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陆泾川微微颔首,随手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那人。
那人连连道谢,心中疑虑尽消。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红包?”
“陈火离身上的。”
好吧。
陆泾川领着苏弱水继续往前走。
断断续续有土匪从两人身后路过,苏弱水的手被汗水汗湿,她紧张的不行,一直低着头,脚步也很僵硬,几乎是被陆泾川带着往前走。
终于,从那条满是红纱笼灯的寨子主路上出来了,四周全部安静下来,苏弱水重重吐出一口气。
眼前虽是昏暗的山道,但对于苏弱水来说却觉得比刚才那灯火通明的主道安全多了。
“我记得前面是落雁寨藏战船的地方。”苏弱水小声开口。
陆泾川点头,“嗯,我是跟着送菜的船进来的,也记得出去的路。”
落雁寨时常要从外面购买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和肉类以及各种生活用品,今次三当家大婚,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正好方便了陆泾川跟着外面的人一起混进来。
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两人没有拿灯笼。
他们靠着一点微弱的月光行走在山道上,一直来到漆黑的河道边。
白日里看起来风姿飘飘,文艺风十足的芦苇丛此刻暗色一片,苏弱水眨了眨眼,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阿姐,前面是河。”
陆泾川抓紧苏弱水的手,将她拉住,然后从衣物内掏出一个火折子。
他将火折子吹亮,一点极其细碎的光照亮周围。
苏弱水和陆泾川就靠在一起,盯着那一点星星之火。
风吹起两人的长发,发尾缠在一处。
“阿姐,上船。”
陆泾川用火折子绕着河边走了一会,找到了藏在芦苇丛里的小船,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直接塞进了嘴里。
“你在吃什么?”
苏弱水嗅到一股草香苦味。
“洋金花,能抑制晕船。”
陆泾川嚼着洋金花带苏弱水上船。
今夜月光虽没有特别明亮,但陆泾川记忆力惊人,没有点灯便能驾驶着小船行动自如的穿梭在芦苇丛里,在七拐八拐的河道中找到出去的路。
陆泾川驾驶着小船船过芦苇荡,苏弱水贴在他身边,耳边是芦苇被船只压过的窸窣声。
现在的苏弱水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只是听着一点异响,心跳便不自觉开始猛烈起来,她紧张地看向陆泾川。
少年单手拿着竹竿,正在往河下戳,让船只顺着河道往下去。他表情沉静,好似任何事件都不能让他产生波澜。
苏弱水有点羡慕。
相比起陆泾川丰富的人设经历,她确实没有经历过什么事,苏弱水知道自己有点玻璃心,一点点小事就能想很久,而且还容易产生逃避心理,性子也软,在现代的时候因为这个软性子,所以总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她也羡慕过那些性格强硬,从不吃亏,懂得争取自己利益的人,可她实在是做不来。
“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性子就好了。”黑暗中,女人呢喃。
陆泾川撑船的手一顿,“阿姐这样就很好。”
心软的非常合他心意。
“哪里好了……而且我不能每次都等着你来救我吧?”苏弱水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心虚,“你会烦我的。”
少年借着月色,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苏弱水,月光都偏爱她,纯色的月光被切割成两半,一半亮色淡淡地罩在她身上,散发出莹润纯洁的光。
他贴近她,眼瞳漾着古怪的光,“被绑架又不是阿姐的错,我不会烦阿姐的,我会一直保护阿姐的。”
亮色的月光随着阴影切换位置,苏弱水的眼瞳中印出陆泾川那张突然被月色照亮的脸。
-
苏弱水和陆泾川终于在天亮之前跟等在落雁寨河道口的刘飞汇合了。
“郡主。”刘飞上前一跪。
“刘叔,快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苏弱水伸手扶起刘飞,急着要离开落雁寨的势力范围。
刘飞替苏弱水准备了马车,苏弱水实在是累极了,跟陆泾川上了马车之后精神骤然松懈,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女人伏在自己腿上安眠。
天色渐亮,光线一层一层叠加,从马车帘子里透进来。
陆泾川的指尖拨开苏弱水的衣服领子,露出那截又细又长的脖颈。
他拨开黏在脖子上的长发,露出那块绯红痕迹。
因为女人的肌肤很白,所以这块痕迹就显得格外明显,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陆泾川的指腹从一开始的轻缓摩挲到后面逐渐加重力气。
苏弱水被摩擦疼了,似醒非醒地蹙眉。
陆泾川挪开手,看着那块被自己搓红的肌肤,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女人果然被安抚,渐渐又睡过去。
-
苏弱水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在驿站的屋子里了。
屋内燃烧着她最喜欢的熏香味道,熟悉的双层帐子落下,将她牢牢地盖在里面,制造出一方安全的环境。
“画屏?妈妈?”
