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故意的吧?谢隐琢磨。
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
“无关人员请离开。”
谢隐大喝一声,驱散了围在康池身边七嘴八舌试图安抚和劝说的校长和老师。
紧接着他扶起康池的妈妈,让她去旁边休息。
最后,他蹲下身,伸出双手,不是拥抱,而是揽过康池瘦弱的肩膀,帮这个惊魂未定的孩子整理了一下被拉扯得凌乱不堪的校服,又重重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他单薄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有力:“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事。”校长本能地上前一步,试图阻拦他们的“私聊”,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校长跟孙副校长使了个眼色,孙副校长准备抢人,但被路危行一把拦住,身位死死卡在了康池和校长孙副校长之间。
孙副校长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识趣地后退半步,怯怯抬头看了一眼路危行,不敢造次。
看到属下怂了,校长刚想再次施压,但被路危行目光中的威慑吓到了,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谢隐半扶半架地将还在抽噎,但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的康池,带进了旁边最近的一间空教室,路危行紧随其后。
他们反手“咔嗒”一声锁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所有心怀鬼胎的目光,并对着门外扬声道:“马瑞,守着门,谁也不准靠近!”
教室里只剩下三人。
谢隐走到教室前方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默默地递到康池颤抖的手中。
孩子捧着那杯温热的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水杯里。
谁都没说话,他们必须等待孩子的情绪稳定下来。
当康池的抽噎声渐渐平复,只剩下肩膀偶尔的耸动时,谢隐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目光平视着这个绝望的少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又有让人想要倾诉的信任感:
“听着,孩子,我们不是学校的人,也不是警察。我们是专门来处理麻烦,解决问题的。外面那些人,包括校长,都得听我们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缓,“所以,把你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几秒钟后,康池终于抬起头,哭腔浓重,声音哽咽地吐出了第一句话:“他们……他们用信息素毁了……毁了我的考试,我……我上不了高中了……”
康池的眼泪汹涌而出:
通常情况,分化年龄在13岁到15岁,刚好是初中时期,刚刚分化后的孩子信息素和腺体都很弱,对其他人影响不大,所以,几乎所有的初中都是abo混班制,到了高中,已经分化的信息素人才会按照性别分班。明德中学也不例外。
明德中学有个恶霸小团体,里面都是分化早的alpha,他们无聊了,就会做一种游戏,叫“狩猎”。
他们每次会抓一个omega,放进一个废弃商场里,他们释放alpha信息素来驱赶omega,omega可以跑可以躲也可以反抗。谁的信息素致使那个omega信息素失控,丧失反抗能力,omega就是谁的猎物。
最后,他们会在狩猎成功的赢家的指挥下,对那个omega进行各种欺辱……
“今天是初中联考的最后一天,但昨天晚上,那几个alpha用老师的名义把我骗了出去,被他们弄到了那个商场,我才知道,我成为了这次游戏的主角……”
第二天,康池醒来时,发现时间已经是傍晚了,他冲去考场时,考场早就人去楼空,考试已经结束很久了,他因此错失了升学机会。
说到这里,康池哭得几乎昏厥,再也说不出话了。
谢隐猜到了事情恶劣,但没想到恶劣到这种程度。
“没人管吗?”谢隐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一股怒火在胸腔里翻腾,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杀气。
问出来后,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若是有人管,这孩子就不会想要结束生命了吧?
康池用力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几乎将他吞没:“学校……学校说……没有证据,还说……还说是我自己太紧张了……害怕考不好被骂,才……才找的借口……”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谢隐和路危行都知道学校这种地方,热爱和稀泥,但没想到能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学校就是在包庇他们!”康池抬起头,彻底被激怒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积压的所有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带头的那个alpha!他是校董的孙子!”
“校董的孙子”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砸落。
谢隐和路危行几乎在同一时间,目光越过康池,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麻烦大了。
“学校不敢管他!学校就是帮凶!所以我要死在这里,要用我的死把事情闹大!让学校脱不开关系,要让凶手和帮凶,都受到惩罚!”康池稚嫩的脸庞上,竟染上一层肃杀之气。
那玉石俱焚的决绝,让谢隐无比心疼。
他懂他。
他曾经也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默契的配合
康池那让人心疼的决绝,让路危行也陷入了复杂的沉默,他似乎想安慰这孩子,但半天,才憋出一个句子:
“孩子,不用死,也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谢隐不明白路危行是理想主义,还是看多了,他觉得他不懂底层世界,但转念一想,路危行也是有钱人,一个开超跑的,怎么会懂得蝼蚁的命运?
蝼蚁若想撼动大象,就是要牺牲的。
但谢隐不想让康池牺牲,天塌下来,也该由高个子的蝼蚁顶着,如果世界需要一个15岁的孩子靠自毁,才能发出一点点追求正义的声音,那这个世界烂透了,应该被毁灭。
接下来的处理环节,就不能让孩子旁听了,路危行冲着马瑞招了招手,让他把康池带到隔壁教室去休息。
另外,他们还要多方确认一下康池话的真实性。不轻信,是他们的宗旨,因为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说谎,孩子也不例外。
康池离开前,谢隐矮下身,问康池:“如果调查你说的话属实,你想要他们怎么补偿你?”
“我不要补偿,我要他们公开给我道歉。”康池态度异常坚决。
谢隐走出教室,在人群中捕捉到心神不宁的康池妈妈,把她引到远离人群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开门见山:“您报警了吗?”
“报?报什么警?”康妈妈忽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惊魂未定,“孩子……孩子不是已经救下来了吗?这还要报警?”她的信息明显是脱节的。
谢隐尽量不带情绪不带引导性地问:“昨晚到今天,康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需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昨晚?”康妈妈回忆着,“昨晚小池被几个同校的孩子叫了出去,他们说是老师让他们来通知的,今晚初三学生都住在学校宿舍,要给第二天考试划重点,然后我就联系不上小池了。直到刚才,学校通知我……”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泪水决堤般涌出,“孩子要自……要自……”后面那个残酷的字眼被剧烈的抽泣彻底淹没,“我到现在都像在做噩梦,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校方怎么跟你说的?”谢隐问。
“学校只是说,小池因为跟同学闹矛盾,情绪不稳定,错过了考试,所以一时想不开。”康妈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紧张了起来,“难道……不是这样吗?”
看样子,康妈妈到现在都对康池的遭遇一无所知,“我儿子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谢隐沉默片刻,还是把康池身上的遭遇,用最客观的,没有任何煽动性的话语,进行了告知。他知道,得知这一切对一个母亲来说很残忍,但这个消息由他说出,总比从儿子口中得知,更比从热搜上得知要好。
“这傻孩子,有冤就伸冤,有仇就报仇,做出什么选择,妈妈都陪着他,干嘛想不开啊?”康妈妈眼眶红了又红,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但康妈妈的反应比谢隐想象中的要坚强,大抵是经历过刚才的生死劫,她反而觉得,孩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进去陪陪孩子吧。”谢隐指了指康池所在的教室。
康妈妈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看着康妈妈离开,孙副校长就把谢隐拉到一边,低声说:
“谢组长,我好心提醒一句,就算真报了警,也很难处理啊。这看起来就是孩子之间过火的恶作剧,青春期的男孩子本身就没轻没重。而且,头天晚上的事,和第二天的考试,这中间的关联怎么证明?就算勉强扯上关系,那又能如何?那些alpha孩子都未成年,抓又不能抓,关又不会关,顶多就是批评教育。不如让多给康同学争取点赔偿,并且让他放下包袱,早点为复读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