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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有人皱了皱眉,觉得这话不太合适。
  “难,我怕砸手上了。”宋岑如笑着,轻轻揭了过去。
  都是同学,喝高兴了就揶揄几句,其实没什么恶意。
  有人见状便调节气氛,他端着杯子和大伙儿一碰,喉结连续滚动,酒液悉数进了喉咙。
  着酒还是挺猛的,烧心,宋岑如面不改色的给自己续上。
  “你心情不好啊?”赵临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人换了位置,坐在宋岑如旁边。
  宋岑如摇了下头,“这酒好喝。”
  “我瞧你这状态,酒量是真不错啊。”赵临繁讶异道,举杯和他磕了下,“我干,你随意。”
  宋岑如没说话,还是一饮而尽。
  心情好不好......他不知道。
  就是有些不知所措。
  昨天那通电话是华叔打的。
  从老宅离开那天,宋岑如把药落下了,就在他房间的床头柜里。
  华叔那时在电话里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声音还有点抖。
  “我爸出事那年。”宋岑如说。
  对面沉默良久。
  其实华叔已经问过李医生,把药的作用了解七七八八。至于一些病因,就是不问宋岑如也能想得明白。
  从京城离开到回来,中途六年就是宋岑如吃药吃得最凶的时候。医生建议的很多办法都尝试过,除了惊恐发作时靠认东西缓解,其他作用都不是特别大。
  那通电话,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沉沉重重的叹声回荡在听筒里。
  后来华叔又记起什么,问:“上回,你打电话找医生安排手术那次,是不是也出事了?”
  宋岑如没说话,但沉默已经是答案了。
  为什么不和家里说啊?这话华叔就没能问出来。
  他们家少爷,是最懂事,最心软,也是最善解人意的,善到索性默不吭声的承受所有。那家里那么多人,难道没人知道他的恐慌么,都知道。可有谁真正当回事了?
  包括他。他也是个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华叔又说:“宋夫人出国看你爸去了,公司也封锁了消息。就是你叔婶他们有些麻烦,都闹两三回了,想重新分割资产股份。”
  “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也知道,来回来去不满意的就那些......”
  华叔打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宋岑如的情况。
  临了还藏了句话:继承人缺失,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的针对宋文景和谢珏。
  但这话就算不说,宋岑如也明白。
  不回家,所有痛苦都要父母来担。回家,延续家族荣耀,做你该做的事,见你该见的人。
  好像这两条路就注定要背道而驰。
  下雨了。
  宋岑如从恍惚中抽神,又喝了一杯。
  过了惊蛰,春寒猛烈地砸向大地,水滴斜斜地打着窗户,连玻璃都在震响,晃如也有自己的情绪。
  他撑着脑袋,目光就落在淋淋漓漓大街上,思绪被雨声弄乱。
  春雨。又是一岁。
  搬到京城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会儿,有八年了?
  ......他和霍北认识八年了。
  餐桌气氛逐渐高涨,不知道喝过几轮,每个人脸上透出两坨红,那酒量差的往厕所都跑了好几趟。
  还有精力在线的,开始招呼大家玩游戏。一哥们儿连赢好几把,举手欢呼,啪地就弄倒一个酒瓶,全撒人姑娘裤子上了。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男生说着忙抽纸巾,几下就没了,“谁还有纸啊?”
  “隔壁桌。”
  “我去问服务员拿。”
  “我有。”宋岑如转身,从挂在椅子上的包里掏出来两包,递过去。
  “真行啊你,下雨还没淋湿呢,你先给人衣服弄脏了。”有女生吐槽两句,“外面下这么大,一会儿怎么回啊?”
  ......
