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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43节

  秦照山顺从地爬到马背上,从头到尾盯着段瑛的脸。
  第一朵烟花炸在二人头顶时,秦照山深深看了段瑛一眼,五光十色的烟花在他的眼底流转,他夹紧马腹,沿着御街,朝出城的南熏门而去。
  段瑛想收回视线,却一直看着秦照山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溶进夜色里。
  说不上来此时心里是个什么心思,明明是她让人家走的,可秦照山临别那一眼,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了。
  像是委屈又像控诉,但更像是此生最后一眼,所以才要认真看看,以期不忘。
  思及此,段瑛心里又好受了些,哪有什么永志不忘,时日久了,她自会被秦照山抛在脑后。
  状如十丈珠帘1的烟花绽开在夜幕上空时,悬黎和云雁被请进了垂拱殿。
  跟在高德宝身后的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宴席将散,大家都去观星台看烟花了,再者就算陛下不去,好歹也是洞房花烛,不去陪伴贤妃,召他们两个做什么?
  行至殿门前,高德宝止步了,对着二位贵人指了指内殿,“这奴才不方便听了,郡主王爷,陛下等着您们呢。”
  才刚一迈进殿门,有两块青砖厚的书册便迎面砸来,云雁眼疾手快地带着悬黎闪向一侧才堪堪避过。
  “两个蠢货!”
  官家怒不可遏,“你们两个以为自己在集英殿上英雄救美很讲义气吗?”
  陛下气到失去理智,怒气冲冲走过来伸长指头就要戳云雁的脑门,悬黎在一旁像是看失心疯病患一样看他,那目光实在太过直白,陛下恨恨地收回手。
  “白白为姜青野做嫁衣,那温娘子会记得你们与她伴奏?她只会记得有那么个郎君与她殿前共舞!”
  他最讨厌的便是底下臣子相互勾连,文官私交好些尚且要左右朝局更遑论是武将之间相互勾连。
  “殿前司与北境军联姻,你们两个这是要看着臣子提着刀斧在朕榻边酣睡吗?”
  陛下拎起汝窑的天青盏子,想起这一炉才出了这一个,又气急败坏地放下。
  云雁嘟囔,“那万一契丹蛮子看上温娘子怎么办,和亲是多屈辱的事!”
  “你说什么?!”官家脑袋上若不是有个冠子压着头发,只怕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根根冲天。
  悬黎义无反顾挡在云雁身前,保护意味不言而喻。
  尽管悬黎挡在前头,还能露出云雁半张脸来,云雁半垂着头,只把目光落在悬黎后脑上簪着的一朵秣陵秋色上,怕陛下看见他感动庆幸的神色气厥过去。
  “陛下,”悬黎心平气和地说,“今日照楹随温太尉赴宴坐席,是您安排的吗?”
  “朕疯了吗?”念及悬黎毕竟是个姑娘,陛下不能戳她脑门,没好气地回。
  这两个人能不能动动脑子,他把温照楹排到那位置上做什么,怕她不被人看见?
  他的宴席是给温照楹选婿的吗?
  “那我与云雁阿兄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悬黎的神色太过认真,陛下都要气笑了,他重重把天青盏磕在桌上,倒是要好好听听,萧悬黎还能怎样为自己开脱。
  “陛下,”悬黎神色冷冷地,“您在御座可能看不真切,我与云雁阿兄在后头看得真真儿地,文武百官在前,仅有温太尉带了婚龄女儿赴宴。今日宴席是何等规模,若不是有上峰授意,温太尉怎会如此?”
  陛下的大掌缓缓合在盏口处,悬黎敏心里明镜一样,这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所以她轻声细语地继续铺排,“悬黎不懂什么朝廷大事,但明面上的,还能看几分。”
  她转而提起,“我幼时在西南境读过两年学堂,文官武将家的孩子都在一起读书,彼时有个孩子极其好学,先生布置任何课业,她都一丝不苟的完成,课业之余也从不同我们一起玩闹,所以我们都不大喜欢她,时日久了,有了什么新鲜玩意都是背着她完,从不与她分享。”
  铺垫够了,悬黎明目张胆地上眼药,“那情形和今日的极其相似,能让百官这样有志一同地排挤他,若非您的授意,那便只有一个原因,温太尉不属于任何阵营,拉拢不动,就会碍眼。”
  悬黎兜了这么一个大圈,最想说的,便是这最后一句,她是想告诉陛下,不属于任何阵营的温太尉,是纯臣。
  既然是纯臣,那便是只忠于陛下。
  陛下是聪明人,自然会明白,这样不被任何阵营接纳的纯臣,是要拢在自己身后的。
  再者,不论他从前是不是,陛下处置得当,便能叫他死心塌地追随陛下。
  几息之间,陛下也想到了这一层,却也并没有一味地被悬黎牵着鼻子走,“即便如此,前些时日叫你们二人去结识姜青野,也没个章程,反倒还助了他们二人一把,功过相抵。”
  见陛下陷入沉思,云雁赶忙出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出来,赔着笑脸道:“陛下,今日是您纳妃的大日子,花前月下与臣弟和悬黎消磨,这多不合宜,贤妃娘娘还在宫里等您呐。”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映得悬黎和云雁的脸花花绿绿地,确实是很碍他的眼。
  “朕听说姜家办了家塾,朕会同姜家大郎说一声,将你们二人塞进去,同那姜青野去做同窗。”
  陛下这次决心甚重,“无论想什么办法,你们两个,给朕将他们二人这段孽缘掐灭!”
