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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尔 第205节

  陆蔗听得心痒痒,好奇从来只在信里叫她乖囡囡的外祖母,是如何骂人的。
  最后,何家这摊事还是由官府介入。
  这些年,阳河县换了几个县令,但都知道何玉娘的儿子三元及第。
  如今新县令更知陆挚曾为帝师,如今平步青云,手握重权,深受皇帝信赖。
  于是县令把老太太的东西判给何玉娘。
  几经周折,何玉娘把旧物收归自己一间屋子,总算解决此事。
  陆蔗:“祖母辛苦。”
  何玉娘:“辛苦倒也谈不上,你们这几年跑了许多地方,不容易。”
  几人又说笑片刻,何玉娘累了,云芹扶她躺下歇息,和陆蔗离开那院子。
  陆蔗回想祖母的面庞,祖母觉得她变化大,她也觉得祖母变化大。
  当年只是半白的头发,如今全是银丝,面上皱纹多了,手背也多了皱痕和淡淡的斑点。
  她若有所思,说:“娘亲,我想看看你。”
  云芹停下脚步。
  她没问什么,只是指着自己的脸:“看吧。”
  她三十五岁,云鬓乌浓,眉眼如画,在陆蔗眼里她从未有变化,不过总有一天,也会像祖母慢慢变老。
  这就是世事。
  陆蔗以前或许会茫然,但此时,她释然一笑,说:“真好看。”
  云芹:“我知道。”
  …
  光初八年,这日大朝会,新官先抵达宫门正门,喁喁私语。
  不多时,一架旧轿子从远处过来。
  朝官们纷纷避让,也有人上前,行礼:“陆大人。”
  陆挚下了轿子。
  他不太习惯乘坐轿子,只是要是在大朝会时他不坐轿子,因他官阶高,百官见他,都得恭恭敬敬的。
  如此一来,他不喜,他们亦非情愿,不如坐轿避了这礼仪。
  他朝几个官员颔首,纷纷往宫门走去,角落里站着几个年轻的面孔,皆身着六品以下青色官袍。
  若没记错,当初他与王文青等人,也曾站在那处,看朝中大员先行。
  如今是他先行了。
  他步伐一顿,身旁一个官员便说:“那几位是今年的周状元、王榜眼、姚探花。”
  今科探花是姚端,人若芝兰,行止端正。
  因殿试时,是皇帝和陆挚主考,他与三甲也有一些师生之情分。
  他朝那三人点点头,踩着熹微朝阳,又朝宫里走去。
  几年时光里,朝中吏改慢慢推进。
  不一会儿,骆清月蓄了须,姿容清瘦,步伐稳重,到了陆挚身旁:“大人。”
  陆挚:“胳膊好了?”
  骆清月一笑:“全好了。”
  吏改并不是没有险阻,不久前,骆清月出外城时遇刺,胳膊折了,养了百日才好。
  到如今,他官至监察御史,朝中有人暗骂他“骆九指”等,他倒也不介怀,依然按计划行事。
  知他性格机敏,陆挚别的也没多提醒,只说:“手还得养养,忌搬重物。”
  骆清月:“下官明白。”
  天蒙蒙亮,宫中大殿内,灯火明亮,百官按次序站好,今年新科三甲只能站在队伍的后段。
  陆挚手持象牙笏,走到最前方,离天子仅隔丹陛。
  稍倾,太监拉长声音:“皇上驾到——”
  帝王身着黄袍,器宇轩昂,阔步进入正殿。
  陆挚撇开官袍下摆,身后百官同样跪拜,众人:“参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
  云芹和陆蔗去见宝珍。
  今年伊始,宝珍在府中架设了佛堂,平日不想见人,她就说自己在念经,实则于佛祖跟前吃酒听曲,好不惬意。
  乍然知道云芹来了,她连忙赶戏班子说:“快快藏起来,叫我干女儿看到了,成何体统。”
  其余宫女太监暗道,那郡主好好念经啊。
  好好念经是无可能的。
  吏改后,宝珍代表的宗室势力自是受挫。
  她向云芹交代过,对陆挚一行的反击也绝不手软,只是,陆挚手段很多,慢慢将宗室分而治之。
  起先宝珍怒气冲冲,后来和云芹一聊,听云芹说:“陆挚也头疼。”
  一刹,宝珍又觉得脸上有光,人家三元及第,都知道她不好应付。
  岂不是说明她的能耐?
  又后来,宝珍渐渐觉着,陪宗室闹没意思。
  毕竟,她心里还是忌惮因这些事,和云芹分道扬镳。
  再说,她也有政治嗅觉,国家冗官冗兵多年,若听之任之,宗室也没多少好日子过。
  这便是她设佛堂的缘故,只为挡了宗室的烦扰。
  云芹和陆蔗过来是为送画。
  宝珍有一幅刘大家的画被虫蛀得厉害,叫陆蔗修修。
  陆蔗入行不足五年,但她心气儿足,一口答应。
  宝珍展开那画,仔细观察修复部分,痕迹很不明显,她大喜:“阿蔗手艺也太好了!来啊,快取前阵子打的头面来。”
  云芹好笑:“你别太惯着她了。”
  陆蔗:“这不是惯着我,分明是我做得好。”
  宝珍:“正是此理。”
  那头面取来了,是各色宝石螺钿镶金丝的簪钗耳坠,工艺精致,十分华贵,不比陆蔗及笄时戴的差。
  云芹算了一下,这一套少不得五百两。
  宝珍还对陆蔗说:“这不是你给我修画的报酬,你给我修画,我还另外给你钱。”
  陆蔗两眼发亮:“哇,干娘真好,娘亲,我能不能……”
  云芹:“不行。”
  宝珍、陆蔗:“哼。”
  …
  晚上,云芹理账册,陆挚也回来了,他吃了口热茶,说:“今年有秋狝。”
  云芹:“不是停了八年了?”
  先帝最后几年又办了两次秋狝,消耗很大,皇帝登基以来,以修生养息为由停了秋狝,至今八年。
  陆挚:“特意又办一回,是事出反常。”
  云芹卷着书,轻拍自己面颊。
  倏地,她想到了:“是不是要动兵部了?”
  陆挚抽了她手里的书,笑说:“正是。”
  这次秋狝是一回“鸿门宴”。
  他低声说:“届时,官家临时让兵丁演武,段大人已暗中安插些许人进去,挫败演武,官家震怒,以此为借口改兵部。”
  云芹:“这手段好黑。”
  陆挚:“不是我想的,是段方絮。”
  云芹小声笑:“不过我喜欢。”
  陆挚:“其实是我想的。”
  云芹:“……”
  陆挚也小声笑了,两人窸窸窣窣几番议论,又完善了搅乱演武的计划。
  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安插进兵丁的人,居然没派上用场。
  秋狝第一日的大演武,兵部内部乱成一团。
  因冗兵多年,许多兵士都是世家子弟吃空饷,临时演武打乱了他们阵脚。
  当时,云芹、陆蔗和何玉娘也在女眷行列中,因是诰命,位置排得十分靠前,旁边就是宝珍和皇后。
  何玉娘从前听说宫廷规矩森严,以为定是条理有序。
  今日见兵丁们或扭着身子,或操戈乱动,她疑惑不解,小声问云芹:“他们到底怎么了?”
  陆蔗也看向云芹。
  云芹说:“可能身上有虫子在爬。”
  一旁,皇后闭眼忍笑,宝珍直接笑了出来。
  按照陆挚等人计划,裴颖本来是要假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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