
男人最脆弱的时候。
陈瑾佟撞到那玩意儿疼得眼冒金星,心里又把大爷祖宗十八代数落了一顿,本来只是觉得疼,但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走平路,很脆弱的,别压坏了。”沈时然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说得可认真了。
陈瑾佟脸都有些燥:“……闭嘴。”
沈时然拉住他衣服:“噢。”
嘴巴是闭上了,但眼睛还睁着。
他视线落在陈瑾佟侧过来的脸上,这人还在讲话,但说了什么不知道,嘴巴怎么还在动,感觉软软的。
又一震颠簸,沈时然下意识环住陈瑾佟的腰窝。
陈瑾佟身体僵硬一下,又面向前方:“自己抓好了,掉下去我可不来捡你。”
说完,他还是握稳车把。
久违的阳光天出现了,阳光天下他们逐渐靠近相融的影子也出现了。
第14章 想怎么亲都可以
陈瑾佟买了最近的航班,四天后一大早。
他知道沈时然的家庭背景,父母……哦,现在应该说养父母,都是工地上摆摊卖盒饭的,两个人一天除掉成本也就挣三四百块钱。
家里还有个念大学的妹妹,总体来说并不富裕。
前几年妹妹生病住院借了一百来万的外债,沈时然工作赚的钱一大半也都补贴给家里,每月就给自己留个一两千,够交房租活着就行。
回去的票还处在因为台风天上涨的阶段,大几千一张,陈瑾佟坐惯了头等舱更是要上万,所以买票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带上他那份,然后毫不意外地发沈时然有点不高兴。
放以前这人肯定要小发雷霆,但现在许是怕好不容易说开的关系又到冰点,所以一直到坐在候机厅都没说话,只是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陈瑾佟其实注意到了,觉得好笑,就故意不点破。
沈时然就是这样,不喜欢欠别人,或者说他和陈瑾佟差不多,都希望在感情里自己才是付出多的一方,这样才能安心。
但又不完全一样。
陈瑾佟是因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认为照顾对象是自己的责任。沈时然则是因为容易妄自菲薄,太在乎和害怕别人的看法,所以总把自己放在一个能随时看似潇洒抽身的安全距离。
把人晾了大半天,陈瑾佟才倒了杯热水给他:“你要真买火车票回去,又得先坐船离岛,又得跟那么多人挤一起,现在还没有卧铺票,不嫌折腾?”
沈时然说:“你知道我——”
陈瑾佟出声打断他,知道他一但钻上牛角尖又要拉扯半天,直接了当道:“我又没说这钱给你了,算我借你的不就行了,你分期还给我怎么样?”
陈瑾佟开始有模有样地跟他算账:“抹掉零头算你10000,没利息。你每月不是还要给家里贴补吗,在保证你生活质量不变的情况下看着还。不然你自己都过不好就更没法照顾家里了,是不是很有道理?”
他掌握了一手直戳命门的谈判技术,循循善诱,见沈时然还是没说话,他又说:“那你要不要跟我当朋友?我对待朋友就是这样,不喜欢什么事情都分得特别清楚,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算了。”
他说着故意转过身,没多久沈时然就意料之中扣住他的手腕:“没有接受不了。”
他月初刚给家里转了钱,手上存款就几千,给陈瑾佟转了一半。陈瑾佟爽快收下,转存进了另一张零余额的新卡。
昨晚通宵改了一晚上论文,在机场跟沈时然吃了顿饭,一上飞机就靠在椅子上睡觉。
不得不说有沈时然这个超能学霸辅助,他的论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废为宝。
导师看到他理解能力突飞猛进,以为自己骂出了一个天才,感动得老泪纵横,每次给他回消息时结尾的玫瑰花都从两朵加到三朵。
头等舱的温度很低,沈时然看他睡得迷迷糊糊还要缩一下身体,找乘务员要了毛毯,解开安全带侧身给他盖上,祝他好梦。
手指穿过他颈后帮他调整了靠枕的位置让他睡得更舒服些,又把毛毯压在肩背下,动作很轻,很仔细,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顺滑又温热的触感。
陈瑾佟其实没睡着,沈时然刚喂进嘴里的柠檬糖味在他鼻腔散开,垂落的发丝弄得他心里很痒。
但他不敢动,因为他现有的社交能力处理不了醒来后的尴尬,所以努力控制胸膛的起伏速度试图让自己还保持“昏睡”状态。
沈时然的手隔着毯子在身上触碰,即便已经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男的,可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反感这种程度的接触。
甚至还在幻想如果这个时候他睁开眼,两个人眼里的对方应该都在很好看的角度。
他其实很困,但好不容易等沈时然重新坐回位置上后,他又睡不着了,各种办法尝试到飞机落地都没成功。
机场门口停着一堆出租车,附近应该新开了家游乐园,宣传的传单都跑来机场发。
宣发人员一看就是兼职工,工作态度良好,没选择避开监管人群直接扔垃圾桶,而是选择无差别折磨路人,见人就塞。
沈时然就被硬塞了张在手上,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对折起来当扇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