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下午的冬日阳光透过玻璃，斑驳的散落到桌面，恬淡的光带来舒适的温暖, 在这种时刻让人觉得分外惬意。
对于新出现的学生，吴教练的评价很高：“非常熟练的优秀种子选手, 思路成熟清晰，去参赛肯定能拿奖。”
朱红茱其实很想问，既然想放弃这条路，为什么每天还要这么努力。
对此桑文彬的回答也很简单，“至少要有一条路可走吧，假如我真的跟自由没缘分，那得有个能养活自己的方式。”
随后他补了一句, “这是你在集训营给我的灵感。”
朱红茱心情复杂，对方明显是把这句当成了夸奖，但她自己当时可是出于纯正的自嘲。但以对方殷实的家境来看，可能是一个新思路。
而对于朱红茱，吴教练的态度同样是鼓励，“进步很大，看来你很适合这种竞争型的环境，咱们做个梦，假如被选进集训队里，你应该比其他人心态更好。”
朱红茱对于这个梦并不期待，她只是不轻易表露态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态稳如泰山。
随后过了几天，听说桑文彬跟家里通了电话，似乎大吵一架，最后决裂似的挂断电话，据不小心听到的用人说，对方的状态好像真的是泰山崩于前。
再次见面，是他在楼下的烘干室面前，无精打采的洗衣服，看到朱红茱出现，很勉强露出笑容跟她打了个招呼。
他似乎打算过年也不回去了。
年关将近，霍瑞在最后一天也离开，只剩下两个无家可归的年轻人还赖在这里，每天除开复习，就是百无聊赖待着，最后都一起帮佣人们干起活了。
桑文彬依旧是做什么都很认真的风格，不论是垃圾分类还是修剪植物，都一丝不苟，不明白的地方会谦逊地询问其他人。
院子里有更多的花开了，恒温玻璃温室内，空气里浮动着湿润的草木清香。
中央恒温花架上，霍山米斛舒展着翡翠般的肉质茎，茎节间缀着的白色小花泛着珍珠光泽，南方蓝果树的幼苗顶着嫩红的新叶。
几株石斛依附在紫柚木上，蜡质花瓣质地上是罕见的酒红色，花瓣边缘的金色纹路在上方吊顶呈下的暖光下，淡淡如同流动的碎金。
最夸张的是那天移栽下的流苏树，已经有抽条发芽的念头，茎干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白色花苞，仿佛在温室里有雪堆积在枝芽。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朱红茱擦干鼻尖上的汗珠，忽然想到小学课本里的一句诗词，说的就是这种独特的感觉吧，不得不说，做体力活的时候，确实有这样愉快轻松的心情。
两人在帮忙劳作时，tracy出现，说，老板发信息叫我来问你们过年的计划，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过年。
朱红茱疑惑，去哪儿？
tracy思索了一下，解释说，应该是祖宅或者老家。或者你们想留守在这里看家，也可以。
桑文彬刚要回答，tracy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打断他，“哦，对了，红茱小姐是老板嘱托过，要一起带走的助理。”
朱红茱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但还是忍住了表露心情的冲动。
一旁的男生挠挠头，有点勉为其难的说，“那，我也跟着一起走吧，毕竟也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虽然他也有一万个不愿意，面对某些人，尤其是更从没听过的巨贾之家的地方，更是打心底的害怕。
隔天，有人要出门，放在门厅最前的钟坏了，已经好几天不走字，附近的门店都因假期关门了，只能联系到后海那边的老师傅能修。
朱红茱也提出一起出门，那人会开车，便开着楼下最老的一辆奔驰离开。
她想这次去买一副手套，工作时候的园丁手套太粗糙，也不符合自己的尺寸，虽然仓库应该有备份，却还是不好意思问别人要，另外她有时候骑单车时手实在太冷，干活的时候也不方便。
其余的，也是呆在家里太久，想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深冬的北方城市冷的清晰，下了车，胡同里散出的袅袅炊烟很有生活气息，来往有推着自行车的行人，还有卖零食糖葫芦的大叔。
