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这两个,还有那个巴斯克,”宋岑如隔着玻璃柜点了点,又回头问,“你们,几个人?”
女生愣了下,后知后觉似的闹了个脸红,仰头道:“五个。”
“再拿个酒酿桂花和芝士的。”宋岑如朝店员说,“麻烦了,谢谢。”
等餐期间,女生说:“......刚才在宿舍楼下,谢谢。”她抿了抿嘴,“我没想到会被那么多人看见。”
“他们就是闲的,你别理,下次要还遇见这样儿的,觉得不舒服就直接骂回去。”宋岑如轻声说,“晚会的事就算了,没这个打算。”
“嗯,我知道。”女生笑了笑,“我就是想......试试,万一呢。”
试试,万一呢。
这话让宋岑如有点儿恍惚了,可能受顾漾影响,他不敢弄明白为什么已经过去两年还是总在想霍北。这种感觉和想大杂院,想姥姥,想李东东他们不一样,是心脏先于大脑给出的反馈。
这份恐惧来源于哪里,他搞不清楚。可能怕这件事太荒唐,他的人生早被父母修剪的整整齐齐,容不下一点歪曲,又或是怕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霍北已经不在他这条路上,是“过去”的朋友。
但,很多事不会因为可能性小就不做了。
万一呢。
宋岑如和女生在甜品店门口告别,径直回了宿舍。顾漾坐在桌前看书,手机弹了十几个游戏邀请,他按下静音,谁也没搭理。
挺尴尬的,顾漾表现得太反常,空气都凝固了两秒,通常这种时候接下来要么当作无事发生,要么直接挑明,无论哪种宋岑如都能接受。
洗完澡出来,顾漾还坐在那儿,那书一页都没翻。
宋岑如参加商宴,对着那么多老板能做到云淡风轻,对着顾漾还真有点儿困难。
顾漾是个很好的人,是开启新生活后为数不多能和他走的稍微近一些的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宋岑如......”顾漾终于把书放下,侧过身来看着他,“我要是再约你,是不是还是不会答应?”
“嗯,不会。”宋岑如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很耀眼,但也让人琢磨不透。他其实都想过要不要直接问,省得两人在这儿演戏。
顾漾很轻地笑了声:“宋学神是不是对什么事都这么聪明?”
“那也......不是。”他就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你真挺优秀的,还特别招人,所以我坐不住了。”顾漾说得很直白,“我喜欢你。”
宋岑如指尖抖了下,不是因为顾漾突然和他告白,是现在对这俩字儿特敏感。
喜欢什么,喜欢谁,怎么就喜欢了?
顾漾彻底转过身,一股脑儿全交代了,“性向这种事儿瞒不住,我家里也都知道。我那天就是在宴会上看见你,觉得顺眼,想跟你说个话。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运气真这么好,能跟你一个班还住一个宿舍。”
“说上话之后,又想做朋友,做了朋友还想做男朋友。”
“但我没法确定你是不是,你要觉得恶心或者不舒服,你现在就能跟我说,我受的了。”
宋岑如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倒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找谁问去啊。豪门圈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性向都有,偶尔还能在宴会上听几句八卦,放自己身上蒙圈了,他到底在想霍北什么呢。
“我有这么吓人吗。”顾漾皱着眉笑,“话都不想和我说了?”
“不是,没有。”宋岑如说,“我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喜欢。”
真卑鄙啊,拿这事儿问人家,他觉得自己身上多少还是带了点商人的狡诈基因,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看不出一点别的心思。
“想靠近你,一天到晚脑子围着你转,干点儿什么都会想到你,跟你有关的事儿都变的特别重要,”顾漾认真道,“还会想一些乱七八糟……想做不能做的事儿。”
对方每说一句,霍北的脸就突突突往脑子里冒,他是不是快没救了啊?
