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83节
好不容易将杜仲胶提取出来,难道这些辛苦全都要打了水漂吗?他又要怎么和所有人解释呢?
谢虞琛心中的不甘已经积累到了极限,但除了能锤一下桌子泄愤以外,现在的他想不出一点办法。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谢虞琛不断地反问自己,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提取杜仲胶的流程,但还是找不到一点哪怕只是“可能”的出路。
***
时间又过去五日,但谢虞琛还是没找到任何思绪。就连最迟钝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几天整个林场都被一层阴云笼罩。平日里最爱说笑的人,现在都不怎么愿意和人闲聊了。
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敢鼓起勇气将那句“是不是杜仲胶提炼不出来了”问出口。
打心底里,大家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情。杜仲胶不仅代表着他们这一年来的付出,更多的还有对于“未来”的渴望。
众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间建在林场营地最中间的、面积不大的实验室,期待着明天的某个时间,会有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推开房门,然后微笑着向他们宣布——
“问题已经解决,大家可以放心了。从明天就开始生产杜仲胶吧!”
“先生,您今天中饭想吃点什么?”半大的少年蹑手蹑脚地推开实验室的门,说话的声音也放到最轻。
虽然看起来表情轻松,但眼底没有藏好的思绪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来人正是昨天从州府赶到林场的余小郎。
“我不饿。”谢虞琛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手里正拿着一瓶装着杜仲胶液的陶瓷瓶子,轻轻地晃了几下。
“怎么可能不饿呢?现在天都快黑了,您这一整天一口饭没吃。”
余小郎站在谢虞琛身后,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谢虞琛的表情,但余小郎心里清楚,谢虞琛心里现在肯定不好受。
不仅是自责,所有人的期待都压在谢虞琛一个人的身上,他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几天,谢虞琛没有回过自己住处一次。实在是困了,他就到外面的软榻上凑合几个时辰。人们经常过了子时还能看到实验室那边有微光从窗户透出来。
“好歹吃一些吧,这样熬着身体垮了怎么办?”余小郎苦着脸劝道。
谢虞琛转过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地脖颈,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是没有胃口。”
这几天谢虞琛做了无数次试验,几乎把他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次,但无论他如何试验,最后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原本还柔软的杜仲胶体,在干燥后就彻底失去了橡胶的弹性,变得像块塑料一样又硬又僵。
上百个相同的成品摆在他面前,谢虞琛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但他不敢停下来。
一旦他停下了脚步,就意味着这他接受了失败的事实,意味着所有人整整一年的付出和辛苦都化为泡沫。
谢虞琛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尝试一次的勇气。
余小郎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谢虞琛。
“你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吧。”谢虞琛只好将手中的瓷瓶放回了原位,对余小郎妥协道。
余小郎压下心中苦涩,连忙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谢郎现在没有胃口,光是回头的一瞬间,余小郎就清楚地看到谢郎眼底满满的红血丝。
重重的无力感压在余小郎心头。他心想:实验的失败为什么要归咎在谢郎一个人头上呢?谢郎又不是下凡的神仙。算起年纪来,他甚至比这林场的大多数人都还年轻几岁。
跟在谢虞琛身边这么些天,余小郎心里对“谢虞琛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再清楚不过。
谢虞琛这个人对金钱和名利都没什么兴趣,也不好与人攀比。唯一的一点爱好大概是热衷于尝试新鲜事物,常常拉着余小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素未谋面的人闲聊。
这样一个人会执着于提炼杜仲胶,即使失败了无数次也不愿意放弃,这明显不符合他的为人。唯一有的原因就是,他是为了外面那些翘首期盼的百姓。
当初谢虞琛问余小郎的第一个问题是:“他长大之后想做什么?”那时他说:“想让大家都吃饱饭。”
距离他回答这个问题已经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余小郎跟在谢虞琛身边,对谢虞琛的一言一行都看得清楚。
余小郎知道自己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而谢郎却是把它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实处。他心想:这可能就是谢郎会收他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半大孩童为学生,并且悉心教导的原因。
一直以来,谢虞琛都是余小郎最敬重的人,他也经常会幻想自己在长大之后,也能成为像先生一样的人。但看到谢虞琛现在这副样子,他心里想得却是:“如果先生能自私一点就好了”。
如果能先生能自私一点,现在就不需要熬更守夜地实验,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快到院门时,余小郎却看到一个身披玄色斗篷,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夜色中。
兜帽垂下来的阴影遮住了男人大半的面容,余小郎辨不清男人的身份,但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只是与男人遥遥对视一眼,余小郎就感觉一阵心悸。他连忙收回了目光。
正当他准备绕开男人进院子时,对方却打量他一眼,开口道:“你是谢郎的学生?”
男人的声音意外地好听,虽然语气冷冷的,但带给余小郎的那种莫名的压迫感却消散了不少。
他怎么知道自己?余小郎半是惊吓半是疑惑。愣愣地点了点头后,便见男人从自己手中取过托盘,“你回去吧。这些饭菜我给你们先生送过去。”
“这怎么行?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余小郎顾不得畏惧,下意识地反驳道。
正当余小郎抬手,准备把托盘从男人手中夺回时,余光却瞥到一缕银发从男人头上的兜帽掉出来。
“我的天……”余小郎倒吸了一口凉气,讪讪地缩回了手,连着后退几步。
众所周知,在南诏,银发只可能代表着一个人。
若不是这些日子跟在谢虞琛身边长了不少见识,他现在怕是已经腿软得站都站不住了。
乌菏没有和他多说话,端着托盘便径直向院中唯一亮着灯的屋子走出。只留余小郎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乌菏离去的背影,被风吹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巫神大人不会是来找他们先生麻烦的吧?
