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不是说听话吗?”苏弱水迅速缩回自己的手。
“嗯,小狗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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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弱水一觉睡醒,天光大亮,她发现陆泾川依旧没有离开。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陆泾川存在,即使屋内的炭盆已经熄灭,可他像个火炉似的搂着她,将她热得浑身冒汗。
这大概也算是个好处了,起码她不会因为踢被子,所以感冒。
苏弱水抬手推开男人起身,陆泾川伸出双臂圈过来,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蹭,将他自己的头发蹭得乱七八糟的,“阿姐。”
“你今日无事?”
昨日将北平王府闹得那么厉害,今天陆泾川一定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比如那些已经被关了一晚上的宾客,还有那个被压在牢里的周宿等等。
“有事。”陆泾川又蹭了蹭苏弱水,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然后走到炭盆边,先是替她添了炭火,才到窗户边,推开窗子,翻身出去,并细心的替苏弱水将窗户阖上。
见陆泾川走了,苏弱水这才重新躺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周宿是代王之子,代王已经死了一个儿子,就剩下这一个了。
如果这个儿子也死了,那么开封和北平一定会结仇。
按照剧情发展,陆泾川会用周宿作为人质,跟代王索要庞大的物资来平息这件事,因此,陆泾川不会轻易杀掉周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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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王府有一座地牢,这是大家都不太知道的事。
地牢的存在已经很久了,类似于半地下室一样的地方,阴暗潮湿,蛇虫鼠蚁齐聚一窝。
墙壁上挂着陈年污渍,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出一股暗沉的诡异感。
陆泾川提着一盏灯笼,独自抬脚走进去。
他的影子若隐若现地落在石阶上,如同鬼魅一般。
阶梯向下,走出一段路后,才来到那个连窗子都没有的牢房。
牢房实在窄小,地上污秽不堪,气味也非常难闻。
周宿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色喜服,他抱着怀里的牌位坐在那里,听到动静,霍然站起来朝前走过来,“我要见弱水。”
他单手握着面前地牢的栏杆,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陆泾川。
“带我去见弱水。”
“世子爷!”隔壁牢房的赵温怒急叫骂,“你忘记你的大业了吗?”
“闭嘴!”周宿朝隔壁吼了一句,随后目光急切地看向陆泾川,“我要跟弱水解释清楚,马车坠崖真的只是意外。”
起码他准备杀的人只有陆泾川一个。
陆泾川微微一笑,“好啊。”
他打开牢房,让周宿出来。
周宿跟在陆泾川身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一日未见阳光,周宿下意识眯起眼,他抬手,手腕上的珍珠露了出来。
陆泾川视线一瞥,“世子是怎么认识我阿姐的?”
“多年前在扬州,弱水救过我一次。”
周宿自己的身份是他不敢言说的存在,那是他的耻辱,是他往上爬的绊脚石,因此,他只是含糊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他又抬起自己的手腕,露出上面挂着的两颗珍珠,“这是弱水给我的定情信物。”
“哦?”陆泾川单手负于后,身上的黑袍打理的十分干净,长发用红宝石缎带束起,侧颜立体而明艳,这份张扬的艳丽一下就将狼狈的周宿衬托的更加狼狈。
陆泾川的视线从那两颗滚圆的珍珠上略过,随后轻轻一笑,“世子身上脏污,不如先洗一洗身子?”
周宿略一思索,随后道:“也好。”
周宿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他笃定陆泾川不会杀自己。
就算他知道是自己做的手脚又能怎么样?他们没有证据。
最重要的是,在众多藩王之中,北平的实力并非最强,代王和晋王才是难啃的骨头。
北平没有这个实力跟代王结仇,周宿知道,最后北平还是要将他送回去。
“我知道小舅子对我有些误会。”周宿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衣领。
“是嘛。”陆泾川不置可否。
“那两具尸首是小舅子准备的?”
