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101节
众人虽然心中忿忿,可毕竟拿捏不准说话人是什么身份,一时间竟被男人的狂妄给唬住,不敢继续反驳了。
“破作坊?破管事?”旁座一桌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这京城中的人眼光竟是如此之高了吗?”
他说着一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刚才口出狂言的男人面前,语气不疾不徐:
“我倒想问问你——
你可曾见过东山州连绵千亩,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杜仲林?可曾亲眼见过整齐俨然的杜仲胶生产厂房?
又是否见过实验室整夜明亮的灯火?见过里面秩序井然,分工明确的工匠?”
——如果这些你都没有见过,那么你凭什么上下嘴皮一碰,就说那是个破作坊。
“最关键的是,你知道杜仲胶厂运转一日,能够生产多少杜仲胶,它们又价值几何吗?”
男人直直地看向对方,“这些你都知道吗?”
明明是极为平静的语气,被他一句一句说出口口,却莫名带上了极重的威严。
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声好,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那人强忍着惧意没有后退。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内心已经慌到了极点,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丢到桌上后,便在人们的奚落声中,头也不抬地奔着大门冲了出去。
“这位郎君看着面生,听口音也似乎不像京城人士?”
因为刚才的一幕沸腾起来的气氛逐渐冷静下来后,人们才注意到这位面容清秀的年轻郎君。
“某确实不是京城人士。”
“诸位刚才不是在讨论为杜仲胶开设的书院吗?”男人很好脾气地笑了笑,似乎刚才冷声质问的人不是他一样,“等到书院建成之后,我便是里面的其中的一个讲师了。”
茶摊顿时一片哗然,他们私底下随便闲聊几句就罢了,竟然议论到了人家书院讲师的头上,这可真是……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介意他们这番无礼的举动一样,伸手将刚才男人落荒而逃时不慎撞倒的长凳扶起来,对众人缓声道:
“大家伙对书院感兴趣是好事,若是有机会,说不定咱们还能在书院再见呢。”
人群中不乏有对书院感兴趣的,听到这话,也赶紧应和了一句,有几个胆子大点的这位未来的讲师面善,还站出来询问了一些关于书院的问题。
书院是官府背书,又有白纸黑字的告示贴出来,人们对于这封“招生启事”的信任度还是比较高的。
只是毕竟从前从未有过先例,对于那些闻所未闻的条例,大家心里难免有些没底。
“我听人说,书院选拔不看名声那些,所有人都能参加选拔,可是真的?”
这年头,某某县的哪个郎君有什么名声,听着似乎是很厉害,也是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之一。但说白了,这些都是虚的东西。
当然也有因为名声得到上面注意,最后平步青云的人,但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能不能成为“入选的人才”,还是由彼此的家世决定的。
这也是为什么杜仲胶厂开办会成为这段时间众人议论的重点的原因,实在是那句“不论家世,只看学问”,戳到了人们心中最深的那个地方。
“当然是真的了,不是都写在告示上了吗?”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学院的选拔只看你们各自的真才实学。只要进入了学院,不管家世如何,大家都是站在同一起点的人,学习的内容也是一模一样的。到时候谁能通过最终的考核……”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全凭各自的本事。
第108章
学院正式开始上课前, 为了鼓舞学生的士气,先把学生们都集结在前院,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动员大会”。
这个众人闻所未闻的大会当然是谢虞琛建议书院开办的。
这和他前世拍戏, 剧组也会在开拍前举办开机仪式一样, 不一定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 但如果不办一个的话,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似的心里安定不下来。
