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可若墨无痕真是月贵妃之子,他又如何与北燕皇室扯上关系了呢?
  偷梁换柱?
  真假皇子?
  墨无痕是个冒牌货?
  马不停蹄回宫,楚宜笑一头扎进了尚宫局,想着翻翻月贵妃的人事档案看看有没有可用信息。
  可惜的是,南渡匆忙,大批的卷宗留在燕京,被付之一炬,现有的卷宗多是南渡后补录的,有关月贵妃的信息却是寥寥无几。
  执掌尚宫局的是个老宫女,她见楚宜笑面露遗憾,便问:太子妃娘娘是要查什么?不如说与奴婢听听。
  楚宜笑想了想,道:嬷嬷可知,月华银这个人?
  尚宫令恍然道:阿银姑娘啊,死了很多年了。
  嬷嬷能跟我说说她的事情吗?
  老奴当年还是个小宫女,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阿银姑娘是将门之后,爹娘死的早,自小养在太后膝下,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后来嫁了骠骑大将军,据说夫妻恩爱的很,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
  从始至终,没提过皇帝。
  楚宜笑难以形容心头的震撼。
  嬷嬷说,她嫁了骠骑大将军?
  哎呦,瞧我这记性,娘娘还没出生呢,该是不知,那时的骠骑大将军啊是墨容栖墨大将军,就是后来反了朝廷的那位,北燕如今的君王是他的胞弟,墨容全。
  楚宜笑僵硬地一点头,那她为何年纪轻轻就没了?可有说是何缘由?
  都说死得蹊跷,当时墨大将军与长子还在外驻守边关,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呢,回来的时候人都埋了。
  观尚宫令的表情不似有所隐瞒,知道些其他隐情的楚宜笑却不难猜到,怕是皇帝觊觎臣妻,趁墨容栖远在边关,下手夺了他的妻!
  而月华银进宫时,墨无痕应该已在她的腹中
  回东宫的路上,披风系带散开,冷风呼呼往脖子里灌,楚宜笑却浑然未觉,一路上都在想着月华银、齐帝、离王还有墨容栖这几人间的狗血关系。
  墨无痕容貌随母,可以想见月华银该有多美。她打小养在宫廷,与齐帝离王日日相伴,兄弟两人对她暗生情愫都能说得通。
  怎奈情深缘浅,佳人别嫁,齐帝却在登基后夺她入宫,于一个深爱夫君的女子而言该是一种多么难以接受的奇耻大辱。
  如果没有墨无痕,月贵妃想来不会足足熬过五年才悬梁自尽。怕是齐帝也知道这一点,才会默许月贵妃留下这个孩子。
  齐帝夺臣妻,传出去有损皇家脸面,他必然是千藏万藏不肯露出半句,所以就连执掌宫籍的尚宫令都不知月贵妃就是墨大将军的妻子月华银。
  可离王应该是个例外,他知道了,看着曾经心爱的女人被如此凌辱,所以才会对齐帝恨之入骨。
  一切都解释通了。
  可墨无痕身为墨容栖的儿子,为何会认自己的叔父为父?
  姑娘!见她出来,时惊风与柳桃步履匆匆迎上前。
  姑娘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柳桃帮她裹紧披风。
  楚宜笑麻木地摇摇头,转而问时惊风道:可嘱咐好了?
  天冷,时惊风吞吐着白气,楚兰月已送去白鹤观,二姑娘说她定会照顾好,叫姑娘放心。
  楚宜笑对楚兰月并无太多好感,楚兰月骄纵任性,还曾指使人在她的药膳里下砒霜。
  尽管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受时代限制,本性不坏,但对这样一个人,楚宜笑实在是难以用平常心对她。
  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
  可在这乱世,楚兰月一个弱女子,能去哪儿呢?
  显然沈红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把楚兰月托付给她。
  楚府的密室中,沈红绡坦白了楚廷霸的死因,虎毒不食子,她却杀子害女毫不手软,只是因为他们挡了离王复仇的路。
  如今楚兰月没用了,成为一颗废棋,沈红绡那死去多时的母爱反而诈尸了。
  她曾问过沈红绡,既无半点母爱,又何必惺惺作态。
  沈红绡是怎么说的呢?
