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楚悯再度点了点头。
关云铮面色复杂:“十岁之后发生了何事?他自那时起便被接回天问了?”
楚悯叹了口气:“他父亲为那年的天问卜算出了一件大事,很快死于‘代价’,天问便着人将赵乾达的母亲和他一起接回天问。”
关云铮总觉得楚悯的语气听着不太妙,迟疑着问道:“回天问的路上出事了?”
楚悯第三次点了点头。
“他母亲体弱多病,在路上便去世了,他也就成了孤儿。”
余下三人陷入沉默。
“他挑衅我时大约不知我是掌门之女,也或许他对此心知肚明,但正是此事令他愤怒,故而总是存心挑衅。”楚悯继续说,又见关云铮脸色不好,解释道,“云崽你无需……”
关云铮像是提早预见她要说些什么似的,忽而开口道:“我不会因为他的身世便原谅他如今的行径,因为他的悲惨不是你我造成的,我们不该为此负责。他的顽劣与他的过往固然息息相关,但我们同样无辜,不该承受他的顽劣。”
子不语的扇面又是一闪,四人一同看过去,只见它“说”:“正解。”
叶泯失笑:“话都让这法器说了。”
谭一筠笑道:“关姑娘说得对,没有任何一个无关的人该为他人的际遇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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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是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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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楚悯说完了自己与赵乾达“结仇”的经过, 关云铮又在步雁山面前解释了自己复学前缴了赵乾达佩剑一事,两人在抵达学堂之前提起的需要“日后再说”的话题都已经讨论结束,估算着到现在李演也快把饭菜准备好了, 四人离开学堂往苍生道院走。
谭一筠有些犹豫:“我辟谷已久……”
关云铮听出他的潜台词, 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随口问道:“怎么, 李厨做菜不好吃?”
“自然不是。”谭一筠立刻答道。
“那就去吃呗, 师父都特地换了更大的饭桌,不就是为了接待或许会来的客人?”关云铮回头看向谭一筠和叶泯,“譬如你们二位。”
楚悯走在关云铮身侧,闻言点点头:“李厨若是不愿意招待,会撂挑子不干的,无需忧心。”
走在她后方的叶泯:“?”
他沉默片刻后艰难道:“怎么感觉几日的工夫, 楚姑娘变化许多。”
关云铮摆摆手,苦大仇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若是像我们一样经历这诸多跌宕, 小悯也得对你刮目相看。”
虽然这两天来,他展露出的性格与先前小悯所说所去甚远, 已经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叶泯连连摇头, 恨不得全身上下一同用力,抗拒所谓“跌宕”的生活:“不必了,我这两日已经够心惊肉跳了。”
楚悯没参与上午的武器课, 闻言不明所以, 还以为他只是说灵犀走失一事,可此事倒也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反应,毕竟经过虽然令人胆战心惊,但并未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章先生也不曾计较……她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关云铮, 眼神带上几分探究的意味。
关云铮很想同她描述一番上午传音符里那些动静,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当事人还走在她们身后,而且当时她分明已经走远了,按说不该听见全程。
——总之为了照顾叶泯的面子,暂且不说吧。
她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轻微地摇了摇头。
楚悯会意地收回视线。
下过雨后的归墟与往日截然不同,就像是平静的湖泊忽然起了涟漪,呆板的景色平添几分意趣。拂在人身上的风掺着水汽,呼吸之间还能嗅到草木的气息。
抬眼望去,几座山的山腰都缠绕着尚未完全散去的云雾,像是“云山雾绕”一词的实景。
关云铮一天之内第二次带着同窗回师门吃饭,原本会留下吃饭的李演不知为何,这几餐都是做完饭菜就走,此次终于在桌边坐下:“你们四人合作之事已经定下了?”
楚悯点点头:“定下了,辛苦李厨了。”
李演起先还不明所以,抬起头后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过多加几道菜,况且这几日你们师兄师姐都不在归墟。”
关云铮原本还在边吃边放空,听见这句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师兄师姐不在?”
