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被他搭话的姑娘没说话,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她连头也懒得抬。
那搭话之人背着光,本就黝黑的脸色因为冷待更显黑了几分,大概是入仙门以来一直被人捧着,还没吃过这样的瘪。
摊主随手把一只在灶台附近打转的苍蝇用抹布掸了,在心里嗤笑一声:打搅人家清净还一副自尊受挫的模样,仿佛自尊很值钱似的,人家姑娘自己就是剑修,指不定水平高过你多少,叽叽歪歪的惹人嫌。
“不知姑娘师出何门?不对,若是有师承想必不会孤身在此,想必只是一介散修。既是散修,少不得大比时还需与人合作,又何必拒绝在下的一番好意?”
摊主忍不住“啧”了一声,简直想挥着抹布出去赶人,反正他这么大块头,就说他没给钱还挡着她生意了。
只是还没等她出手,那一直不吭声的姑娘就开口了:“滚。”
摊主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喉口,虽然这姑娘看上去是仙门子弟,既会仙法又有武艺傍身,但此番发言势必要激怒那混球,势单力薄可落不着好。
她当即把抹布一扔,就要从灶台绕过来给人撑腰,却见那混球骤然发难,猛地朝姑娘那边探身过来。
几乎是他探过来的同一时刻,那姑娘毫无预兆地动了,她一脚蹬在桌腿上,将自己半身蹬离桌边,同时身子朝前,右手抄起一直放在手边的空茶碗,砸在了混球的脑袋上。
粗瓷做的碗当场碎了,摊主却顾不上心疼,只见那姑娘抓着手中残余的茶碗碎片,比那混球方才逼近的动作还快,以碎片做刃,笔直朝那人的眼睛扎去——又在离他眼睛不到半寸的位置停住了。
“我说滚,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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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打算写个八千多字,所以应该会在周一发,辛苦大家等我几天[可怜]
第122章
茶摊摊主被那姑娘的一连串举动吓得飞了半条魂, 一时间也顾不上灶台上还煮着的茶了,丢下抹布扑过来:“姑娘,手没事吧?”
那打着麻花辫的姑娘——关云铮随手把手里的碎瓷片扔了, 本想捏个基础的治愈术把指尖的伤口抹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了动作, 一改方才狠厉的模样, 笑着对摊主说:“我没事,多谢您。”
摊主忙摆手,见那搭话的混球额角血都流下来了,有些害怕地压低声音说道:“姑娘,近些日子城里有仙家人巡视,怕是一会儿就要来了, 你一个人恐怕到时说不清楚,婶子给你作证。”
关云铮没多解释, 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好。”
她动手时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过不了多久一小队巡视的仙门弟子就匆匆赶来, 为首之人见到两极分化极为严重的现场, 又察觉在场两人都是修士,不由得一愣:“大比期间修士不得私下寻衅生事,你们都是哪个门派的, 我会传信给你们各自的掌门告知此事。”
关云铮没开口, 睨了那混球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碾了碾自己指尖的伤。
茶摊的摊主十分热心,许出去的承诺即刻兑现,一把将关云铮揽到了自己身后,对着那为首之人说道:“仙长, 是那修士同这姑娘搭话,没得到回应,要动手,这姑娘还因为他受伤了呢。”
说着,摊主把关云铮仍在流血的右手举到众人面前。
经过关云铮方才偷偷动的那点手脚,如今她的伤势看着比那人更可怖,原本只是指尖划了一道小口子,如今鲜血如注,已经淌了一手。
摊主也被吓了一跳,但依旧站稳了她的立场:“仙长您看,小姑娘家家的手伤成这样。”
巡视队伍那为首之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方才看见的似乎与眼前的景象相去甚远……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那搭话之人见事态的风向完全转向关云铮,自然也不肯就此认下,捂着额角粗声道:“分明是她用茶碗砸我,那伤是她自己被碎瓷划伤了手,与我有什么相干!”
那巡视的仙门弟子闻言皱眉:“这位修士,你伤在头部,就不要太过动怒了,当心影响自身。你说她用茶碗砸你,茶碗呢?”
搭话之人立时在四周寻找了一番,竟真的没看见哪怕一片碎瓷!
一定是这散修趁他因疼痛分神的工夫,将那些碎瓷都藏匿起来了!
