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她惯常维持的理性和克制,防止自己沉溺和陷入困境的防线,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从逐渐自然踏进对方的房间,适应在对方面前自如地吃饭,出入同一个空间,还是自然的踏上同个床榻开始?
  看着又渐渐睡过去的女孩子,tracy无奈的装作无视。
  自从她真正的成为跟老板有关系的女人之后,大家,包括佣人对她的态度都略有变化,从之前轻松平等到现在的谨慎小心,甚至隐藏的很好的敌意,都是众所周知的。
  只不过,在知道老板身份的人们面前,没人敢真正表现出来这种情绪。
  现在出了这种事,大家的情绪都很微妙,但现在只有柏木极力要求让朱红茱留下。
  当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把她扔出去,小姑娘一定会活不成了吧。
  接下来出现的最令人意外的人物是李唐。
  第三天,朱红茱是被粗暴的力气晃醒的。当她费力睁开眼,看到正被四五只手按住的男生。
  以他外貌当下的凌乱程度,像是刚从国外飞回来,一下飞机,就赶到现场的模样。
  此外,他的脸色,也仿佛蒙受了世界上最严重的阴霾。
  “从高中开始,他就这样强迫你的,对么?”李唐硬声说,但极不明显的语气出卖了他的怒意,“至于桑文彬那小子,也是合伙骗我的吧。”
  那张清逸俊雅的脸上,已经写上了认定对方是禽兽的句子。
  “我……”朱红茱不知该作何解释,她的头脑还刚从苏醒中开机。
  “我帮你逃走。”李唐很笃定的说,“从他手里。”
  但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很多眼神。
  “你,你别乱说了。”朱红茱胆怯的说,“你这样回国会耽误学习吧。”
  李唐冷漠的哼了声,学习,在他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时,脑海中所有的印证都扑了过来,而为了急于求证这个事件,也做了非常冲动的事情。
  “你现在还怕什么,犹豫下去只会对你不利,你认为他是好人?那些新闻你没看过吗,他根本没把你当成一个正当交往的对象。”
  李唐很直白地说着,似乎已经彻底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要强迫她当情人的话。
  朱红茱却摇摇头,“你不用管我,也不用担心,我还是先把伤养好吧。”
  “你现在怎么这么软弱?”李唐皱起眉,“之前你不是这样的,忘记要偷走那个破佛牌的时候了,分明自己也想报复,也不想安于现状,为什么到了他这里,你就能一直忍着?你难道心甘情愿?”
  “难道我在蒋澄焕那里,就不够忍耐吗。”朱红茱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般更直接的轻声说,“换句话,我在你这里,就不会忍耐了么,你哪怕看看我的脸,每次都是心甘情愿陪着你的么。”
  李唐微微一噎,突然被戳中,这倒是真实情况。只不过他每次都可以忽略对方的心情,看到女生的不情愿也无视,更不认为他的强迫有过错。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又一时找不到新的措辞反驳,但也觉得自己就像刀子捅进棉花,让他的强硬忽然无处施展。
  两人这样陌生的对视,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她。
  一个把所有秘密都保留在心底的女生,确实容易被那种骗人的男人吸引,做出这种举动倒也正常。
  “总之就先这样吧,很感谢你能来看望我,你……算是我最好朋友之一。”
  女孩子苍白的脸色,让李唐逐渐清醒过来。这在她那里,是否算是一种很高的认可?
  内心突然柔软下来,也理智了一点,事到如今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而且两个人相隔两地,几乎没有联络,如今就这么突兀地出现要把人带走,确实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女生眼神动了动,把眼底的神色隐藏起来。
  与此同时,助理也正在叫保镖上楼,准备把这个敢孤身前来特诊病房的不速之客抓走,并直接还给李董事长家里。
  对面来人,把李唐遣送走后过两天,接着来看望的还有刚考上高中的女佣女儿乐乐,翘课来看她的同桌,甚至还有畏畏缩缩的小文和老艮。
  一进门,小文就忍不住小声感慨,
  听闻昔日同事成为“老板娘”,小文言谈中无不佩服,桃花真旺,细数起来,大概先是小张,然后是李唐,最后是……
  朱红茱打断了她,“小张?”她几乎认不得这个男孩子的脸,他的年纪似乎比她还小,怎么也成了跟他有关系的男人。
  小文却说,“那个时候小张每天都在和你眉来眼去,你不记得了嘛?”