而且通过书院考核的这些年轻人还和后世学校的学生有一些不同之处。
按照谢虞琛的要求, 书院在选拔时, 只关注学生的才能和天分,并没有对其家世背景有任何要求。
再加上那些世家子弟们自持身份,也不愿与这群布衣百姓混迹在一起。因而书院的第一批学生,基本都是些自身天赋不错,但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出头机会的人。
虽然不管是招生时的管事, 还是后来在书院里遇上的先生, 都再三跟他们强调过, 不论家世好坏, 书院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对待,但到底是第一次, 众人心中难免惴惴。
书院在他们入学前开办这么一个“动员大会”,一定程度上也安了不少学生的心。
学院是按照谢虞琛的指示和要求一点一点开办起来的,但谢虞琛并不负责日常的教学。书院的学生们只是听过谢虞琛的名字,对于他本人,大多在动员会上才是第一次见到。
谢虞琛并没有在会上多待,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书院的办学宗旨和杜仲胶厂的发展方向之后,便匆匆离去, 消失在了院子的侧门外。台下的许多学生还因此露出了点失望的神色。
书院的院长苗文和是一个面容白净、气度儒雅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 举手投足之间能看出他良好的教养。
书院的先生大部分是跟着谢虞琛从东山州离开的那些人,熟悉杜仲胶的生产技艺,虽然在林场的时候也被谢虞琛安排着念了点书,但气质和传统的读书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
少数几个谢虞琛聘来负责书院基础的文化知识的先生,倒是端了一副读书人的架子,但和文质彬彬的院长苗文和站在一起,立马就能看出二者之间巨大的差异。
不仅是书院的众人,谢虞琛最开始也有些疑惑,这样一个一看就家世不凡的人怎么会来他们书院?
而且以他和书院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出身,真的能和书院相处融洽吗?
不过此人是既乌菏安排来的,出于对乌菏的信任谢虞琛并没有质疑。而这段时间以来苗文和的表现也证明了自己确实值得谢虞琛和乌菏的信任。
不仅如此,谢虞琛还发现了一点——
书院的学生虽然都是聪颖伶俐之人,但到底在这种等级分明的社会中浸染了十几年,对于苗文和这样的出身,天然带有一种敬畏之心。
这就使得苗文和在管理书院时,出于对于他身份的敬畏,学生们会更加听从他的安排。
谢虞琛从侧门出去,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并没有离开书院,而是绕了一圈又回了书院的另一头。
这里原本是为先生们日常办公和休息而建,为了和学生隔开,还专门在院墙外面栽种了一排树木。不过现在大家都去了前院参加动员会,这里自然就空了出来。
虽然谢虞琛不常来书院,但这边还是给谢虞琛专门留了一间采光不错的屋子。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套桌椅、一排书架、几个柜子,还有一张用来休息的矮榻。书桌上放着几本书,旁边是一叠裁好的白纸。
但桌上的书籍装订精良,字迹清晰,裁好的纸张亦是光滑细腻。
这年头的纸价虽然没有贵到买不起,但也是普通人舍不得消费的东西,这种品质的纸张更是市面上少有。估计只有作为贡品的宣纸能比得上。
纸上是谢虞琛自己出的试题。
既然是要开办书院,没有相应的教材怎么行。在这方面书院从上到下没一个内行,对于谢虞琛想要的那种教材更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谢虞琛虽然没编过教材,但他可是实实在在上了十几年学的人,带着书院的众人熬了小半个月,照猫画虎地倒也编出几本像模像样的书来。
不过这些书里的内容都是最基础的知识。
书院第一批的学生有将近两百来人,不可能都是读书搞研究的料子。
有相当部分学生会在书院学习一段时间,学会了杜仲胶制取的相关技术后,就要去各地的杜仲胶厂任职,并不会在书院待太久的时间。
他们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能通过一期又一期的考核,留在书院里,像一块海绵一样,汲取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科学知识。
谢虞琛想着,既然有了合适的教材,那怎么能缺了试卷呢?没有经历过噩梦一样考试的学生时代是不完整的。
作为一手创办书院的人,谢虞琛怎么能让学生们在书院的生活缺少了这么重要的部分呢?
