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尸横遍野的别墅里,他站在楼梯的最高处,漫不经心敛眸看着昂首看他的伊妲琳,乌黑头发,忐忑不安的双眸,抿紧的唇瓣与紧绷的脊背,她穿着保守老土的衣着,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恶意,只有恐惧,她硬着头皮向飞坦走去。
那一刻谁也没想到,到最后他们之间要彻底调转地位。
谁甘愿做裙下臣?尤其是飞坦这种自尊心强盛的男人,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又脾气暴躁,只学会了在对待伊妲琳时温柔一些,因为她会像现在这样——用柔软的声音呜咽出他的名字,带着哭腔的撒娇要他轻一点。
不知死活的女人。他曾经这么想。
现在他怎么想呢?他只是想再深一些,再贴合一些。
看过她穿着婚纱的模样,幸福地笑着就好像没有任何阴霾一样,就不想再看到她痛苦了。
飞坦不曾理解,明明知道自己要被蜘蛛纠缠,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失去记忆,被蒙蔽,被欺骗,或者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就能够变成普通人,难道不是连曾经的房子都没有再踏入一步吗?可是飞坦又清晰地知道,她陷入在泥潭里,想要继续做普通人的想法已经是奢求,所以她只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快乐一点。
蜘蛛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游戏里的npc。
“阿飞……”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呢喃,飞坦克制不住凶狠的表情,手指握紧,他想抓住这只蝴蝶,想要把她的翅膀撕碎,又或者钉在盒子里,可是却舍不得,他清晰地知道,这只蝴蝶,世界上仅此一只,没有任何可以代替的蝴蝶,失去了就是永远的蝴蝶。
混乱里破碎,泥土里生出新生的嫩芽,窗外是风吹雨打,骤雨乱了心境。
碰撞中黏稠流淌的不仅仅是心声,春意横生,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她体验濒死的错觉,悬挂在蛛网上,蜘蛛将她扒皮拆骨吞吃,骨头都融化了吮吸了去那般,雪地要盛开红梅,将那一寸又一寸芳泽变成自己的领地。一寸胜一丈,哭声伴随着呼声,起起落落起起,断裂的弦音零零错错,空白在眼前浮现。伊妲琳攥紧着床单爬出去两步又被扯回来,凶狠咬住肩膀皮肉的狼正目露凶光,她要死在这,要死在这热情里,要死在这所谓的爱里。
他不懂库洛洛和伊妲琳的故事,因为他只在乎自己的故事。
到最后几乎让伊妲琳昏睡过去的,她半梦半醒间还在抽噎,那过量的爱太鼓胀,却只能存在她这里。
飞坦这时候才露出一点温柔来,亲昵吻她的耳廓,耐心哄着她,要她最后也得完全的将爱收入囊中,这才心满意足的抚上她的长发。
他喜欢伊妲琳什么?
喜欢她狗狗祟祟的求生,还是喜欢眉眼间肆意横生的张狂?
飞坦不太懂,但他觉得自己大概两个都不太准确,因为如果只喜欢前者,就会厌烦她后来的状态,如果只是喜欢后来的她,就会厌恶这种脆弱,可是他们都一样,都沉沦在模棱两可里。爱她柔软的模样,也爱她坚硬的模样。
飞坦想。
或许她从来都柔软,而后来,后来她对他们都失望,对他们都无所谓,于是她也不在乎一切了,不在乎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绕指柔变成了心如磐石。
他抱紧了昏睡的伊妲琳,感受她的体温,心跳,呼吸。
——第一次他如此深刻地意识到,杀掉和破坏是无法拥有伊妲琳,只能将她推得更远。
就像她说的那样。
“我不是小女孩,不信疼痛,只信糖。”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权衡利弊,和只想躺平休息。”
第58章 《犬系男友》结局
飞坦喜欢跟着伊妲琳。
他双手插着口袋里头,露出那双阴郁的眼睛,活像背了几百条人命似的那么危险。
偶尔伊妲琳想,这大概是事实,飞坦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她偶尔觉得自己像是研究飞坦太深入,对他的微表情已经了如指掌。比如他吃面时不喜欢吃葱但是会吃进去,只是眼神嫌弃一些,比如他吃甜食的时候心情会好一些,具体表现为头发的刺都会软一些?嘶,还真不好说。
那一点微末的差别,说出来就跟嘴角的像素点多了一个一样,可怕至极。
他喜欢抱着伊妲琳,下巴垫在她发顶上,抱着她也握着游戏机,不断用最简洁的操作击杀最难的boss。他喜欢吃伊妲琳做的饭,每次都吃得很认真,喝汤也会喝光,难以置信的没长什么肉,据说是在外面运动过。他也喜欢埋在伊妲琳怀里,柔软贴着他的面颊,他呼吸着伊妲琳身上的味道,能睡得很熟。
伊妲琳觉得他真的喜欢自己。
或者是爱吧。
伊妲琳喜欢窝在一个小地方,租一个小公寓,就这么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和飞坦认识已经是意外之外,飞坦虽然也经常和她一起窝着,但是出去的时间也很多,这对伊妲琳来说是最好的。