午间吃饭不还都在吗?
“事发突然,应当是南边洪灾一事,他们随你师父一道去帮忙。”李演解答道。
关云铮停住手头的动作,差点脱口问怎么大家都没提前同她说一声,只是很快又意识到其实也没有什么对她说的必要,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的意见总归不会使他们改变决定,毕竟洪灾一事确实需要施以援手,告知与否似乎都无伤大雅。
谁料还没等她在颅内走完“内耗→反思自我→习惯性地为他人开脱”这一套完整流程,李演忽然说道:“你师父走得匆忙,原本想告诉你,但又怕打扰你听课,说你最近给自己太多压力,没多说便走了。”
关云铮手中的筷子被碗里的米饭绊倒,她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李演又说:“苍生道几位弟子很少离开归墟,除了你三师兄,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灵牒,传信自然会少些便利,不过你师父应当给你留了信,饭后记得回院子里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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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师兄师姐们在,吃饭都少了好些乐趣,关云铮和楚悯吃过饭,同不住在一处的谭一筠和叶泯道别,沿着游廊一路走回自己院中。
楚悯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柳相是否正在南边,章先生应当是去帮她的忙?”
她们虽然与苍韫桢和柳卿知有过一些接触,但对二人在朝廷中的职责一概不是很清楚,对当下民间有些什么疾苦更是恍然未知,虽尚未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当真快要两耳不闻窗外事。
关云铮摇摇头:“也不知道危不危险……”
毕竟有灾殃就会有祸乱,天灾也总是伴随着人祸……
两人尚未走到院中,便发觉石桌当真大了一圈,现下围坐八人都不成问题,桌上还用倒扣的空茶盏压着一封信。
楚悯侧过身:“章先生留的?”
关云铮上前移开茶盏,看完信后皱起眉,把信递给楚悯:“不是师父留的。”
楚悯垂眼飞快看了一遍信上内容,虽然没有落款,但根据信的内容和口吻来看,这信极大可能是……苍韫桢传来的。
“柳相所在的江县起火?灾民所在的聚集之处被烧了个干净?”信上寥寥几行字看得楚悯心惊肉跳,“苍……她应当在宫中才对,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起火……灾民……
关云铮站在桌边一动不动,总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不止一次地快速闪过,像蛛丝一样捕捉不到痕迹。
是什么……她没能想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对了,将隐。她伸出手从怀里拿出乾坤袋,从中把将隐取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现下她这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将隐就是不转呢?难道这东西当真听她的话,说不让转就不转了?
她的神色无端焦灼,站在一旁的楚悯关切道:“云崽,将隐怎么了?”
关云铮简直想把轮盘卸下来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今早摇羽同我说,昨夜我又有灵气波动,我疑心是将隐的原因,但它今日一整天,我想回溯记忆时都没有转……”
咔哒。
关云铮的话音被这一声惊断了。
“它转了。”关云铮喃喃自语,随即目光闪烁着抬起头来。
“你想起什么了?”楚悯读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我昨夜,似乎梦见了江县的那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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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县的火带走了柳卿知和陆识微搭建起来的窝棚,但也带来了几个意料之外的来客。
柳卿知回到她在江县的住处时,正看见章存舒和他的弟子们站在门外一角,一时有些怀疑自己不是在江县而是在归墟,此处不是人间炼狱,而是世外桃源。
“你们怎么来了?”柳卿知还没走近便问道,转念又想起什么,“她给你传信了?”
章存舒颔首:“是传了信,但我看,这场大火似乎并不在你二人的意料之外?”
闻越在一旁瞪圆了眼睛:“既不在意料之外为何不阻拦?”
连映笑眯眯地扯着他袖子把他拽到自己身后:“师父,不如您和柳相先谈事,我和阿却小越四处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
章存舒摆摆手:“去吧,记得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