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电子版已经发过去了,稍后记得核对下,”护士一张张递给他,又问,“霍先生术后恢复的事儿是你来吗?”
宋岑如盯着表单,“......是。”
“那行,我跟你讲下药物说明。”护士道。
桌上手机响了,霍北看了眼,一串没备注的号码,地址显示在海外,“岑啊,电话。”
“你接吧。”宋岑如认真听讲呢。
霍北挑起眉,愉快地接了电话,“喂,您谁?”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顿,好半天没出声,霍北换英文又问了句,“hello?”
“......你是?”是道男声,“请问这是宋岑如的号码吗?”
“是。他现在不方便,”霍北说,“您哪位,有事儿吗?”
“我是顾漾。”顾漾说,“麻烦帮忙转达一下,让他有空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顾漾,这名字耳熟。
不过没等回话那头就挂了。
霍北撂下手机,皱了皱眉。
怪得很,这人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让他转告,还非得宋岑如再打回去。
而且在哪见过这俩字儿来着......
宋岑如整理好单据,拎着一堆药品走到床边,“黄色的每天一粒,饭后吃。红色是消炎药,疼的时候再吃,半粒就行......”认真讲了半天,霍北就一直看着,他轻轻抬了下眉,“怎么了?”
“顾漾让你给他回个电话。”霍北说。
宋岑如愣了愣,看向手机,“刚那个是,顾漾?”
“嗯。”霍北观察着他的表情,“是上回给你发消息说回国吃个饭的高中同学?”
宋岑如点点头,没说什么,倒是有些诧异霍北竟然记得这个。
“要回电话么。”霍北问。
“再说吧。”宋岑如眼下不太关心这个问题,他把药品归拢好,装进行李包。
霍北跟着移动,偏头寻他的目光。
“......干嘛。”宋岑如说。
“关系很好么?”
“一般。”
“一般能一下就听出来不是你的声音?”
“我声音不好认吗?”
“别偏移重点,”霍北说,“我也就对你和李东东那几个人的声音熟,一般人谁记得。”
宋岑如转头说:“做过两年室友。”
“室友?”霍北想起少爷说过他后来住过校,“什么室友,高中室友?你几个室友。”
“一个。”宋岑如说,“后来换了单人宿舍,大学自己在外面住。”
霍北眉头渐渐收紧。
一个,那不就是顾漾?
他谁啊,哪儿的啊。
两年室友就能听出宋岑如声音了?
经常联系么?
这晚上十点外头鸟儿都睡了打电话要干嘛呐?
从来没听少爷主动提过,关系也没多亲吧?而且这人听着就不礼貌!
说话都不用“您”!
“你不关心找你什么事儿么。”霍北手肘撑着床,把人拉过来坐下。
“吃饭吧可能,”宋岑如说,“上次有条消息我好像一直忘回了。”
“有这么急,得打个电话过来确认?”霍北有种莫名的直觉,这顾漾不简单,而且主动的很刻意啊,“他不是出国了么,出国了干嘛要回国。”
“不知道。”宋岑如说。
“那干嘛要出国?”霍北皱着眉,“我跟你说交朋友得长心眼儿,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弄,你看这种打电话又不说清楚的就不靠谱,住过两年也不一定就能把这人看穿,现在社会复杂得很,不是所有......”
“霍北。”
“嗯?”
宋岑如用黝黑沉静的眸子凝视他,像在探究,看了好一会儿,拧眉笑了笑,“你,很在意?”
霍北愣了下,“在意啊,难道我不能认识一下你的......”他找了个客观描述词,“同学。”
“再说了,你跟他知根知底么,家里干什么的,有事儿还非得单独说,什么秘密啊。”
“知根知底不至于,但我知道他家开酒店。”宋岑如想了想,“也有可能是秋拍的事,这次要在他们家酒店办,这段时间一直在跟他哥开会。”
“?”
霍北在脑子里转了几道弯捋顺这层关系。
同学兼前室友。
酒店富二代。
企业还是瑞云的合作方。
两次三番骚扰宋岑如。
这狗屁玩意儿!
