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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聊什么。”宋岑如闷着说。
  “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拉倒,人活着还得什么事儿都征求别人同意么。”霍北拿开抱枕,指尖点了点他眼角的痣,“倒是你,别跟我装啊,整天瞧着挺好,心里还惦记着你爸妈呢吧。”
  宋岑如没吭声,伸了伸胳膊,把人抱住了。
  除了他哥,在那个家就没感受过什么亲情,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说你毁了家族期望,是父母的拖累,好像出生就是原罪,又指望你扛起担子。他打从会说话会走路起就得拼命装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自欺欺人才能撑下去,可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宋岑如不后悔离开家,更没有再去执着父母的爱,却仍旧会记挂。感情是最没道理的存在,让人癫狂又清醒,让人手足无措。无论对家里、对陆平,还是对李东东他们,宋岑如都不想伤害任何人。
  但人生就这样,逃不开这样或那样的不完美。
  “霍北......我好拧巴。”宋岑如道。
  “嗯,是挺拧巴。”霍北贴着他的脸,几乎是压在他身上,亲了亲耳垂,“但我就喜欢你这人,认识你第一天的时候你就这样儿。”
  为什么拧巴,可以说是自我要求太高,可以说缺爱、没感全感、习惯自我孤立不敢对别人寄予期待,宁愿折磨自己也要成全别人,哪怕现在好不容易挣脱也逃不过心底道德谴责。
  “不招人烦么。”宋岑如问。
  “烦什么,我直溜啊,这不正好。”霍北说,“而且你运气好,一般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这样的。”
  宋岑如笑了笑,“真不要脸啊你。”
  “要你了我还要什么脸。”霍北抱着他,身体都贴着,说话就一股子懒音儿。
  宋岑如稍微动了下腿,陡然一愣,明显就感觉到什么顶着他,“......你这还能续上?”
  霍北笑得肩膀直抖,“可不是么,这玩意儿对着你就情难自禁。”又契而不舍地想哄好人,“欸你吃桂花酪么,就小时候你没吃着的那家,刚买的。”
  “你不起来我怎么吃。”宋岑如憋红了耳尖,这大个儿,身上的肌肉就是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霍北撑着沙发起身,又顿了一下,看着他。
  宋岑如心慌得厉害:“又干什么。”
  头顶灯光把霍北的下颌描出刀锋似的轮廓,他喉结滚了滚,眉眼间透着戏谑,“我突然觉得这两件事儿能一块儿干。”
  “......”
  ......
  早春寒凉,晚风吹皱湖面,天光云影被刚刚点亮的灯火映成一片玫瑰色。宋岑如望着窗外,飞机从天际划过,在他的瞳膜上留下一线云痕。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述这次文化活动的具体信息,就是一批从欧洲来的高中生到博物馆参观,除了听课学习,还要参与体验文物修复这门技艺。其实就搞点儿陶瓷字画让外国友人感受感受。
  活动本身势头挺大,为期两周,那工坊跟博物馆都在隔壁市,除了他们小组,还有隔壁书法、国画、综合材料等等专业的同学。老师讲完内容,就让底下的人自行讨论分组。宋岑如无所谓这个,跟谁都行,他脑子里还在琢磨前些天被迫半出柜的事儿......
  “到时候安排校车么。”有人问。
  “想的美,校车得拉那帮高中生,咱自个儿开车过去。”
  “那也太寒碜了吧。”祝芙看了眼地图,“好像还行,三四个小时也不算太远......但咱车够不够啊?还有行李要放呢。”
  ......
  教室里闹嗡嗡的,宋岑如摸出手机滑开锁屏,旁边突然有人问他:“岑如,你跟我一辆成吗,我那车宽敞,后头直接都塞行李得了。”
  “好,都行。”
  宋岑如应完才看了眼,这男的有点面生,刚才相互自我介绍的环节他都心不在焉,就记得好像姓赵,书法专业的,研二。
  “行,我开车你放心,老司机了。”赵临繁笑了笑,转头又跟其他同学讨论分组去了。
  宋岑如在键盘上敲着,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对面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
  [编小作文儿呢。]
  屏幕亮了亮,霍北冲着“滚蛋”俩字儿乐,又回了条,“放心吧,那几个承受能力没那么差。”
  就今天,大杂院小团体接到老大通知,正式约了顿饭,开诚布公聊聊某件你知我知又不能在家明着说的事儿。
  杯子往桌上一落,发出咚地一声,这菜还没上,当事人不在,李东东已经干了一杯酒下去。
  他一抹嘴,眉毛拧着,“不儿,怎么你们都知道?”
