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医生说的有理有据,周屿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目光追随着护士们远去的背影,企图看清一点床上那人的脸,却最终失败。
他深深吸了一口,尽力将情绪缓和下来。
“我知道了,”他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没事,有任何事随时联系我。”
说完摘下帽子也走远了。
李勋来到周屿身后。
“老板,”他试探道:“医生说得对,您先回去收拾一下吧,这边我会留几个保镖在门口守着,您要是还不放心,我就叫郭声遥来陪一会儿床。”
周屿闭眼,捏了捏眉心,没有拒绝。
李勋于是立刻给郭声遥去了个电话,交代完毕后又返回来。
“那我陪您回家一趟?”他问。
“不用。”周屿摆手:“你去处理停车场的事,律师有什么问题让他直接跟你沟通。”
“好的,”李勋应下,犹豫片刻,还是说:“那群人,应该不只单纯是行为过激的粉丝……”
如果只是粉丝,就算再有怨气,也不至于忽然就把矛头指向林云书一个人身上,还如此有行动力地摸进了临安集团的停车场。
集团的安保相对还是很完善的,除非有人放水引路,不然不至于让那么大一波人轻轻松松走进来,还还一桶油漆。
而背后的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是哪位。
李勋本意是想提醒周屿的,碍于那位身份特殊,他不好说得太明显。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周屿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你让人去买几桶最劣质的油漆,再安排几个保镖,让他们跟我走一趟。”
李勋眼珠一转,立即应下:“明白。”
·
周屿没回家换衣服,出医院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越野车。
李勋动作很快,油漆被封好放在车里,四名保镖紧随其后。
嗡嗡!
李勋发来一条消息:
[老周总正在雅望山庄与老友们会面。]
·
雅望山庄。
高尔夫球场一望无际,深秋时节,霜染枫林,广袤的绿草坪四周围满火红枫树。
周兴德挥杆,白球进洞,他高兴地握拳庆祝。
“老周不错啊!”
“球技越来越好了!”
老友们附和着,周兴德低调地摆了摆手。
“亏你还高兴得起来啊,”有人说:“你那个儿媳妇,网上事情闹得可大了。”
“哎呀,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周兴德叹气:“早跟他说不要找那些市井人家的孩子,他偏不信,我给他物色了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他还以为我在害他呢!”
说话间,远处走来一群人:“挺热闹啊?”
周兴德放下球杆,循声看去,居然是周屿。
这小子带着四个保镖走过来。
周屿两手空空,人高马大的保镖却各自拎着一只大桶。
周兴德眉心一跳,脸色不太明显地变了变。
“你小子跑这儿来干什么,”当着老友的面,他端出父亲的架子:“瞧你这一身邋邋遢遢,结了婚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周屿走近,在他面前站定,“原来你看得见啊?”
没头没尾一句话,周兴德没听明白:“胡言乱语!”
周屿哼笑一声:“我只是以为你不敢主动提。”
他张开手臂,展示了下自己:“知道这些油漆怎么来的吗?”
周兴德一哽,脸色微变:“你发什么疯!”
周屿不搭理他,维持同样的姿势,在父亲好友们的面前挨个展示一遍。
“你们知道吗?”
叔伯阿姨们被他怪异的举动惊得不太敢动作。
周兴德让人做的事他们其实都知道,甚至几分钟前还在看周兴德洋洋得意地自夸。
现下众人神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飘忽地摇了摇头。
“周屿!”周兴德脸色有点涨红:“你别抽风,这些都是你爸我的朋友,你想做什么!”
“都是朋友啊?”周屿仔细瞧了瞧他们:“李叔叔,张阿姨,王伯伯……来得还挺齐全。”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啊,人齐就好。”
他不再废话,冲保镖们招了招手。
保镖们立刻上前。
周兴德心里一紧,当即猜到要发生什么,却已经来不及躲。
转头的瞬间,鲜红的油漆劈头盖脸朝他泼来,乍看之下像浓稠的血水。
几个阿姨吓得差点跌倒。
“啊——!”
周兴德愤怒地叫吼起来。
他眼睛被糊住,脚下打滑,重重摔在地上,全身血红一片。
足足四大桶油漆,保镖们倒了十几秒才倒完。
周兴德拿手抹着脸,不断仓皇地想要爬起来,又接连摔下去,一时间狼狈不已。
“周屿!”
终于有个伯伯看不过眼站出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你眼里还有没有半分孝道!”
周屿转过身,将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一遍:“李伯伯?”
他靠近两步,感叹道:“你好正义啊。”
话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那人脸上僵了一下,依旧哽着嗓子:“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你怎么能拿油漆泼他?油漆刺激身体你不知道吗!”
周屿挑起眉毛,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知道油漆泼在身上会疼啊?”
“你知道那他让人这么对我老婆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阻止啊?!”他神情骤然一凛。
“——那个时候怎么不说老人不能能欺负小孩儿了?!”
老李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颤巍巍退后两步。
周屿嗤笑:“还是说李伯伯你连正义都是双标的?”
“你!”老李气得扶住脑袋。
周屿嘴太毒,他根本骂不过来,只能抖着手“你你你”个没完。
周屿懒得管他,转身再回去的时候,先前那些趾高气昂的长辈们再不敢出声,个个回避与他眼神交流。
周兴德还在地上狼狈地蠕动。
周屿随意抓起一支高尔夫球杆:“赵叔叔,借你球杆用一下。”
他脚步不停,在周兴德即将爬起来的同时,扬起球杆高高砸了下去。
砰!
杆砸重□□发出沉闷地巨响。
胆子小的阿姨们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周屿没有停歇,继续举起球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直到周兴德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小。
他用腿踹着周兴德的肩膀把他翻了个面,一脚踩在他胸口:“疼吗?”
“你,你……”周兴德气若游丝,一双被浸满红油漆的眼睛恐惧地盯着他:“你真的疯了!”
周屿笑起来:“疼就对了。”
他最后一次举起球杆,一把抽向周兴德的下颌。
周兴德躺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动静。
“呼——”
周屿呼出一口气,理了理衣领。
他身上的戾气被压了下去,转而又恢复到平常那种虚假的客气。
“赵叔叔,”他把球杆递还给老赵:“谢了。”
老赵没动,微微张大嘴看着他,表情仿佛见了鬼。
而那根金色的球杆,现在糊满黏稠的红色液体,分不出哪里是血,哪里是油漆。
老赵愣在原地,压根不敢伸手。
周屿低头一看,昂贵的球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打弯了。
“不好意思,”他随手扔掉:“我赔您一副新的。”
“不用!”老赵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要的,”周屿微笑:“回头我让助理给您送过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群人错愕驻足。
·
时间不早了,周屿交代好人善后,马不停蹄赶回家洗澡。
他仔仔细细将全身冲洗干净,打了三次沐浴露,直至确保闻不见任何油漆和血腥味。
从浴室里出来,他吹干头发,换上一身舒适的、让自己勉强能看上去温柔些的休闲服,驱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寂静无声,郭声遥在床边守着。
周屿轻轻推开门,她连忙回头。
“醒了吗?”周屿用唇语问。
郭声遥摇摇头,站起身,小心给林云书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走出去。
门口,周屿低声问:“里头怎么样了?”
“一直没醒,”郭声遥说:“医生说师父现在应该是太累了,睡着醒不过来,让我先不用叫醒他。”
周屿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