跟人分开后，朱红茱眼睛扫视着自己曾有记忆的门店，附近就是菜市场，人来人往很热闹，也有摆摊的小摊贩，零零散散买着货物，外地人基本都回家过节，只剩下本地的居民在排队买年货。
朱红茱向那处走去，一般这种小摊都非常廉价实用。
然而正当她走了两步，却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人。
文姨的身影一闪而过，大概是出来采购，她推着车，眼神在菜市场的各个档口专注的瞄来瞄去，依旧是熟悉的面孔与眼神。
在很早之前，文姨就拿下了店铺的采购权，因此获得了不少油水，而徐姐在前台也有同样的不轨操作，两人谁都没有互相抢对方位置，也没互相打扰，属于另一种状态的和平共处。
她还穿着工作制服，粗粗挽着头发，但外衣的设计和标志似乎变了，或许是司姐的店面版图扩展成功，开了分店或者新店面吧。
但看到文姨，朱红茱还是不由得想到她的女儿小文。
那天发生的事情，她，现在过的怎么样，那件事情解决了吗。
徐姐又看到视频了吗，她有什么想法，会意识到拍视频的是自己么。
朱红茱心里微微的悬起，应该会的吧，假如小文真的走投无路，在交不出钱的情况下，肯定会把视频给徐姐看。
但按照徐姐不会善罢甘休的性格，在看到那种东西之后一定会找自己算账，至少会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到自己。但不论她本人还是手机现在都毫无动静，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因为，那时她给出了自己认为最有用，且最不会过期的谈判筹码。
朱红茱悄悄把帽子戴上，悄悄从小路经过，但也决心高考之前，绝对不可以让这事影响自己情绪。
她蹲在摊前挑挑选选一阵，选了一副米白色的手套，付钱时扫码，她站起身，回头又看到远处有人撞到了一辆电瓶车，但那人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自顾自走开了。
朱红茱却没有离开，那辆车她也认识，是自己在日料店常常骑着去四处奔波的车子，不光是送外卖，有的时候还用来接人和采买，算是她的一个相当熟悉的东西。
原来今天，文姨是骑着这辆车来到这里的。
她看着那辆车，它就突兀的躺在那里，被晒在阳光下和他人的诧异的眼光中。
不受控制的，朱红茱看了一会儿，没有去扶起它，也没有做任何行为，然后就转身离开。
拿着东西，她快速回到车里，低声对前面说，“我买完了，可以快点走了。”
当天四点，天还不亮就启程出发，就算对于每天需要五点多就要起床高中生来说，也相当是一种挑战。
朱红茱和桑文彬坐同一辆车，还有一个好聊天的年轻司机，三个人的气氛就轻松许多。
这几天，倪恪凛一直没有再露过面，就连临走时，他们也被通知老板已经先出发，他们随后。
这对于两个人来说，各种意义上都是好消息，不光是最近，一路上都开心随意的聊天，仿佛学生间的春游聚会。
因为害怕晕车，朱红茱一路都在吃零食分散精力，旺旺吸吸糖，小包辣条，意大利的手工巧克力，还有乐乐妈妈临走时送的整份抹茶牛角包。
最后又喝了半瓶运动饮料，女生有点晕碳似的倒在一边，随后迷迷糊糊地拿出折成小份的物理题开始看。
“喂，你怎么一直看书啊。”桑文彬见她这样，忍不住道。
因为我不是年级第一，朱红茱困倦又腹诽地想。
桑文彬撇撇嘴，过了一会儿，就拿出switch来玩。
靠着座椅上舒适的靠垫，女生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中午。她看着书就睡着，甚至无知无觉的丢脸的流了口水。
而再一看，桑文彬也歪在一边，睡得迷迷糊糊，司机把他们叫醒，说该吃中午饭了。
停车的位置不在普通服务区，而在郊区一个较为偏僻却很有格调的餐厅。
地方不大，但很明亮，外面能看到一片还未完全上冻的湖，风景非常优美。
远处，寒冷的湖水面上经过三两只白天鹅，脖颈修长，很闲适的游过湖面。
吃过饭后，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司机决定出门转转，这附近也是一块4a风景区，最近正开发成湿地公园。
几人一起走出去，这里更加地冷，风也很高的芦苇荡，以及无人经过的路面，一切都是有些荒芜且有些空旷的景象，就在这时，朱红茱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