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行吧。
她确定了。
她找的不是男朋友。
是找了个妈。
她重新打量墨无痕的这身装扮,只见他换了一身墨青色的圆领襕袍,束起的发丝半数垂落,另半数用桃木簪绾在脑后,领扣系到最顶,严丝合缝,一点肉也不露。
古人都兴玩禁欲系了吗?
楚宜笑啧啧道:系那么紧,怕我非礼你啊?
墨无痕在她身边坐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楚宜笑扑上去,跨坐在墨无痕的腿上,墨无痕怕她掉落,下意识伸手扶在她的腰侧。
双臂撑在椅面将墨无痕圈在方寸之间,单指勾起他的下巴,楚宜笑委屈巴巴道:怎么办呢墨无痕,你穿成这样,叫人更想非礼你了。
墨无痕迎上她的目光,那装出来的表情一眼就能看穿。他却不点破,扶在女孩腰侧的手缓缓用力压向胯间。
他道:长夜漫漫,是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楚宜笑眼底漫过一层不可思议。
古人都这么奔放的吗?
她不过就是过过嘴瘾而已!怎么前两天还经不起逗的人,今天就能一本正经跟她开黄/腔了?
难道是百炼成钢?
她能感受到身下那团不可忽视的存在,连忙撑着椅子往后退,墨无痕也没拦她,及时松了手。
余光瞥见榻边摆放的古琴,楚宜笑灵机一动,都说你琴艺一绝,我还没听过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今日就弹给我听吧!
墨无痕本还在调整呼吸,闻言,急促紊乱的呼吸突然咯嘣断了。
楚宜笑见他像被雷劈了似的,忽然想到在离王寿宴上,他说曾经答应过一位故人此生再不抚琴。
当时她以为是他不想弹奏的推脱之词,但现在想来,说的未免太绝,反倒有点像真的了。
你不会,真的答应别人,此生再不抚琴了吧?
墨无痕嗯了声,眉宇间隐有挣扎之色。
以为他是在为无法满足她的心愿而难过,楚宜笑刚想开口安慰,便听他道:弹与你听无妨。
楚宜笑:!
一时间,为你毁诺也在所不惜、只你是我的例外、从此只弹与你一人听等吧啦吧啦无数尬到抠脚的偶像剧片段在楚宜笑脑袋里闪过。
她这是化身偶像剧女主角了?
真有那么点子感动是怎么回事?
然而感动不过一刻钟,楚宜笑就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够体面不伤人心地让墨无痕别弹了。
因为,真是太难听了!!!
连她这个外行人都能听出来,墨无痕弹的根本不在调上!
第60章 无情无义 小坏蛋。
支离破碎, 无可救药,堪比扰民噪音的魔音钢钉般往耳朵里扎。
缓缓抒情的安眠曲,硬生生被弹成指甲刮擦黑板的无限轮回。
楚宜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故人, 什么再不抚琴, 什么琴艺高绝, 这人根本什么都不会,根本就是乱弹一通, 根本就是在装大尾巴狼!
好不容易忍到一曲终了, 墨无痕罕见地有些忐忑。尽管他在强装淡定,但那不自然的神情以及毫不自信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问:如何?
楚宜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拥抱。
弹的很好,下次别弹了。她拍拍他的腰, 我还是更喜欢看你甩鞭子。
呵。墨无痕蹙着眉头一拨弦, 真有那么难听?
楚宜笑鼓励道:熟能生巧,你多练练就好了。
墨无痕:这首曲子我弹过不下百遍。
楚宜笑:
那就是很没有天赋了。
没想到, 无所不能的墨少主, 竟然是个音痴!
楚宜笑怕他执念太深,十分走心地劝解道:术业有专攻嘛,你要是无所不能, 叫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人还怎么活?
见她当真不太在意,墨无痕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想起外界对他的评价,楚宜笑不解道:离王说,你曾于金玉阁中弹过一曲《关山月》,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闻者无不声泪俱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别是被难听哭了。
墨无痕用软帕将琴弦细细擦过,拜某人所赐, 不提也罢。
虽说是不提也罢,但言语神情间却不见厌恶或憎恨,楚宜笑揣摩着那人于墨无痕而言许是如墨无言那般的亲近之人,才会令他宽容至此。
会是那名叫书容的女子吗?
她有话就问,从不扭捏,你口中的某人,是那个名叫书容的人吗?
墨无痕动作一顿,楚宜笑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琴弹得竟然那样好吗?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她?
虽说一开始,她的确误会书容是墨无痕的小青梅,可墨无痕一早就跟她澄清了。
现在他们两情相悦,她必然不会整日疑神疑鬼给自己添堵,还伤了彼此间的感情。
有此一问,也只是真心想交个朋友罢了。音乐造诣如此之高的大佬,不交个朋友那就是损失!
楚宜笑不知道自己提起书容二字时有多激动、多崇拜,墨无痕看着那双因他人而焕发神采的双眸,一口酸气闷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就像一团湿棉花堵在气管。
不就是弹琴好么?他打小天资聪颖,苦练必能有所成。
琴弹得好不好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书容弹得再好,也比不上他的诚心诚意。
那口闷气终于捋顺了些,安抚好自己,墨无痕将琴摆回原位。
他不在金陵,日后有机会带你去见见。
好啊!楚宜笑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你给我拿纸笔来,我把咱们以后要做的事情一一记下,这样就不会忘了。
墨无痕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即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唇角高高提起,眼角眉梢都攀上笑。
楚宜笑从没见他那样开心过,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似的。
之前她就发现,每次她提到以后的事,墨无痕总会特别开心。
起初她还不明白为何,后来才慢慢琢磨过来,有计划,有以后,就证明她的心里有他们的未来。
他高兴的不是她提到的那些事,而是她无意中透露出的,对他们感情长长久久的期盼。
但怪就怪在这里。
皇帝宠爱月贵妃,对墨无痕这个幺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一个从小生长在爹娘宠爱、众星拱月环境中的人,为何会对感情如此缺少安全感呢?
楚宜笑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未了解过,月贵妃死后,墨无痕五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十三年是如何度过的。
他也从没提起过。
不愿提及的往事,总是多多少少与痛苦挂钩的。
许就是那十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在墨无痕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尽管很想知道,但楚宜笑不想在除夕勾起他的伤心事,便闭嘴没问。
等他取来笔墨纸砚,楚宜笑袖子一撸,拍拍桌子道:墨少主,屈尊磨个墨呗?
墨无痕含笑坐在她的身旁。
荣幸之至。
耳边炸开一声巨响,缤纷的烟火将夜空映得五彩斑斓,长街小巷都随着宫中炸开的第一朵烟花而沸腾起来。
孩子笑闹着奔跑,家犬不停地狂吠。
紧接着,东南西北,权贵富商都燃放了早已备好的烟花。
金玉阁门前是宽敞的湖面,烟花炸裂的瞬间,湖面倒映着深空,天上地下,璀璨一片,无数流星般的光点飞落人间。
如梦似幻,如登仙境。
楚宜笑看痴了过去,墨无痕从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声无比珍重的
愿你今岁无灾无难,平安喜乐。恭贺新禧,楚宜笑。
眼眶微微湿润,楚宜笑歪头蹭了蹭他的脑袋,新年快乐,墨无痕。愿你长命百岁,早日心愿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