  我生来为爹娘所弃,严冬暴雪,侥幸不死。你问我为何毫不怜惜膝下子女,那么谁又曾怜惜过我呢?
  她没有感受过母爱,对楚兰月,凭借的也是仅有的一点相伴多年的爱怜。
  她自己仰慕的男人即将入京,但她却已是残花败柳,无颜见君。
  时惊风说,他从白鹤观返回时,楚府大火,整座府邸被烧成焦炭黑石,至于沈红绡,生死不明。
  楚宜笑捂着柳桃裸在外的手帮她暖了会儿,走吧,我们回去。时大人,明晚你不当值吧?再跟我去趟矿山。
  三人相伴着往前走,月霜落了满地,宛如朔北纷飞的雪。
  红墙琉璃瓦夹出深长的甬道,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翌日夜里,楚宜笑又去了一趟矿山。
  墨无痕交代给时惊风的意思是,待城中大乱,就让他跟柳桃护送楚宜笑出宫,届时薄云义带着留下的武馆学徒在宫门外等候,护她出城。
  至于出城后,自然是去与墨无痕汇合。
  楚宜笑却不想找他。
  前两日经过她不懈努力的呼唤,终于把系统给喊上了线。
  系统说,若无意外,玉簪最后一朵小花会在城破那晚变红,等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摔碎玉簪,她就可以回家了。
  到那时,原主归位,一切回归正轨。
  但切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她不敢保证,墨无痕还是不要在场的好,她怕自己会心软,又被他迷惑得舍不得走了。
  她最讨厌告别。
  她想默默地走。
  薄云义有些诧异,所以姑娘的意思是叫我等护送姑娘南下,不与墨少主汇合?
  嗯。楚宜笑用铁钳拨弄了下烧得正红的木炭,你谁也不要说,到时我们直接南下,墨无痕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走远了,想来那夜他忙得很,无暇顾及我们。
  可姑娘为何要如此?
  楚宜笑不得不找个理由糊弄他,你想啊,我一个大齐太子妃,在他们北燕的军营里算怎么回事?万一搅得军心不稳呢?我怕给墨无痕添乱,索性南下避几日风头,等他稳定好局面我们就回来与他汇合。
  薄云义没再多问,那我明日就挑几个人,先把干粮凑一凑,再商量着选出条南下的路来。
  楚宜笑心虚地看了眼与刘场长聊得正欢的时惊风。
  嗯,千万不要声张啊,墨无痕知道了肯定不会放我走的,但我不想给他添乱。
  薄云义一拍胸膛,姑娘放心,手底下都是咱们自己招上来的兄弟,他们只认姑娘一个主儿!
  话是这么说的,结果到了第二日晚,时惊风就收到一张飞鸽传信来的字条,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楚宜笑的所有计划。
  时惊风当下吃了一惊。
  其实字条上写的很清楚,楚三姑娘为少主着想,不欲在军中添乱,所以才想着暂时南下避避风头。
  但被时惊风解读完,就成了楚三姑娘不想跟少主汇合。
  他又添油加醋续了几句,连夜一只鸽子飞去望州。
  正午墨无痕收到信时,大致扫了眼,墨无言眼睁睁看着他徒手捏碎了一只上好的瓷杯。
  少主啊,墨无言有些肉疼,一只杯子好几百两银子呢,碎一个,就凑不成套了
  话音在触及他风雨欲来的阴沉面容时急急刹住。
  少主!梁鲁川掀开棉帘阔步迈进,船已备好,属下夜观天象,三日后有大风起,可助少主一日千里。咱们不如再休整休整,三日后再
  墨无痕打断他:傍晚启程。
  墨无言与梁鲁川俱是一愣。
  墨无言道:少主,咱们比原定的时间已提早五日攻下望州,兄弟们人困马乏,也不差这三日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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