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顿饭要晒一晒, 聊个天要晒一晒,看个电影也要晒一晒。
餐盘只晒她和陈群的,电影票也是。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驰朝却没有姓名。
好事的蒋宇看到了,幸灾乐祸地跑来看他笑话。
“雪霏妹妹谈恋爱了啊?”
驰朝矢口否认,“还没有。”
“还没有?”蒋宇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也快了。”
驰朝没好气地看他,“没别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蒋宇对他深表同情,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早听我的不就得了,这下好了吧。”
“什么?”驰朝蹙眉。
蒋宇挠头,“不是,你记性不是挺好的吗,我没多久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驰朝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宇这才意识到不对,盯着他看了半天,惊疑不定道:“我去,你真没收到啊?”
驰朝懒得和他打哑谜,“赶紧说。”
“就你上次和雪霏妹妹,去南壁岛看蓝眼泪的时候,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让你抓住时机表白吗?”
“你什么时候说过……”驰朝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聊天记录打开。”
“哦哦。”蒋宇也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地翻开聊天记录,“你那次明明回了我,还警告我,以后不准再提这事。”
至于为什么又提了,自然是他欠呗。
驰朝拉了拉聊天记录,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杨雪霏为什么匆匆要回海晏,为什么回海晏当天对他那般温柔小意,为什么此后又避他如蛇蝎,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杨雪霏才不是笨蛋。
她聪明着呢。
饶是意外横生,她也能镇定自若地你来我往,套到话后,干脆利落地将聊天记录毁尸灭迹。
她按兵不动,回了海晏,才开始布局。
如果驰朝不是局中人,或许也会说一句,做得漂亮。
所以,杨雪霏原来听懂了啊。
她听懂了,却假装没听懂。
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干脆的拒绝吗。
杨雪霏太残忍了。
她甚至连一个追求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连一个宣之于口的机会,都要剥夺。
在杨雪霏的心里,驰朝被高高地架在了“好朋友”的角色,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可那年,明明是小杨雪霏先说,长大后,要和朝朝老婆过一辈子的。
怎么就不作数了呢。
在做下一步行动前,驰朝还需要弄清一个问题。
他找到张婉娴,严肃地问她“妈,你上次说,杨雪霏对别人不止一点意思,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婉娴起初还死不承认,是自己在胡编乱造,意图是让驰朝有些危机感。
驰朝早知如此,故意表现出了“成人之美”的想法,把张婉娴气得够呛,骂骂咧咧地说了真话。
“假的,假的,行了吧。但是你再不追,我看也快了,人家外面男孩子正死皮赖脸地死缠烂打呢。”
驰朝问她,“怎么个死缠烂打法?”
张婉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驰朝的追问下,才如实相告。
原来又是张婉娴在胡编乱造。
她还不知道,她口中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口中不争气的儿子。
她信誓旦旦地挑明,绝对是喜欢杨雪霏的人,是她儿子。
她为了挽回局面,说没勇气告白,大抵也没多喜欢杨雪霏的人,也是她儿子。
张婉娴说得头头是道:“你说说你,多跟人家学学,别整天跟个木头似的……”
话还没说完,木头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驰朝是去找杨雪霏的。
但到了杨雪霏面前,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左右,杨雪霏对他的心意早已一清二楚,也已经用回避,来给出直接的回拒了,不是吗。
驰朝不想叫杨雪霏为难。
可杨雪霏的一举一动,都没将他放过。
她今日没出门,却邀陈群进了家门。
她极其偶尔才会大发慈悲地陪驰朝打游戏,这会儿却热情地叫陈群挑选卡带。
哪怕陈群挑的是她最讨厌的赛车类游戏。
她也巧笑嫣然,无有不应。
如果是他,杨雪霏早就瞪他说,你要玩自个儿玩去。
陈群和杨雪霏坐在同一张沙发上,陈群就坐在驰朝平日里最喜欢坐的座位。
以至于驰朝,只能孤孤零零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杨雪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的,眼睛盯着大屏幕,一开口就是赶客。
“我家里就两个手柄,没有你的份了,你回自己家玩吧。”
即使他知道,这大抵只是杨雪霏刺激他的手段。
杨雪霏不过是,想叫他知难而退。
杨雪霏或许,没有爱上别人。
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酸楚。
这世上,没有人比杨雪霏更清楚,如何剜驰朝的心了。
杨雪霏很快输了游戏,失望地叹气。
陈群安慰她说,“没关系,我们再来一局。”
杨雪霏点头,“嗯嗯。”
驰朝起身,擅自换了卡带,“她不喜欢玩这个,你不知道吗?”
