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明白自己喜欢徐铭,对于陈栖乐来讲,是一个可以堪比解开高考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重要工程。
从农家乐回到家后,陈栖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白天他自己杵着拐杖,去社区诊所换药。
诊所医生陶乐告诉陈栖乐,他的右腿脚腕没有骨折,只是崴脚肿了,按时敷药制动就好。
陈栖乐最后一次去拿药,正要回家,恰好遇到下雨天。拐杖在下雨天,容易打滑。
陈栖乐一个人坐在诊所,从下午四点,捱到下午五点。社区诊所很小,门口摆着两排木头长椅,旁边是输液室,输液室旁边是医生的问诊室,靠近门口有一个小的取号台。但是因为来社区诊所的人普遍比较少,大家不用排队,取号的人很少。
陶乐下班后,从雨伞筒里拿走自己的伞。她看了看陈栖乐,到底是没有太放得下心,走过去,和陈栖乐搭话。
住在这一片的人,都不会对陈栖乐太陌生。陈栖乐打小聪明,高考成绩更是省排名前十,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镇长亲自过来恭喜的他。
而陈栖乐有多聪明,他在情商上就有多迟钝。陈栖乐好像从小就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从小到大都形单影只的,陶乐有时候认为,陈栖乐把自己归为一个世界,其他的所有人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是陈栖乐最近好像变了,变得能够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做什么,变得善于倾听和回应。
“怎么不回去?”陶乐问,“要不我帮你撑伞,送你回去。”
陶乐的家跟陈栖乐的家是一个方向,挺顺路。
“不用,我朋友会来接我。”陈栖乐很委婉地拒绝。
陶乐没有勉强陈栖乐,但她实在是太好奇,陈栖乐的朋友到底是谁。于是陶乐故意留在诊所里又待了一会儿。好在陈栖乐的朋友没有让她等太久。
陶乐从取号台的小窗口,看见一个比陈栖乐还要高大一些的男人跑过来。那男人看着有些面熟,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还披了一件蓝色雨衣。
“等了快一个小时吧?”徐铭在陈栖乐面前蹲下来,把身上的雨衣披在陈栖乐身上,又用塑料口袋捂住陈栖乐受伤的右腿,“我车送去保养了,只有骑电瓶车过来。你等一下要抱紧我,好不好?”
陈栖乐拽了徐铭的袖子一下:“背我。”
徐铭笑起来,说:“好,我背你。”
徐铭头发上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流淌。从他的侧脸颊,一直流淌到他的下巴上。
陈栖乐伸手帮徐铭擦掉,徐铭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陈栖乐于是说:“你不要看我。”
徐铭背对着陈栖乐蹲下,好让陈栖乐趴上来。他把折叠伞塞给陈栖乐,拜托陈栖乐打伞。
从社区诊所到陈栖乐家的小区,其实走路五分钟就能到。于是徐铭没有开车,而是背着陈栖乐回家。
等陈栖乐离开,陶乐才关掉诊所的电源,锁门,离开。
陶乐在永安镇已经待了快二十年,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她认识徐铭,也认识陈栖乐。她记得,在陈栖乐高考成绩出来那年,还发生了一件怪事。
陶乐用钥匙锁好大门。大门门板上掉下来的黄色油漆,在门口碎成了一小撮粉末。十二年前,这诊所的大门还是崭新的。时间改变了一切,不管是人还是门。
那一年,陶乐才刚来诊所没几年,打算换岗位,调去市里。
那年高考,最后一科考文综和理综。当时去城里拉货的面包车,送来一个高考生,说是半路出车祸。陶乐当时负责接的病人,那个病人就是现在的徐铭。当时徐铭尚且有意识,在打麻药之前,还在说,自己要回去高考。
徐铭的情况实在是很危急,脑袋上裂了个口子,血止不住,需要立马动手术止血缝合。陶乐做的决定是,立即给徐铭做缝合手术。
当时徐铭拉着她的手,恳求道:“送我去学校,我不能缺考。我要去京北,我要跟他一起去。”
谈芳签下手术同意书,在手术室门外哭成个泪人。
陶乐的助理给他注射局部麻醉。徐铭没有动,只是手术过程中一直掉眼泪,情绪不稳定。助理后来不得不加大麻醉剂量,徐铭失去了意识。
徐铭再醒来,高考最后一科已经考完。在病房里,徐铭顶着剔了一半头发的脑袋,整个人没说一句话。