那两具尸首因为高空坠落,所以面部模糊,再加上在水里泡了好几日,捞上来的时候更是无法辨认,只能凭借两人身上的衣物来确认身份。
当时周宿一看到那具穿着素雅裙衫的女尸,面色煞白,他跪在地上死死抱着,任凭赵温如何规劝都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周宿抱紧怀中牌位。
“嗯。”陆泾川漫不经心地走在周宿身前,引着他入了世子府,真的带他去沐浴洗漱。
周宿换过一身衣衫,“小舅子,你阿姐呢?”
陆泾川看周宿终于换下那身碍眼的喜服,这才懒懒抬手。
两个暗卫出现在周宿身后,一个掐住他的脖子往浴桶里按,另外一个死死钳制住他的挣扎。
隔着一扇屏风,陆泾川坐在桌边吃茶。
后面的暗卫过来禀告,“主子,没气了。”
陆泾川放下茶盏,起身,绕过屏风走过去,微微歪头看了一会,抬手伸进浴桶里,从里面捞出周宿的胳膊,扯下上面挂着的两颗珍珠。
“周宿的屋子搜了吗?”
“搜过了,都是一些日常用品。”顿了顿,那暗卫似想起什么,“还有一幅画。”
“什么画?”
暗卫没有说话,陆泾川瞥他一眼。
暗卫从怀里掏出那幅画,展开在陆泾川面前。
是几年前的苏弱水。
周宿素有丹青妙笔之称,画上女子惟妙惟肖。
“呵。”陆泾川的眼神骤然阴冷,他抬手拿过此画,直接扔进炭盆之中。
火舌舔过,画作化为灰烬。
“把尸体给代王送回去,告诉他,代王世子不慎溺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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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弱水今天眼皮跳得厉害。
听说左眼吉右眼凶。
她伸手抖了抖自己的右眼。
凶兆啊。
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苏弱水往自己的眼皮上沾了一点点白色布条,让它白跳。
这是老人家用的土法子,如果是以前,苏弱水一定嗤之以鼻,可经历过穿书事件之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开始神神叨叨。
苏弱水起身时已经到了午时,王妈妈和画屏早就替她准备好了一切,并将今日的食单拿了过来让苏弱水挑选。
苏弱水捏住手里的食单,思绪忍不住发散,她想到昨日见到的那位北平王,看起来比几月前憔悴多了。
主线剧情无法更改。
北平王的死亡无法逃避。
苏弱水的心头突然有些沉重。
她拿着食单起身,“父王用膳了吗?”
王妈妈和画屏对视一眼,“这个时辰,王爷应该还没有。”
苏弱水点头,拿着食单出了门去寻北平王。
她住的明月楼距离北平王住的寝殿有些远,苏弱水慢吞吞走了一段路,然后向画屏一打听,还要再走半个时辰就放弃了,直接让人抬了软轿过来。
北平王正在存心殿内,苏弱水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轮椅上,盯着墙壁上挂着的宝剑看。
苏弱水知道这柄剑,先帝所赐,他与自己的兄长也就是当今圣人一人一柄。
北平王用这柄剑替自己的兄长护住大周江山,抵御蒙古。
可现在,这柄剑却显得那么刺目。
“父王。”苏弱水低声开口,“我胃口不太好,您陪我用些午膳吧?”
北平王听到苏弱水的声音,骤然回神。
他转动着身下轮椅,目光落到女儿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容上。
“好。”
苏弱水将手里的食单送到北平王面前。
北平王低头往食单上扫了一眼,却霍然发现自己连女儿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挑你喜欢的就好。”
苏弱水点头,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菜,然后又兴致勃勃地点了一款食单上没有的拔丝地瓜。
接过食单的小太监苦着脸赶紧去了膳房让找从前那些师傅做。
因为原身跟北平王不亲近,她自己也跟北平王不亲近,所以两人难得单独相处在一个空间内。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一直跟你弟弟在一起?”最终,还是北平王率先开了口。
“嗯。”苏弱水点头,低头把玩着北平王这里的茶盏。
比她那里的似乎大一点,上面的图案也更简单些。
“你觉得你阿弟如何?”
苏弱水想了想,“不是一个好人。”说完,她愣了愣。
这句话好耳熟。
她想起来了,就是在这个存心殿,四年前,北平王也问过她同样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