“我要去秋拍。”霍北握着宋岑如的手腕轻晃,“能给我开个后门么。”
“你已经升成宁瑕斋vic了,会发函的。”宋岑如道,“但是养好伤再说。”
……
出院那天霍北实在忍得不行,在高级病房里洗了个澡,把药也换了,走出浴室那瞬间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不巧的是这天大雨,秋风呼啸,那雨点斜飞,银杏叶被砸得七零八落。
宋岑如一边撑伞照顾伤患,一边拎着行李,不幸淋了半身雨,到家的时候霍北就跟在后头,催魂似的把人赶进浴室。
“头发吹干了再出来,不然容易着凉。”霍北敲敲浴室门。
“噢,”宋岑如说,“你坐会儿吧,无聊就看电视。”
“嗯。”霍北应完转身进了厨房,虽然身上带伤,但熬个祛寒汤还是绰绰有余。
浴室里,宋岑如撑着水池,从镜子里看自己。
不知道在看什么,可能是在做心理建设。
其实这段时间总往医院跑,偶尔还陪床,好像真的生出他们住在一起的错觉......现在错觉马上变事实,说不紧张就太假了。
霍北的确需要有人帮着换药,但是这个人是他还是别人,从技术层面来说其实无所谓,能有多难?李东东他们难道真是笨到换个药都不会?
问题或许出在霍北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搬去缦园。
练字只练“宋岑如”、许愿时从指节略过的触感、舞池里的贴近、今山堂的由来......
宋岑如不是傻子,却是毫无经验的小白,害怕那是自作多情,是会错了意,是身在此山不见全貌的臆想。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错误率,他都不想冒这个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风险。
镜子里的人垂下眼,手指一点点收紧。
紧张,躁动,不知所措,还有点兴奋,但最大的感触可能是踏实。
他和顾漾做室友的时候完全没这种感觉,入住前唯一担心过的事只有这个室友好不好相处,察觉到对方感情之后倒是有些尴尬,和现在的心情简直天差地别。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能让状态变得正常一点,至于这么没出息么,琢磨的头都晕了。
宋岑如平时挺享受洗澡的,心情好的时候能磨蹭半小时,今天就属于心不在焉的情况。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蒸汽熏的,他有点喘不上气儿,十五分钟洗完,穿上衣服在窗边透了好一会儿凉风。
现在没到供暖的时候,宋岑如久不在京,低估了天气的变态程度,等回神的时候脸上摸着都有点儿冰。
他关了窗,推开浴室门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来一碗汤,霍北端着碗,“喝。”
“不是让你坐着么,背不疼吗。”宋岑如把碗接过来,一股辛辣气味猛地窜进鼻腔,他皱起眉,“一定要喝?”
“啧,好狠的心,就这么舍得让我白干?”霍北说。
宋岑如咬了咬唇,“......我喝。”
不就是姜汤么,眼一闭气一沉,几口就下去了,哪儿这么难......就是很难啊!这是酷刑!酷刑!
嗓子跟着火似的,不仅辣,姜味儿还一个劲往脑门儿上窜。
“张嘴。”霍北说。
宋岑如被辣的眼尾洇出水光,没工夫琢磨,说张就张了。
霍北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舌尖蔓延出一点酸甜。
菠萝味儿。
“哪来的。”宋岑如愣了愣。
“跟生姜一起下单买的。”霍北摸了把他的头发。
宋岑如抓着他的手轻轻放下来,“别老抬胳膊!”
“噢。”霍北笑笑。
外面雨还在下,一阵大一阵小,估计得连续落两天。
不过这次没打雷闪电,就这么听着玻璃被敲出细细密密的响,屋里亮着暖黄的光,还挺舒服。
宋岑如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没挑太大的户型,太大就空,连灯都填不满。
喝完姜汤,宋岑如带人又转了一圈,这个家除了冰箱东西不多,其他一应俱全。
他白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学校,怕霍北一个人待在家找不到东西,就把各种生活用品的位置都给说了一遍。
“床头有中控台,浴室里东西都是新的,直接拆了用就行。”宋岑如带人进了房间,就在他自己的卧室隔壁。
霍北说:“怎么是两室。”
“缦园没有一居室,打通嫌麻烦,”宋岑如看着他,“你......想睡我那间?”
“想睡一间。”霍北是挺丧心病狂的,他看见少爷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