陶乐当时并没有把徐铭跟陈栖乐联系在一起想过。但是今天,陈栖乐说徐铭是他的朋友。徐铭当时想要一起去京北的人,或许就是当年考上清北大学的陈栖乐
陶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否当初让徐铭如愿参加高考,徐铭也能跟着陈栖乐一块儿去京北读大学,而不是就此待在永安镇。
当初陶乐没有手术的权利,她资历尚浅,一直都做一助。她老师当时去市里开会,主刀就被迫换成她。尽管手术成功,这次错误操作却被有心之人举报,她也错失调去市里三甲医院的机会。
曾经的一个小决定,改变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所有的懊悔都被种在时间的土壤中,等待一个合适的春天,生长、发芽、开花、结果。
【作者有话说】
【你到丹巴藏寨教书,一去就是两年。
这两年来,我寻找你的下落,一直没有停过。
陈子淮说我疯了。
我是疯了。
我喜欢你,想追你,想对你好,接受不了你的离开。
你临走前给我做的馄饨,我还冻在冰箱里,你要记得早点回来,否则你的馄饨在冰箱里都得熬到生小馄饨的年纪了。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
“生活要治愈你,就要先把你打碎,再把你重塑”
陈栖乐,我不知道你这个人运气差到要碎几次,我会一遍遍地把碎掉的你黏好
陈栖乐,我爱你这件事,是不需要以你是否爱我为基础而转变的。
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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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有关浴室的红色记忆
陈栖乐是被徐铭背着到家的。徐铭爬楼特别快,陈栖乐几乎吓得要紧紧地搂住徐铭的脖子,害怕自己被甩下去。
陈栖乐用钥匙去开门,徐铭在他旁边甩头发,像落汤小狗。头发上的水被甩到陈栖乐的脸上。他躲了一下,说:“徐铭你是属狗的吗?”
徐铭疑惑,只需几秒钟就get到陈栖乐想表达的点,他死皮赖脸地说:“我属你的啊。”
陈栖乐本来在笑。他笑起来,会露出左边的虎牙。徐铭有时候都会纳罕,陈栖乐一个已经二十九岁的人,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可爱。
二十九岁本来不是一个该可爱的年纪。陈栖乐是特例。
因为徐铭的话,陈栖乐的笑容像果冻一样凝固住。过了会儿,笑容消失了。徐铭有一点无措,像每一次解数学习题都失败的无力感。
“徐铭,你不要总是对我说这种话,我会误会。”陈栖乐不是很高兴。
这堪比小公猫到处撩小猫,结果小猫心动后,发现小公猫已绝育的无力感
陈栖乐想,他是喜欢徐铭的,而徐铭却是直男。gay喜欢上直男本来就已经足够可悲的了,而徐铭作为直男,还总是来招惹他。
他认为自己有一点可悲。不太高兴地敲了徐铭的脑袋,让徐铭不要靠近他。
他要很费劲地从喜欢徐铭的悲伤情绪中,去发掘出开心满足的情绪。如果徐铭喜欢他就好了,陈栖乐又开始无端地自恋。
陈栖乐无法洗澡。徐铭帮他脱了衣服,让他自己去浴缸里躺着。陈栖乐不想在徐铭面前脱衣服。他捂住自己最后一条内裤,要求徐铭出去,但是徐铭没有。
徐铭很固执地给他放热水,要帮他洗澡。
就在徐铭即将妥协,陈栖乐快要松了一口气时,陈栖乐可耻地发现他对徐铭有了反应。而且是毫无遮掩的那一种。
浴室里热气腾腾。陈栖乐看见徐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陈栖乐愤然地把水浇到徐铭的身上,脸红地要求徐铭立刻马上离开。
“别怕我啊陈栖乐,只要是男人,都会这样。要不要我帮你?”徐铭没有走。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朝着一个地方游走。
徐铭觉得,爱陈栖乐,就像是在养一株很容易死掉的植物。他要给陈栖乐这株植物许多的爱,又要小心不要让这些炽热的爱灼伤陈栖乐。有时候他需要给陈栖乐一些他自己能够自由呼吸的余地,有时候又要避免陈栖乐因为太自由而感到孤独。
“不要你帮我,你出去!你出去徐铭!”陈栖乐指着浴室门口,他哭着推徐铭出去。
然而陈栖乐瘸了一条腿,力气还很小,徐铭不愿意动的话,陈栖乐怎么都无法让徐铭离开的。
陈栖乐开始感到恐慌,感到害怕,他这样难堪的样子,被徐铭看见了。徐铭会害怕他吗?徐铭或许不会再叫他乐乐,也不会再来家里找他,他在徐铭那里得到的工作,或许也将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