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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105节

  她静静听着晚节不保的节度使追忆往事。
  “我父亲也曾说过你。”她语气平淡,并没有自己提及的孤女的孱弱无依“鹰视狼顾,狼子野心, 恐非良臣。”
  “你真能保我儿性命?”
  萧常皓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他走得太早了。
  “不能。”悬黎摆了摆手,“渭宁节度使, 你一把年纪,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渭宁的枪炮声响起来的那一日,你的儿子就回不来了。”
  悬黎也完全像是不在意他这份口供的样子,平心静气地撕开了他心底的那点幻想。
  “垂髫小儿都明白的道理,你总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能让他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无非是他笃定与他合谋的人能保得住他。
  只可惜他失算了。
  京城也是一片乱局,占上风的却不是与他同营的那一支。
  姜青野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廓时,动作又轻了几分。
  “夜深了,地牢里寒气重,别跟他耗着。”他声音压得很低,把悬黎发凉的指尖都攥进掌心,“有什么想问的,交给我。”
  悬黎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柘波,目光锐利如刀。
  “我自己来。”悬黎轻轻握住姜青野的手,转而对柘波说:“朝堂之上并不是非黑即白,我其实不在意究竟是谁在你身后弄鬼。”
  悬黎唇角扯起个清浅的弧度,“但柘波你总有在意的人吧,心腹旧部,治下百姓,你按我说的做,这些人还能保住。”
  若是他这时候要讲什么并不存在的诺言义气,那也随着他去。
  她不止柘波这一个筹码,可柘波,只有她这一线生机了。
  她才不相信脆弱的利益驱使,能有什么坚固的君子情意。
  撂下这一句,转身便走。
  “长淮郡主,” 柘波在悬黎走出牢门前叫住了她。
  在悬黎的意料之内。
  *
  与悬黎的气定神闲不同,远在京城的云雁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垂拱殿内来回踱步。
  殿内的药味越来越浓,太医们还在低声商议着解毒之法,可看他们紧锁的眉头,便知此事难办。
  高德宝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只偶尔偷瞄一眼云雁的脸色。
  “高公公,”云雁忽然停下脚步,看向高德宝,“陛下昏迷前,可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说,可有谁递过东西、说过话?”
  高德宝仔细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回英王殿下,陛下上朝前,没单独召见过什么人。”
  “而奴才已经盘问过了,上茶前杂役送过碳,再没旁人进来过。”
  “杂役?”云雁挑眉,“哪个宫的杂役?送茶后去了哪里?”
  “是御膳房的杂役,姓刘,”高德宝连忙回道,“送完碳就退出去了,按规矩该回御膳房当值。只是出事后,侍卫去御膳房找过,却没见到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云雁心头一沉:“消失了?查!立刻派人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高德宝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出去安排。
  云雁走到御榻边,看着陛下青灰的脸色,心里五味杂陈。
  这都多少天了,陛下的脸色一天天地难看下去了。
  他虽不喜欢这位皇兄的猜忌与冷漠,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更何况,若他真的出事,邓家肯定会扶贤妃肚子里的孩子上位,而贤妃的孩子,就算不是儿子,也会是儿子。
  正思忖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近卫匆匆进来禀报:“英王殿下,找到御膳房那个杂役了,在宫墙根的夹道里,已经死了。”
  “死了?”云雁脸色一变,“怎么死的?可有外伤?”
  “像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禁军回道:“而且他怀里还藏着一小包东西,经太医查验,是‘玉笙碎’的毒粉。”
  云雁眯起眼睛,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杂役被灭口,还留下了毒粉,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想要坐实“杂役下毒”的罪名。
  可若是杂役真的是凶手,为何要□□粉在身上?又为何会被人灭口?这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阴谋。
  “把杂役的尸体抬去太医院,让太医仔细查验,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云雁吩咐道,“另外,派人去御膳房,查清楚这个杂役的底细,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和可疑之人接触过。”
  “是!”禁军领命而去。
  “玉版,你随他去,仔细着些。”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太医们见云雁心烦,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退到一旁,继续研究解毒之法。云雁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风灌了进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大娘娘说的“查查这龙井茶里的毒是谁下的”,又想起悬黎的性子,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悬黎或许真的对陛下下了药,但不是“玉笙碎”,而是另一种能让陛下昏迷,却不会致命的药。
  而那“玉笙碎”,是有人趁着混乱,偷偷加进龙井茶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既除掉陛下,又能嫁祸给悬黎。
  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宫里做这种事?
  就在云雁思绪混乱之际,殿外传来通报声:“钟太傅求见!”