“郡主。”
苏弱水一出声,两边帐子立刻被人拉开。
王妈妈和画屏一人一边扯着帐子,眼睛都是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哭了多少个日夜。
苏弱水看着她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三人抱在一起呜咽着哭。
苏弱水直哭得眼睛酸涩,几乎睁不开,三人才勉强停下,然后她被同样红肿着眼睛的画屏喂了水,细细梳了发。
在落雁寨的时候,苏弱水都是自己打理自己。
原身的头发太长了,苏弱水不会梳那种复杂的发髻,索性都拆了,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甩在身后。这个发型直到她跟陈火离成亲那夜,才被喜娘拆了。
现在苏弱水头上还顶着那个奇怪的婚礼发型,乱糟糟的甚至还沾着一点芦苇绒毛。
画屏细细替她清理干净,然后又吩咐小丫鬟去烧了水。
苏弱水泡进浴桶里,身体舒服地松弛下来。
王妈妈不着痕迹的打量苏弱水的身体,看到自家郡主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痕迹,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重重放下。
王妈妈让画屏继续伺候着,自己出了屋子。
刘飞就守在外面。
“幸好郡主无事。刘大人,不怪我老妇人多嘴,郡主被匪徒掳走这件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咱们郡主日后还是要嫁人的。”
刘飞点头,“这次是我疏忽,等回了北平,我自会找王爷领罚,”顿了顿,刘飞继续道:“此次多亏小公子。”
陆泾川手中拿着一捧莲花上楼,看到站在苏弱水门口的王妈妈和刘飞。
他将手中莲花递给王妈妈后转头与刘飞道:“刘叔,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刘飞点头,跟随陆泾川下楼。
“刘叔,我想端了落雁寨。”
少年站在阳光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刘飞神色震惊地看向他,陆泾川才十六岁,可他已经拥有这个年纪孩子所没有的眼神。
锐利而锋芒毕露,像一头藏拙的恶犬终于露出一只利爪,开始争夺自己的领地。
刘飞看着少年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面庞,有些犹豫,“小公子,我知道你很聪慧,可是你学的那些东西终归只是纸上谈兵……”
“不试一试,我永远都是纸上谈兵。”相比起刘飞的担忧,陆泾川眼中的野心几乎外溢。
他听到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刘飞看着陆泾川,沉默了很久,才点头道:“好,我帮您。不过光靠咱们一支护卫军是不行的,必须要找到苏州知府合作,此事还得郡主点头。”
虽然刘飞等人都知道了陆泾川的真实身份,但还未公开,现在的主事人依旧是苏弱水。
提到苏弱水,陆泾川满腔野心变了调子,那股因为即将到达的杀戮而兴奋的沸腾血液也跟着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股不可言说的隐晦欲念。
“那再等一等吧,让阿姐好好休息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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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弱水足足养了三日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几日王妈妈和画屏都是陪着她一起睡的,苏弱水晚上做梦还是会梦到落雁寨,梦到陈火离,梦到那个屋子。
“郡主,今日感觉怎么样?”画屏新学了几个苏州时髦的发型给苏弱水梳上。
“嗯。”苏弱水点头。
画屏继续与她说些家常话,“奴婢方才听小公子跟刘大人在讨论落雁寨的事情,他们好像要去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