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温暖的光线下,吹风机的低鸣声响起,混合着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温情,将这个夜晚点缀得格外宁静美好。
  ——
  窗外大雪纷飞,将皇宫花园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
  寝殿内却暖意融融,特意安置的矮脚被炉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
  凯撒和闻时月依偎在被炉里,身上盖着同一条厚厚的软毯。矮几上放着两杯热茶,氤氲的白气带着茶香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全息投影屏上正在播放一部古老的星际爱情片,光影流转,却似乎并未吸引太多关注。
  凯撒捏起一小块烤得恰到好处的仙贝,自然地递到闻时月唇边。
  闻时月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酥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随后,她也从旁边的瓷碟里拈起一颗糖渍梅子,递向凯撒。
  两人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屏幕上,但更多的时刻,却是不由自主地流连在彼此身上。
  被炉下的腿脚无意识地挨蹭着,传递着比暖炉更熨帖的温度。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正在经历分别的苦痛,背景音乐凄婉动人。
  凯撒却微微侧过头,将下巴轻轻抵在闻时月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冽的玫瑰气息,低声说:
  “这编剧不行,若是你我,定不会如此。”
  闻时月没有反驳,只是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像只寻找热源的猫。
  过了一会儿,凯撒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闻时月抬起眼,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灰蓝色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她微微仰头,回应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唇瓣相贴,带着仙贝的微咸和梅子的清甜,还有彼此唇上温热的茶香。
  这个吻很轻,很慢,不带任何情欲的急切,只有无尽的眷恋与亲昵。
  分开时,两人的额头还相抵着,呼吸交融在温暖的空气里。
  “电影还看吗?”
  凯撒低声问,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墨发。
  闻时月瞥了一眼屏幕上已然进入尾声的演职员表,重新将脸埋回他温暖的颈窝,声音有些闷:
  “不看了。”
  窗外雪落无声,窗内相拥的两人,在茶香与暖意中,享受着只属于彼此的宁静冬夜。
  电影里的故事早已结束,而他们的,还很长。
  ——
  宫内的古老座钟敲过几下,闻时月才踏着夜色回到寝殿。
  军靴踩在廊下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怕惊扰这片寂静。
  想着凯撒孕期嗜睡,这个时辰定然早已熟睡,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动作极轻地旋开了寝殿的门锁。
  门扉无声开启,预想中的黑暗并未降临。
  玄关处,一盏暖黄的壁灯静静亮着,像一颗等待的星,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她微微一怔,脱下沾染了夜露的军装外套,正要挂起,目光便触及到连接着小厨房的方向。
  那里也透出些许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食物温存过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循着光走过去,果然看见小巧的保温灶上,温着一盅汤品,旁边的密封盒里放着几样清淡的小菜,都是她偏好的口味。
  正当她望着这些出神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看见凯撒披着件宽松的睡袍,淡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灰蓝色的眼眸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他的孕肚在柔软的布料下显露出圆润的轮廓。
  “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很自然地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指尖还带着室外的凉意。
  凯撒的眉头立刻轻轻蹙起,双手将她的右手合拢在掌心,那温暖的包裹让闻时月冰凉的指尖微微一颤。
  “手这么凉,”
  他抬起眼,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外面很冷吧?先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汤一直温着,洗完正好喝。”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源源不断地将热度传递过来,仿佛也顺着指尖,一路暖到了心底最深处。
  闻时月看着他被灯光照着的侧脸,看着他因孕期而略显丰润、却依旧难掩关切神色的面容,看着他小心翼翼捂着自己手的专注模样,一整日的疲惫与紧绷,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玄关的暖灯、灶上的温汤,和他掌心的温度,悄然融化了。
  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他温暖的手,低低应了一声:
  “好。”
  ——
  自那日在街头惊鸿一瞥后,尽管凯撒表面上安抚闻时月那只是错觉,但“闻人珏”这个名字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底。
  一个诱郁庭风生出来的、与闻时月血脉相连的孩子,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和挑衅。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闻时月,威胁到他们现有的家庭,尤其是他们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孩子。
  理智和长久以来浸淫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他,最干净利落的做法,是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在闻时月察觉之前,永绝后患。
  他甚至已经暗中布置好了一切,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指令。
  可是……
  每当指令即将下达的瞬间,他眼前总会闪过那孩子踮脚够玩具星舰的模样,那懵懂的黑眸,那与闻时月惊人相似的侧脸轮廓……他的手会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胎动。
  一种同为“孕育者”的微妙共情,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对闻时月可能因此流露出的伤痛的恐惧,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行动。
  他下不去手。
  就在凯撒内心饱受煎熬、犹豫不决之际,沈确却开始行动了。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躲在暗处,而是开始利用职务之便,频繁地出现在闻时月的周围。
  他会“恰到好处”地在军事会议上提出与闻时月不谋而合的见解,会“无意间”提及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的、关于过去某些机密研究的细节,甚至会以“复查元帅旧伤”为由,进行一些超出必要范围的、持续时间颇长的近距离接触。
  更让凯撒怒火中烧的是,沈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弄到了一些闻人珏的生活影像——孩子安静看书的侧影,在花园里奔跑的背影——这些影像总是“不经意”地以碎片的形式,出现在闻时月可能接触到的信息边缘,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疑心,却又让人抓不到切实的把柄。
  凯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沈确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点点地缠绕、试探、引诱。
  他清楚地知道沈确的目的:激怒他,让他失控,让他因嫉妒而犯错,或者……逼迫他在情急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比如,真的对那个孩子下手,从而彻底触怒闻时月。
  寝殿内,凯撒又一次在深夜惊醒,掌心全是冷汗。
  他看向身旁熟睡的闻时月,她似乎对暗地里的这些波涛汹涌毫无察觉,又或者,她有所察觉,却仍在观望?
  他轻轻将手放在她腰间,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一种巨大的不安和强烈的占有欲交织在心头。
  沈确的引诱,闻人珏的存在,都像是一把悬在他幸福之上的利剑。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但……究竟该怎么做?
  第47章 二周目第四十七天
  孕晚期的凯撒, 行动愈发不便,但为新宝宝布置婴儿房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这日,他兴致勃勃地订购的实木婴儿床送到了, 看着一堆散落的木板和螺丝, 他揉了揉后腰, 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正在旁边查阅军报的闻时月。
  “时月, ”
  他声音放软, 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求助,
  “帮我装一下这个好不好?我看着图纸有点头晕。”
  闻时月从光屏上抬起眼, 看了看地上那堆零件,又看了看凯撒带着期盼和些许疲惫的脸,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事务。
  她走到那堆木板前,拿起图纸, 研究片刻, 便动手开始组装。
  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干脆,敲敲打打,框架很快便初具雏形。
  凯撒坐在一旁的软椅上, 捧着温水,含笑看着, 只觉得这画面温馨无比。
  然而, 在安装一侧可调节的护栏时, 闻时月遇到了麻烦。
  无论她如何调整角度,用力按压, 护栏与床体主框架的连接处总是无法完全严丝合缝,留下了一道细微却顽固的缝隙。
  她又尝试了几次,甚至对照图纸反复确认,那道缝隙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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