  云雁愣了一下,钟太傅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他定了定神,道:“让他进来。”
  钟太傅走进殿内,先是对着御榻躬身行礼,然后才转向云雁,神色凝重:“英王殿下,老臣有要事禀报。”
  云雁示意他到偏殿说话,两人走到偏殿,侍卫们守在门口,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太傅有什么事,直说吧。”云雁开门见山。
  钟太傅叹了口气,道:“老臣刚从大相公府回来,大相公说,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大娘娘推殿下监国,看似是信任殿下,实则是把殿下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些想要夺权的人,定会把矛头指向殿下,殿下千万要小心。”
  云雁挑眉:“太傅与大相公相商,您二老握手言和了?”
  钟太傅没料想他会提起这个,被噎了一瞬。
  钟太傅指尖摩挲着朝服袖口的暗纹,避开云雁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不自在:“国难当头,私怨哪能凌驾于国事之上?此前与大相公虽有政见分歧,可如今陛下昏迷,朝堂动荡,唯有联手才能稳住局面。”
  云雁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太傅倒是通透。只是大相公除了提醒我小心,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贡品入宫的流程恐有猫腻,”钟太傅压低声音,“尤其是那罐毒茶,户部尚书虽在整理记录,可难免有遗漏之处。大相公让老臣转告殿下,查案时需多留个心眼,别被表面的线索蒙蔽。”
  云雁心头一动,大相公这话意有所指,难不成贡品入宫时,还有其他人动过手脚?
  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钟吕二人说的人马,与大娘娘说的,又是不是同一个呢?
  “英王殿下,”钟太傅的背有些弯了,被唤回神的云雁头一次发现,原来钟璩已经这么老了,“老臣想进去看看陛下。”
  “不行。”
  云雁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钟太傅伸到半空的手僵了僵,沧桑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化为无奈的苦笑:“殿下是怕老臣对陛下不利?”
  “太傅多虑了。”云雁语气平淡,目光却始终带着几分警惕,“太医说陛下需绝对静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哪怕是太傅,也得守这个规矩。”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太傅想知道陛下的病情,臣可以让太医来跟您细说。”
  “如果您愿意说说邓国丈找您说了什么,本王也酌情考虑让你见陛下一面。”
  云雁的笑容好似焊在脸上似的,无懈可击,可话里的敲打之意让钟太傅心神一阵。
  有那么一瞬间,云雁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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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石出[加油][烟花]
  第117章
  顽石渐出
  钟太傅稳住心神, 四平八稳地和云雁兜圈子,“英王殿下此话何意?老臣听不明白,邓知州是天子岳家, 自然是一心向着陛下的。”
  云雁挑了挑眉, 不置可否。
  只是语气温和但是态度坚定地将太傅请了出去。
  “英王殿下,老臣是帝师,你阻拦老臣探视陛下是为何意?!”钟璩长袖一拂, 凛然正气似是不容侵犯。
  “太傅怎样揣度本王的用意, 本王都不在意, 太傅以怎样的心思待陛下,本王也并不敢关心, 太傅若是不想走,本王可派禁军送太傅出宫。”
  钟璩想在他面前摆帝师的架子,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了,他没受过钟璩一句教导,自是不必同陛下一般尊这位师重这人的道。
  一个眼神过去,便自有带眼色的禁军强硬地请太傅离宫,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监国做主的可是英王殿下!
  玉版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低声道:“主子,那杂役的尸身我又仔细地检查过了, 脖子上的勒痕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死因,他是被人生生拧断了脖子。”
  “徒手吗?”在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手劲儿, 可那个人远在……
  玉版点点头,从袖兜里掏出个小小素帛布囊,“放茶叶的地方我也去看过, 发现了这个。”
  这布囊云雁认得,这是玉版的东西,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地装进布囊里?
  云雁皱着眉头打开,看清楚了里头的东西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电光火石之间,云雁瞳孔紧缩,猛地攥紧了布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嘴里喃喃了两遍,把布囊扎紧了收好,“玉版你守好陛下,莫让人接近,我去去就回。”
  秋日的金辉透过老桂树的枝叶,筛下满地碎光,落在温府后院的石子路上。
  温照楹身着月白绫罗,鬓边簪着朵半开的金桂,正坐在铺着素色绒垫的矮凳上,指尖轻捏瓷杵,在莹白的玉碾槽里缓缓碾着晒干的桂花与檀香。
  瓷杵与玉槽相触,发出沉重的声响,混着风里飘来的桂香,漫溢在庭院里。
  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神情专注得很,连鬓边的桂花落了半朵在碾槽边,也未曾察觉。
  脚边的小狸奴正蜷在她的裙裾旁。
  它先是歪头看了会儿瓷杵起落,没多久便耐不住性子,伸出粉粉的小爪子去拨弄滚到脚边的干花碎,拨两下又抬头蹭蹭温照楹的鞋面,见她不恼,索性把脑袋埋进她的裙摆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待香粉碾得细如尘粒,温照楹才停下动作,俯身轻轻挠了挠小狸奴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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