一直黏在一起,就会觉得烦,如果男朋友可以偶尔回来黏着,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伊妲琳连热恋期都显得冷静。
这份冷静也维持到飞坦的真实身份被戳破的那一刻。
“伊妲——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伊妲琳的注意力终于从窗外收回来,聚焦在面前男人的脸上,他带着温柔可亲的笑容,表情是如沐春风一般的,金色的短发令他看起来闪闪发亮如同王子一般。
他叫什么名字?哦对,帕里斯通。
自称是猎人协会的人,给她解释了一通猎人协会是什么,以及他前来的目的。
“他太危险了,杀掉你只需要用一根小手指就足够了。”帕里斯通叹息着,眸色柔软,温和注视着伊妲琳,他的声音里也满是担忧,就好像是个超级大好人一样,然而伊妲琳只是平静注视着他,就像欣赏舞台上的话剧演员一样。帕里斯通浅浅勾起一个笑容:“伊妲,让我来帮助你吧。”
说实话,伊妲琳觉得他有点问题。
飞坦危险这句话还需要他来说吗?自己早就知道了,毕竟哪个正常人表达喜欢方式是跟踪尾随一个多月。
伊妲琳被强迫坐在这里听他说这些废话已经很不耐烦了,她敷衍地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她瞥了一眼这个男人,不知为何,只需要一眼,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跟章鱼腕足一样缠了上来。她并不想和帕里斯通沟通太多,也没必要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告诉一个陌生人。
咦,奇怪。
伊妲琳听见帕里斯通在她的对面自言自语。
“明明你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还是这个态度呢?难道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并不影响你对我的态度吗?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呢。”
什么鬼东西啊。伊妲琳并不想搭理这位猎人协会的人,哪怕光辉伟大的职业说得再正统,也没有警加上察来的让人安心放松,猎人的特权太大了,大得令人害怕。
如果说为什么不喜欢帕里斯通。
伊妲琳只是讨厌在自己面前装的人,装成好人带来的恶心感第一时间就能让她警惕。
甚至还不如飞坦那个上司。
穿着西装,留着黑色短发,额头缠着绷带,笑起来十分温和。他也在装,很明显的装脾气很好,但是眼里总是有一点不太舒服的不悦在里头,伊妲琳懒得说什么,毕竟她也没必要讨好对象的老板,因此也只是应付了两句就过去了。
“什么啊。”那个叫作库洛洛的人当时笑道:“伊妲琳你真的是,哪怕在路上遇见,也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为什么要多看?因为帅?
伊妲琳天生不爱看人,走路不瞧别人,走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一定能认出对方来。别说是库洛洛了,如果不是飞坦行为诡异,跟着自己一个多月,她估计也只会觉得飞坦是因为艺术家,也不会多看一眼。
伊妲琳的人生信条就是过好自己的小生活,仅此而已。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帕里斯通却突兀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反射性地想要抽出手时用了点力气,他看着伊妲琳的眼睛,笑容比刚刚还要真实了许多:“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在意你,在意到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够拥有你。你给我找了很多的麻烦,每个人都让我觉得非常有趣,可是还是不太够。被你讨厌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很幸福呢——伊妲,在我的身边吧,我还想看你更多的表情呢!”
伊妲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出门遇到神经病,真是服了!
“放手,不然我报警了。”
伊妲琳皱着眉头往回拽自己的手,在这个餐厅里他们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力,帕里斯通露出极为难过的表情,那种随时随地的演技高超至极,他甚至表演出了颤抖的声线,将那副受害者的嘴脸表达得淋漓尽致:“我希望你在我的身边而已,伊妲,我想要你的全部。”
伊妲琳定定地看着他,丝毫不怀疑对面的恶趣味,哪怕下一秒跪地求婚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