陈群有些错愕,“雪霏,你……”
杨雪霏抢话,“没有不喜欢呀,我觉得和你一起玩这个还蛮开心的。”
字里行间的双标,无法让人不明了。
驰朝不再自取其辱了,他沉着脸,换完卡带,便回到了原位。
杨雪霏和陈群玩了一下午。
说实话,杨雪霏并不热衷于打游戏。
偶尔体验新游戏时,她会有两三天热度。大多数时候,比起玩游戏,她更喜欢看她或郎情妾意,或天马行空的小说。
让杨雪霏坚持一下午的原因,就杵在她附近。
驰朝到底有完没完,怎么还不走啊。
直到杨雪霏兴致全无,哈欠直打,陈群也有事要回家。
驰朝仍像个门神似的,原地不动。
如果不是在刻意冷落驰朝,杨雪霏简直想告诉他——
驰朝朝,你知不知道,你护食的样子真的很像大黄诶!
大黄,也就是跟杨雪霏很熟的那条流浪狗。
那时,大黄还不叫大黄。
有一次,杨雪霏见它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吃东西,于心不忍,将自个儿仍吃得意犹未尽的肉干,一股脑全给了它,而她眼巴巴地看着它吃。
从此,大黄就盯上了杨雪霏。
不管杨雪霏去哪里,只要被它碰上,大黄绝对会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它缠上了杨雪霏,杨雪霏不给它吃东西,就别想叫它走开。
学校的保安见一人一狗在门口僵持,还以为是杨雪霏家里养的狗,横眉瞪眼道,你怎么还带狗来上学呢。
杨雪霏冤枉得要死。
驰朝在旁边忍俊不禁,劝她赶紧花钱消灾。
想起驰朝那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杨雪霏就觉得他很狗。
从某个角度来说,驰朝和大黄除了物种不同,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都很狗。
都很烦。
都很执着。
都叫杨雪霏心软。
杨雪霏送陈群出门,她明令禁止驰朝跟出来。
驰朝不大情愿地应下了。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驰朝此刻一定在二楼的窗口,注视着他们。
“就送到这里吧。”陈群说。
“抱歉啊。”杨雪霏小声地说:“本来说只要你帮个小忙,麻烦你两三天的,没想到他……”
陈群笑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情做,暑假和你一起消磨时间,我也觉得还蛮开心的。”
杨雪霏很不好意思,“话虽如此,但是驰朝他老是说话刺你,我都听不下去了。让你受这种无妄之灾,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陈群抬手,默了默,才摸了摸她的头。
杨雪霏奇怪地看他。
陈群抿抿唇,朝她眨了眨眼睛。
杨雪霏秒懂。
哦,驰朝那个狗东西还在偷看呢。
这下气不死他。
她笑得狡黠。
陈群忽然在此刻低头,杨雪霏有些惊讶,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是比咫尺更近的距离。
一个借位的姿势。
也是在这个时候,陈群轻声说:“其实,你在沙滩认错人之前,我就认识你了。”
杨雪霏愣愣地“啊?”了声。
陈群弯了弯眼,像在回忆什么,“前两年,咱们两所学校都去植物园社会实践。那会儿,我就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