还有这茶摊的摊主,非亲非故凭什么给这散修说情,还不是因为她是客人,给了钱!
他登时觉得自己占了理,粗眉一横就要为自己辩解。
谁料那原本站得好好的散修,不知是有血晕之症还是如何,竟无故晃了晃,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昏过去了!
巡视队伍中半数以上的人看他的目光变为了谴责。
“她是装的!就手上那点伤怎么可能就昏过去了!”他大喊大叫起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发出一些“唔唔唔”的闷响。
这是被禁言了。
巡视队伍中的几人对视一眼,为首之人正要对当下的情景做个公正发言,只听身后传来另一少年的声音:“崔师弟。”
“谭师兄?”他应声回头,见了来人眉头都舒展开不少,“真是你啊,何时回来的?我还以为你要赶不上大比了。”
被他称作师兄之人拍了拍他的肩,没在这个场合多说,而是先转向那被禁言的混球,又伸手隔空点了点他虚握成拳的左手:“你看他左手,看到里头术法透出来的光了吗?”
崔栩铭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有所疏漏,忙不迭点了点头。
“还有他那右手,我在人群之中看得分明,他右手始终徘徊在腰间剑鞘之上,显然是随时准备动手,那姑娘定也是被他言语上多有冒犯,才出手的。”
姓谭的人分析道。
崔栩铭若有所思:“既如此,师兄觉得该如何处置妥当?”
姓谭的将手中扇子“唰”一声合上:“那姑娘孤身一人,大概并未随师门一道来翠屏山,先接回门中诊治;至于这厮……问清师承,上报长老,让他们与其他门派扯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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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是被你连累的,我们现在被人关进了地牢里?”楚悯坐在篝火边,随手掰断一根刺木丢进火堆里,语气平淡地问道。
叶泯——墙角缩着的那位少年,如今不在墙角了,缩到了火堆旁边,按说不该觉得冷,但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应该……是的。”
楚悯平静地点了点头:“何处的地牢?”
叶泯试探着:“大概是翠屏山地界的某处地牢吧?”
他本以为这样模糊的回答,会让面前的人投来冰冷的视线,谁料楚悯只是“嗯”了一声,随即放下了自己的左手,还没等他看清那左手上有些什么,便听楚悯说道:“近日仙门大比不就设在翠屏山?怎么还有人敢在这附近绑人?”
叶泯初次见到楚悯时,她便已经是昏的了,因此一直以为她对这些事情都不知情。此处光线昏暗,也没看出她是什么修士,只觉得她手中两颗夜明珠异常明亮,一定出身不俗。
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最近要办仙门大比。
好吧,既然她是修士,想必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会知道翠屏山近日大比的事,还不至于自己这么大惊小怪。
叶泯叹了口气:“翠屏山门派内便分了内门和外门,此次大比又允许天下年纪合适的散修皆参与其中,自然鱼龙混杂了些,想必我们是阴沟里翻船了。”
楚悯又掰了一截刺木,拿在手里拨弄了一番火堆最下方烧得暗红的炭:“你可曾检查过身上的物品有无遗失?”
叶泯经她提醒,这才惶然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乾坤袋:“应当没有。”
楚悯叹了口气,伸手在地上捞了一把,不知捞了些什么,在火光中将手伸到他面前。
“若我没猜错,你是鹧鸪山灵兽派的?这是你的灵笼?”她手中放着个已经破损了的灵笼,里头的灵兽已经不知所踪。
“灵犀?”叶泯一把接过灵笼,捧着好一番大呼小叫,“这口子应当不是外人打开的,兴许是灵犀自己钻出去了,我得找找去。”
楚悯看了眼火光之外黢黑的周遭:“你打算怎么找?”
叶泯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陶埙:“若是它离我不远,吹奏这埙它便会听见。”
楚悯对他的乐观感到诧异,但没说什么,只是把一颗夜明珠捏在手中,又将另一颗递给他,随后俯身从柴堆中翻拣一番,找出一根能做火把的木柴来,借着篝火将木柴点了,跟在叶泯身后起了身:“既如此,我随你一道。”
地牢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楚悯方才卜了一卦,只知道此处确乎是翠屏山地界,但并不能卜算出她究竟为何会受叶泯连累被绑至此处,叶泯又是做了什么才触怒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