  吩咐完,陛下不耐地摆摆手,“退下退下,为了你们两个扶不上墙的宗亲,朕都没见到今日的烟花。”
  云雁绷紧了面皮,想遍了从小到大经历的所有伤心事,才没在陛下面前笑出来。
  倒是悬黎皱着眉,瞧着真像不情不愿地。
  云雁扯着悬黎的袖子,飞快地消失在陛下眼前,还陛下以清净。
  走在离宫的甬道上,月亮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云雁伸脚踩了悬黎的影子,“你说陛下不够聪慧吧,他年幼登基,如今大娘娘也渐渐放心将一些政事放权给他。”
  云雁趁着夜色暗,挤眉弄眼地,“可你说他聪慧吧,他竟然怀疑照楹和姜青野有些什么。”
  姜青野只差没把他喜欢悬黎写在脑门上了,陛下究竟是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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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秦照山:段瑛开门,我是萧大哥[彩虹屁]
  1是一种长相夸张的长瓣菊花[烟花]
  第41章
  一只小山羊形状的烟花炸在悬黎和云雁头顶炸开, 云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玩味道:“这放烟花的人倒是有些意思,连山羊都跑到天上去了。”
  悬黎笑着看天幕上的那只喷火山羊转瞬而逝, 乌沉沉的眼中蕴着一团烟花也照不亮的乌云, “走吧,我家里起火了,我要回去灭火。”
  烟花炸开的噼啪声, 盖住了云雁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云雁呐, ”宫门口分别时, 悬黎没头没尾地叹了一句,“往后我恐怕是要体会慈母在远方, 游子守高堂的滋味了。”
  云雁到底不如陛下君子端方,冰冷的长指点了点悬黎的额头,专戳最痛处,“造成这种局面究竟要怪谁啊长淮郡主?”
  “自然是时也事也,非人之罪。”悬黎四两拨千斤地回敬,“照楹剑舞动四境, 你说,前去求亲的人会不会踏破太尉府的门槛?”
  点完这一把火,她麻利地借着车夫支起的胳膊登上车去,吩咐车夫不要耽搁, 赶紧走。
  马车车轮擦着英王殿下的鞋碾过去的时候,英王殿下看清了藤编草帽下车夫棱角分明的侧脸。
  是姜青野。
  募地,云雁短促地笑了一声, 若是叫陛下看见方才一剑斩断马鞭的桀骜小将军这俯首帖耳的模样,一定会很有趣。
  “萧悬黎你还是自求多福!”关心照楹去处做什么!
  照楹的归处自有他来担着。
  家中冷锅冷早,也鲜少人气, 云雁抬脚往人声鼎沸处走去。
  “娘娘,陛下在垂拱殿召见了郡主和英王。”随着韵如一起进宫来的贴身女使水心贴耳说了她打听来的陛下动向。
  满殿烛火鲜花之下,韵如缓缓放下了遮面的团扇看了一眼水心,“才进宫来便打听陛下行踪,谁教你的?”
  水心面色一白,“娘娘,婢子——”
  韵如打断了她,“我知你是为我好,但宫中人多眼杂,不比家里。金贵主上和太后也并不是从前的舅姑,踏错一步没准便是万劫不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水心讷讷称是。
  见她听进去了,韵如温声道:“温些汤吧,再等等若是陛下不过来,咱们自行吃些便睡下。”
  “朕还没还却扇,爱妃便要自行歇下?”陛下迈进内殿来,高大的身躯一压,宽阔的殿都逼仄起来。
  陛下挥手遣走了殿中侍候的所有婢仆,温柔地抽走了韵如手里的团扇,与韵如在榻上并肩而坐。
  “陛下不开心?”
  巨大的头冠禁锢韵如的动作,她只能缓缓转头朝向陛下。
  陛下默然不语,韵如见状,愈加轻声细语地宽慰他,“集英殿的事,妾也听到了一些风声,陛下可是为此事忧心?”
  韵如大着胆子握住了陛下垂在身侧的手。
  温热的触感有些美好,叫陛下难得的升腾起些想要倾诉的欲望。
  “朕,”话在陛下舌尖滚了一圈,还是说了出来,“朕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
  韵如的心紧了紧,杨家娘子,她听说过,甚至昔日小宴也曾远远见过的。
  不敢细想陛下为何会在此时提起。
  见到悬黎和云雁,他很难不想到思芃。
  夸张些说,他们四人是一同长大的。
  他与思芃已然形同陌路,可——
  陛下不可抑制地想起萧悬黎勇敢挡在云雁身前的模样,“她就从来没有这样维护过朕。”
  “爱妃家中一弟一妹,想来能与朕感同身受。”
  韵如心中划过一丝怪异,只能尽力去理解陛下,“陛下,妾年长些,也弟弟妹妹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久,反倒是他们二人之间更亲近些,妾有时见弟弟妹妹更为默契,也曾吃味过。”
  韵如面颊上恰到好处地显出一抹娇羞,看得陛下心头一热,“有句话朕早就想说。”
  陛下摘下了韵如头上沉重的冠,眼中尽是男人的欲,声音也像是蛊惑人心一样轻下来,“与你初次见面时,你便叫朕觉得安心。”
  说话时唇舌擦过韵如耳际,满意地看着那一片耳垂因自己逐渐蔓延成胭脂红。
  水到渠成,枕席之欢,同赴阳台,层层床幔遮住了一室旖旎。
  毅王府的马车拖拖踏踏地往回走,大有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悬黎掀帘,她养在马厩里的海棠红静静地伫立在府门口。
  原来已经到家了。
  骑在海棠红背上的男人,像极了她那早逝的父亲。
  连注视她阿娘的目光都一模一样。
  “我不是叫你走了吗?”段瑛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秦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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