  “很难猜吗?再说都不用猜啊!那天还不明显么。”大福说,“你再想想以前,咱几个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是不是最照顾少爷?人家里闹矛盾他二话不说就冲进去,当时都没认识多久,你觉着霍哥是会随便掺和这些事的人么。”
  李东东:“那不是他年纪最小么,家庭情况跟我们也不一样。”
  他作为一个直肠子直脑子的人就转不过这弯。想都没想过,哪怕当初霍北当着他的面问“你看我像同性恋么”思想都没往这处跑。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他笨,这人跟着爷爷接受的也是糙老爷们儿式教育,什么恋爱啊感情啊的启蒙,都是传统主流电影那种。而且无论霍北还是宋岑如,跟他对这个群体的印象就毫不沾边。
  大福白眼一翻,继续道:“那你再想,当初咱姥要做手术,霍哥缺钱,他后来是不是赚了笔提供线索的奖金,那钱够用吧?”
  李东东:“够。”
  大福:“那干嘛还要拼死拼活弄个公司出来?”
  虎子恍然大悟,“要找少爷!”
  李东东一个激灵。是啊,当初整个大杂院的人都知道霍北想找人,还突然就说要自考文凭。以前老大好多字儿都认不全,后来整宿整宿熬夜背书,要不是为少爷,干嘛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啊?
  再往后想,那为了参加瑞云的拍卖会,公司的资产审核材料还是他提交的呢!
  这感觉就跟被电劈了似的,从前不觉得,现在回过头来看,才发现简直处处都是痕迹。
  大福还在滔滔不绝:“再说捅刀子那事儿,俩人那反应能是哥们儿?咱跟霍哥是真发小,感情基础在那儿,他俩中间还差六年呢!你跟一隔了六年没见的能上去就替人挨两下啊。”
  李东东呆坐着,突然就没说话了,盯着酒杯里的泡沫发愣。
  沉默半晌,大福踹俩人一脚:“咋,接受不了?觉着恶心?别整这有的没的啊。”
  虎子:“我没有啊,感情的事儿除了自己谁说都不算。”
  李东东搓着脑袋,慢腾腾道:“讲实话,搁别人身上我挺膈应……唉也不是那意思,反正就不符合我观念。但他俩吧......就还挺顺理成章。”
  他们跟霍北是七八岁就结下缘分的朋友。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家庭条件差,遭人白眼受人欺负,在还没形成完整价值观的时候特别容易加剧自尊上的挫折感,也特别容易误入歧途。
  霍北是那个对周围人群奚落冷眼嗤之以鼻的,骨子里就野。
  干嘛非得让人瞧得起啊,你谁啊,哪位啊?特洒脱一人,所以无形之中带给他们一股劲儿,让他们觉得这就是成熟,有范儿。
  但实际上呢,霍北心里真能没感触么,只是被糟心的日子塑造的习惯了用主动的方式予以防卫。
  而宋岑如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吧?但真把你扔到那儿,早歇逼了,谁扛得住那种窒息的环境压迫。
  再说,他头回上大杂院被欺负成那样都没用有色眼镜看过他们,打心底就觉得大家都一样,又都不一样,谁都比不上更不需要比较。
  也就他才能毫无偏见的理解霍北那身刺儿,从不要求什么,坚定的容纳他所有的出格举动和离经叛道。
  霍北和宋岑如在一起,不就是两块参差不平的拼图扣上了么,有什么好不理解的?
  三个大直男难得能有这样坐下来深刻思考人生时候,都搁这儿文艺上了,连身后有脚步声都没听见。
  “聊着呢?”霍北拖开凳子,给那几个吓一跳。
  李东东一个蹬腿,“靠,什么时候来的!”
  霍北:“刚刚。”
  坐下扫了一圈,这几个脸上那表情就出卖了心里话,都认识这么多年,还用得着矫情么。
  他侧身从纸箱里拎出瓶酒,抵着桌沿儿撬开,倒上,杯子挨个儿一碰,干了。
  几人沉默着喝到服务员上菜,李东东就问:“少爷以后怎么办?我要是没理解错,那意思就是为这事儿放弃万贯家财。”
  “你这话说的,弄得像一个单纯阔少的被蓝颜祸水骗了。”大福想了想,又啧了一声,“虽然好像也差不多。”
  霍北一偏头,眉毛挑着。
  “我觉着霍哥才是被迷的神魂颠倒那个。”虎子小声吐槽兀自乐了半天,又正色道,“不过说真的,你俩在一块儿,不管他家还是咱姥,时间长了早晚有天都会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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