不过出试卷也是一个复杂的活计,题目的难度既不能太高,容易打击学生的自信心,但也不能太容易。
为了这个试卷,谢虞琛好几天都没歇着,终于在今天出完了最后一套试题。
卷子出完之后还要印刷。这年头印刷术还没有大量流行开来,书籍文化的主要传播手段还是靠人们手抄。
谢虞琛跟书院众人提起刻雕版、印刷书籍的时候,除了苗文和不露声色地点头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从来没听说过啊”的茫然样子。
其实雕版的原理并不复杂,印章在这年头都已经成了文人雅士观赏把玩的艺术。雕版印刷说白了就是大了几码的印章。
雕版印刷技术没有流行开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识字的人太少,还有人们对于书籍的需求不大的缘故。
如果印刷的数量太少的话,相比起每翻一页书就需要刻一块雕版的方法,显然还是手抄要更划算些。
虽然印刷整本书的成本比较高,但雕版技术用来印刷卷子还是很合适的。
再加上谢虞琛从东山州带来的那几个木匠,现在已经成了书院的先生,他们原先的手艺都还在,制作几块雕版对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等到书院在南诏打出名声之后,这些卷子还能卖到别处去也说不定。
……
京城作为整个南诏的政治中心,除了淮陵那种格外富庶的地方,基本上整个南诏最鼎盛的世家大族都集聚于此。
这样的地方素来是不缺乏新鲜东西的,可能放在别的地方要议论上几个月的事情,在京城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顿闲谈,之后便会被人忘却在脑后。
不过最近几个月,有一个名字倒是一直在众人关注和议论的中心。
若是在之前,有人被那些素来眼高于顶的世家们注意到,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是此人的出身或是门第不凡,要么就是做出了什么刻意博人眼球的举动。
但这回却不同于以往,身处在舆论最中心的这个人不仅没有故意博人眼球炒作,行事风格反而称得上是低调。
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世家郎君们都对此人好奇不已,却不见对方出席任何一场他们举办的宴会。众人也从未听说他们中的谁与之交好了的消息。
只要搭上他们这些世家中的任何一个,将来的人生不能说是顺风顺水,但也是一片光明,但人家他们这些世家却没表露出一丁点的在意。
传闻中唯一能和对方搭上线的,是淮陵第一世家。但就算是沈家,提起和对方的关系时都一副含糊其辞的模样,仿佛这个关系还是沈家主动攀上去似的。
自然有人怀疑对方如此特立独行,不过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博取名声和关注。但这样的言论刚出现,就被人嗤之以鼻地怼了回去——
别人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地营销自己,不外乎是想要名声大噪,之后说不定能得到上层统治阶级的关注,从而有机会出头。
但若是人家根本不缺出头做官的机会,又怎稀得博取他们的注意。
如此说来,倒真是个奇怪极了的人。
……
其实早在一两年以前,这群对谢虞琛好奇得抓耳挠腮的世家郎君就曾在无意中和他打过交道了。
只是一个根本不在意世家的看法,另一个还没有意识到对方就是如今被整个京城议论和关注的人。
那时候京城刚流行开一种装在瓶子里的有香味的液体,贩卖这种液体的商贩们称呼其为“香水”。
据说,发明这种香露的人就是这么称呼它的。
“香水”这名字倒是直白好懂,哪怕是第一次见到香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都知道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却缺少了一点精致的意趣。
明明是一样芳馨雅致的物件,平白被这个名字染上了几分俗气。这在一群爱好风雅的世家郎君眼里是绝对不能忍的。
因此香水刚到京城不久,便被人冠上了各种各样的别名。就连售卖香水的铺子,为了迎合世家郎君娘子们的喜好,也都纷纷花高价请人改了名字。
众人也是惊讶,光看这香水的包装,瓷瓶颜色淡雅,式样也独特,撇口短颈,器身细长,形似柳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起出“香水”这种大白话的名字的人。
可能能从花朵植物中提炼出香液的人,就是与常人有一些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