应该不会吧?想巫神大人多么日理万机一个人,应该不会单为了这点事,就跑到东山州这么个偏僻地方吧?
第87章
听到推门的声音, 谢虞琛头也不回地开口:“饭菜先放到外面的桌上吧,我待会吃。”
“待会儿就凉了。”
谢虞琛正准备反驳,却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余小郎的声音。
“是谁啊……”
谢虞琛回头, 下一秒便呆在了原地。“怎么是……不对, 你怎么会来这儿?”
因为惊讶, 谢虞琛甚至忘了敬称,直接用“你”称呼了乌菏。
“我来看你为什么连饭都不吃了。”乌菏轻笑一声, 把托盘放在桌上, 冲谢虞琛招手道:“过来吃饭。”
“哦。”面对乌菏,谢虞琛总算不好再说自己待会儿再吃,放下手里的杆秤走到旁边舀了一瓢清水洗手。
一顿饭谢虞琛吃得心不在焉,甚至直到最后一口,他都没吃出今天的饭里有他最讨厌的豆子。
“不是在信中说最近很忙吗?”谢虞琛瞥了一眼在一旁干坐着喝茶的人, 主动挑起话题。
“是有点忙。”乌菏思索了一下, 又道:“但也还好, 前些日子因为选官的事情和两位尚书吵了几天。”
“后来呢?”谢虞琛知道乌菏素来就和那几位大人不和, 彼此都看对方不太顺眼。
“后来郭大人的侄子被我抓到饮酒狎妓,我撞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一个歌妓在街上与人大打出手。郭大人嘛……”
乌菏挑了挑眉, 又道:“郭大人素来高风亮节,刚正不阿。此事一出,自然羞愧得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
不知为何,谢虞琛看到乌菏这副模样特别想笑。他单手握拳遮着嘴轻咳了几声,“我以为郭大人一把年纪了,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应该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没想到郭大人脸皮还挺薄。”
乌菏点头, “是啊,谁能想到呢。”
谢虞琛知道朝中一直有人觉得乌菏行事太过强硬, 不够体恤百姓云云。东山州水患之后,郭大人好几个月都找不到借口攻讦乌菏,也不知道这回又找了什么借口。
既然乌菏来了,谢虞琛肯定不能继续在实验室这边凑合着。他只好站起身,主动提议:“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回城中?”
乌菏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在外面守着的金甲军。对方立马会意,进屋替谢虞琛收拾东西。
前些日子刚铺了一条从州府到林场的水泥路,谢虞琛平日里就坐着马车在两地往返。最近几天自己天天泡在实验室里,马车就停到了林场外的空地上。
谢虞琛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发现乌菏就一直走在身边,他扭头看向对方:“大人的马车呢?”
倒不是他不想和乌菏一辆马车,主要是平常就他一个人天天往林场跑,所以马车也是辆不怎么大的。车里坐他一个人还凑合,若再往里塞一个成年男子,怕是有些拥挤。
“我一路上骑马赶来,实在有些疲乏。”乌菏捏了捏眉心,毫不避讳地开口:“不知道能不能蹭一下谢郎的车子?”
“……”
谢虞琛缓缓点头:“当然是可以的。”
“只不过车里空间有些狭窄,可能要委屈大人和我挤一挤。”
“无妨。”乌菏在马车旁站定,侧着身子把胳膊伸到谢虞琛面前,“谢郎先请。”
谢虞琛有些迟疑地把手搭在乌菏的手臂上,借着他的力上了马车,“多谢大人?”
他刚才那句“委屈大人和我挤一挤”不是客套。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乌菏的小腿几乎紧紧贴在谢虞琛的腿上。
谢虞琛把自己的腿稍微往边上挪了一点,但下一秒,马车一个颠簸,他整个人又滑回了原位。
“路上难免有些颠簸,谢郎要注意安全啊。”
谢虞琛木然地点了点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戳着自己的脚尖,他下意识踢了一脚。
再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是乌菏的佩剑。
“抱歉。”谢虞琛低头。自刚才乌菏看着他吃饭开始,他就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别扭,像是一种带着亲昵的陌生感。
谢虞琛把这归功于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与乌菏之间的频频往来的信件。
他甚至连乌菏的笔迹、惯用的语气都了然于心。但相比起两人之间几乎隔几日就有一封、一连数月都没有中断过的信件。这种面对面的近距离的接触,满打满算却也只是第五回。
“我听人说你这几天一直待在林场,都没怎么回去?”
“是……”乌菏突然的开口询问,让谢虞琛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因为杜仲胶产生的焦虑又重新回到了心里。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杜仲胶的成品和我预想中的差异颇大,可能没有办法用来制作我之前在信中提到的那些东西。”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试图解决此事,但是……”谢虞琛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开口:“收效甚微。”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乌菏轻轻碰了一下谢虞琛垂在一旁的手臂,“没关系的,大不了还可以制成中药。”
“哪有那么多需要补肾强筋的人。”
谢虞琛小声抱怨。不过他也清楚乌菏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反正有人说了,会给我兜底的。”
“没错,就应该这么想。”乌菏扬扬下巴,“反正有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