“还要听吗。”顾漾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不用了。”宋岑如连忙道,他看着对方,“对不起,顾漾。”
对不起,用来拒绝人特别好的一个词。
面对无法回应的心意本不是被喜欢的人的错,也不是对方的错,但就是能让人这段暗恋的企图就此终止。
“......嗯。”顾漾喉结滚了滚,起身打开柜子,用书包装了两件衣服,“今晚我去睡酒店,不用留门。”
宋岑如很知趣的没问为什么。
东西三两下就收拾完了,本身也不用带什么东西,那酒店就是顾漾家开的,自然什么都有,他就是找个由头让自己缓缓。
临走前,他握着门把手犹豫两秒,转身说了句,“咱俩要搬宿舍的话,挑下周吧。太快我舍不得,太长我忍不住,但你别删我微信好不好。”
顾漾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举动,宋岑如也不至于把关系处的这么死,他点头道:“嗯。”
顾漾走了,宿舍里安安静静,宋岑如点了熏香,爬上床平躺着,看着青白色的烟雾一点点升上来,再被空气里的微风弄乱。
顾漾喜欢他,那他喜欢霍北吗。
宋岑如其实不明白想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他的人生似乎与大杂院无关。就像华叔说的,有的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缘散了,就该有其他人出现,看新的风景。
新的风景看了,人不能还是那个人吗。
......那霍北呢,也会这么想吗?
霍北没有来送他,霍北放他鸽子,霍北言而无信。
宋岑如钻进被子翻了个身,眼晕,头晕,胃也疼。
十二月的申城还不会下雪。
冬风却很嚣张的、不讲道理的吹进窗隙,玻璃铮铮作响,树叶在一息之间被掀个干净,让每根枝脉都展露无余。
许是风声太大,宋岑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头顶是一盏破角的灯。
一只干燥温热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贴着肌肤游过胸膛,腰腹,顺着脊骨往下,他起了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霍北躺在身侧轻声问:“冷不冷?”
宋岑如怔然,嘴里喃喃道:“......有点。”
“让你非要睡我这儿,跟你说了被子肯定没你家的暖和。”霍北笑了笑,埋进他的颈窝咬了一口,“离近点儿就不冷了。”
树枝刮蹭在窗户滋啦作响,风一阵大过一阵。
霍北抱着他,嘴唇从耳廓蹭到脸颊,低声念他的名字,那双发烫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皮肉撩出火,连血液都在燃烧。
大片月白从窗外透进来,温柔的流淌过身躯,宋岑如却觉得它亮的可怕,心跳烈如擂鼓,喉结滚动,说不出一个字。
“害怕?你不喜欢吗,”霍北的手继续往下,在他的大腿上捏了下,“我很喜欢。”
他吻住宋岑如,吮他的唇瓣,“宋岑如,我好喜欢。”不住地念道,“好喜欢,好喜欢......”
在逼仄又会嘎吱作响的床上,天花板仿佛在往下落,压到头顶和肩膀,压的人透不过气,他们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却无比享受对方的喘息。
窗外的月光实在太亮,那些隐秘的心思被剖得清清楚楚,既怕被发现,又上瘾得停不下来。
宋岑如的裤子被拽了下去,接着,是对方掌心的茧不停地在来回磨蹭,他额头渗出细汗,伏在霍北的肩头迷乱失魂,然后在临界点到达时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哼声从鼻息间透出来,连脊背都在发颤......
宋岑如猛然间再次睁眼,呼吸急促的像是缺氧,直到看清头顶没有灯,身旁也没有霍北。
是梦。
窗外还在刮风,天也黑着。他怔愣了好久,后背全是热汗,那种羞愤的,不堪的,慌张的情绪不断蔓延、吞噬着他,他掀开被子,刚动了一下便感觉到有股凉湿的黏意,宋岑如登时僵在原地。
真他妈……疯了吧。
宋岑如你真是疯了吧,你吃错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你他妈到底在梦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缓过神,心底余悸还是霍北喊他名字时的样子,然后鼻子酸了,眼眶红了。
他喉结滚了滚,把眼泪憋回去。
可能是从来没出现过这么直白和露骨的感情,那些压抑的,困扰他的东西,在一个梦里全都暴露了出来。
其实没人会发现,但他还是把脸埋了起来。
半夜三更,浴室里冒出水汽,宋岑如洗完澡出来,连着床单和脏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站在阳台上吹十二月的冷风。
梦.遗么,青春期男孩都会有的正常生理现象,他去年就出现过了,只是每次从梦里醒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记不住什么东西。
不像今天终于看清了脸,有声音有触感,连脸上的细小毛孔都那么真实。
宋岑如彻底睡不着,打开台灯抄清心经,边抄边走神。
生理课上会教的东西就那些,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更喜欢偷偷自己发掘,而像他们这种家庭出身好的,其实更容易早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