  那边讨论着,宋岑如兜里手机震了。
  “地址来一个吧,少爷。”霍北掐着点儿打的电话,一顿饭俩小时怎么也够了。
  宋岑如脑袋发热,眼皮打架,喝多就犯困的毛病,但记着霍北肩胛缝过针的地儿下雨会胀,“不用,我打车就行。”
  “废什么话,地址,麻利儿的。”霍北很轻地说,“我想你俩礼拜了,晚一秒钟见不到人都是在给我上刑。”
  宋岑如反应有些慢,他笑着,小气流颤巍巍送到霍北耳边。
  “你是不是喝多了?”霍北一下紧张起来。
  就是喝多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酒局喝的都要多。
  他也很想霍北。
  想告诉他,我喜欢你,不会放开你。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岑如啊,一会儿咱一起叫个车?”赵临繁拍了拍他的肩。
  宋岑如握着手机回身,一摆手。
  “谁啊?那姓赵的是不是。”霍北皱起眉,“赶紧的地址发过来,这事儿没商量。”
  挂断电话,他抄起车钥匙和雨伞就出门,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停在路边,隔着雨幕,玻璃,霍北看见宋岑如坐在窗边,和邻座的赵师哥有说有笑。
  啧。
  电话再次被拨通,霍北沉着嗓音,“出来。”
  “嗯?你到了吗。”宋岑如朝窗外望,瞥见熟悉的黑色车影,他抬起胳膊,摆,“看见我挥手了么。”
  霍北盯着那扇窗,唇边不自觉展出弧度。是真喝多了啊,少爷酒量不是挺好的么,这得是喝了多少。
  他拿上雨伞,下车接人。
  那边宋岑如也站起来,身型微晃,扶了下桌沿和众人告别。
  醉了,也是累了。在工坊忙那两周被青春洋溢的青少年闹得脑袋疼,也因为那通电话状态一直不算太好。
  跨出包房,走廊灌满湿润的风,行李箱滚轮在地毯压出辄痕,直直深深的要往心底的方向延伸。
  那处就有个人撑伞走在雨里,往他的方向来,是熟悉的高大的轮廓。
  雷电肆虐的夜晚,云深露重,空气泛出草木泥土的清苦香,把人心也熏出酸涩斑斓的气泡。
  霍北已经收伞,踏进门,阔步上前才接过宋岑如手里的行李箱,包房里又冲出来一个人,叫住他们。
  “东西落了。”赵临繁递出个物件,随即扫了眼霍北,又很快收回目光。
  酒精把反射弧拉长,宋岑如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是收纳包,迅速接过往兜里揣,“谢谢。”
  估计就是刚才拿纸巾掉出来的。
  “不客气,早点回去吧。”赵临繁一晃手,走了。
  就这包,这破包!
  霍北瞥了眼少爷那兜,有一瞬间想抽出来翻开看的冲动。
  他琢磨好些日子了,结合着顾漾当时的语气神态,脑筋往另一个神奇的方向拐弯,觉着里头很大可能藏着什么情书。
  毕竟这是个高中时期的旧物件,以少爷这性格,一定不是会随便对待他人心意的人。尤其还随身带着,不就是怕被他发现么。
  霍北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果然,宋岑如把手也揣兜里了。
  霍北默不作声,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才说:“行啊你,跟人相处得挺开心啊。”
  “......嗯?”宋岑如鼻梁轻纵,“醋瓶倒了?”
  “都倒半拉月了你才闻见呢。”霍北瞟着他,那眼里就是无奈和一丝丝委屈,他撑开伞,环住宋岑如的肩,“走吧祖宗。”
  春寒料峭,北风呜呜吹,幸亏这伞够大,才没让人淋着雨。
  两人上了车,空调送着小暖风,再加上酒精一蒸,宋岑如这眼皮就跟粘了胶似的。他是个不太容易上脸的体质,好像是头回喝到眼颊泛红,在熟悉的气味身边放松警惕,睡的无知无觉。
  天色沉浓,达到目的地的时候,雨水还在噼里啪啦地砸个不停,好像把天地都压缩,把他们包裹在这小小一隅。
  宋岑如感觉脸上被蹭了蹭。
  “醒醒,”霍北轻声说,“到了宝贝儿,咱回家睡。”
  其实刚才熄火后没舍得叫醒人,瞥见他皱眉才出声,估摸车里睡着不太舒坦。
  确实不舒坦。
  宋岑如做了个梦。梦见面目苍白的父母搂着宋溟如的尸体说他是杀人凶手,而路的另一端是霍北的背影在不断远去,几乎消失。
  他心脏跳得很快,好像呼吸都是滚烫的,或许是惊恐发作,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没有特别难受。
  尤其睁眼后的第一幕还是霍北举着五根手指问他那是几。
  “嗯?不会真醉到看不清了吧。”霍北晃了晃手掌,正要去摸他的额头,“还是不舒服?”
  宋岑如伸出手,手指精准穿过霍北的指缝,抓住了。
  霍北怔了怔。
  紧接着,宋岑如的另一只手托住霍北的脖颈,偏头吻住他的喉结。
  很突然,很炽热的一个亲吻。
  可能梦境太真,让他的血液疯狂涌动起眷恋和渴望,拼命想抓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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