  女生眼前一片茫然,去年,那个时候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工作,连作业都没有时间做,不敢抬头跟任何人对视,在这个情况下,怎么跟人“眉来眼去”。
  小文吃惊于她的迟钝,但也按下不表,跟她讨论这个没什么意义。
  而老艮还是那副模样,似乎没怎么变,他依然在日料店工作,并且担任主厨,工资翻倍后,在望京交齐了一个小两居住处的首付。
  他这次来,照旧给她带了一些吃的,不过不是免费的边角料,而是整份的米其林配餐。
  “算是请你的,这一份对我目前来说不贵,也算是感谢老板的照料。”
  这话,也是暗中肯定她所谓老板娘的身份,只是如今听上去有些古怪,但随后老艮也意识到失言,基于当下的现状,倪恪凛是个敏感词汇。
  但朱红茱似乎没意识到她正,专注的掀开实盒盖子,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女生忽然神奇的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积攒”了很多朋友。
  说积攒,是因为每个人生阶段都是出其不意的出现磨难,然后在这磨难中,反而捡到了很多东西。
  如此这样整天折腾,朱红茱在十一月中旬终于能顺利出院。
  而出院后,仿佛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倪家照旧很风光的排车来接她。
  柏木开着车,然后让几个用人将她从车里接出来,虽然已经能好好的走,但在七手八脚地扶持之下,她又变得不太会行走了。
  只是她回来,已经发现所有事情都已经大变样,上流圈子常有新鲜事,而今年的格外新鲜。
  倪家的风流二少爷不知从哪里淘来个农村姑娘,然后把之前一块长大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踹了,结果未婚妻把农村姑娘绑架了,结果被对方反杀,出车祸把头撞到,正在失忆中。
  但此刻二少爷对未婚妻抱着不知愧疚还是旧情复燃的想法,主动飞到海外去照顾未婚妻,丢下同样受重伤的小姑娘不管,而小姑娘在家每天哭哭啼啼,赶也赶不走,哪里也不去就要在家等他。
  大家都说是报应,倪恪凛一肚子花花肠子,终于某天栽了,都等着看好戏。
  而作为父亲的倪砚,对此也只是深深叹气,说自己教子无方,居然忽略了眼皮子底下的问题。
  他给家里的现任管家霍瑞打电话,“把那孩子再给我带过来看看,到底什么出身的小姑娘,就把我家的声誉给毁了。”
  而另一位崩溃的,则是刚刚在部队里拿到手机的桑文彬。
  他震惊的瘫在床上,殚精竭虑的回忆过年期间的每个细节,他,怎么就没发现凛哥和自己这位朋友的猫腻,明明他性格如此细腻敏感,怎么就会意识不到他们之间是这样微妙的关系!
  难道是因为他还没谈过恋爱的缘故吗?
  但他的大哥桑启贤对这件事早就心知肚明,他安抚弟弟,这件事,不过是整场事件最不起眼的一环。
  “你得明白,苹果表皮出现了一处黑斑,向下切开只会发现更大的问题所在,倪家和贺家的问题不是一日之间形成的窟窿,可以说在当时倪董事长撇下发妻就酿成的苦果,现在看,就等着贺家和那帮穷亲戚怎么借题发挥,不过还有那个未婚妻的掺合,想必就更麻烦。”
  桑文彬倒不觉得这就是倪恪凛扔下好朋友朱红茱不管,独自离开去国外的做法是正确的。
  桑启贤觉得弟弟幼稚,感觉自己浪费口舌,拍拍对方的脑袋鼻子里哼一声就走了。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倪家又开始大张旗鼓的折腾和装饰,即便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也不在,但该有的动作,也都要有。
  整座宅邸仿佛一位从长眠中苏醒的贵族,在十二月清冽的晨光里,缓缓舒展开它宏伟的躯体,一次用以最极致的大扫除与最奢华的盛装。
  清洁,是序曲。
  这不是寻常的洒扫,而是一次由女管家柏木指挥的,精细如外科手术的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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