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再派无数船只在其周围灵活进攻,或直接用炸药炸船。
这种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很显然,寨主庞英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小喽啰的性命当一回事。
有些人还没靠近,便弃船而逃,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诸位都是刀口舔血的好汉,难道就甘心一辈子窝在这里?一辈子当个流寇?”段令闻再次劝道:“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我以性命担保,景家军绝不会伤你们的性命。”
一个年纪较轻的水匪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段令闻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仍郑重应道:“一诺千金!”
高塔之上,庞丹强忍着肩头箭伤传来的阵阵剧痛,单手扶着栏杆,俯瞰着整个混乱的水寨。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扫过擂台附近那片区域,却只见那片狼藉的空地上,段令闻浑身浴血,死死地挡在木桩前,而他前面还站着十几个寨中的弟兄,可他们却一动不动,有些甚至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怒火瞬间冲上了庞丹的头顶。
庞丹的脸色难看至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
他拿起一旁的弩箭,对准了段令闻的脑袋。
第43章 生死一瞬
“嗖——!”
弩箭朝着段令闻的命门而去。
忽地, 一只血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揽住他的腰身, 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扯。
与此同时,弩箭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
若是晚上一瞬,哪怕只是眨眼之间,这支箭便会从段令闻的脑袋穿过去!
段令闻愕然抬头看去,只见庞丹一击不成,便朝着他们射来第二支弩箭。
速度之快,段令闻只得一把砍断绑着景谡另一边的绳子, 半抱半拖着奄奄一息的景谡, 踉跄着扑向旁边一堆木箱之后。
背靠着掩体, 段令闻才敢大口喘息,他紧紧搂着景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手心的冷汗与景谡的血混在一起, 让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原本追杀两人的水匪也已四散奔逃, 再也无暇顾及他们。
“景谡……”段令闻颤抖地低唤着,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景谡身上的伤, 可他身上可怖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景谡眉头紧蹙, 终于不敌身体的疼痛,昏死了过去。
段令闻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景谡……你醒醒……”
他感觉到景谡的呼吸越来越轻, 越来越浅,身体也越来越冷,似乎怎么也捂不热。
身后突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像是一点点砸在他的心头上。
段令闻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骤然心头一寒。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寨主庞丹。
此时,整个水寨已乱作一团。
景家军的战船突破了最后一道水中防线,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近。
溃逃的水匪与冲上来的景家军短兵相接,原本还想依仗地利优势准备殊死一搏的水匪们,军心瞬间崩溃。
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争抢着要离开这里,为了争夺一条小船,昔日称兄道弟的人甚至拔刀相向,血溅渡口。
却不知,整座水寨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邓桐身披轻甲,手持染血的长剑,一脚踹翻冲上前来的水匪,而后一把抓过旁边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一个年轻水匪,染血的剑刃直接抵住对方的咽喉,冷声质问:“说!前几天途径这里的那支商队,现在何处?!还有没有活口?!”
那水匪双腿筛糠般抖动,结结巴巴地求饶:“好、好汉饶命……那些人……关、关在水牢里……”
“水牢?!”
关在水牢,就意味着很可能还活着!
邓桐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抵在水匪咽喉的剑刃迫近了几分,“带路!立刻!马上带我们去水牢!若有一句假话,别怪我不留情!”
他猛地将水匪往前一推,同时对身后紧跟的几人厉声下令:“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余人继续清剿残匪,务必控制寨中要道!”
那水匪被推得一个踉跄,不敢有丝毫犹豫,连滚爬爬地指着某个方向:“在、在那边……小的这就带路,这就带……”
水牢的方向,与擂台的方向截然相反。
“我早该杀了你。”庞丹又爱又恨道,他举着箭弩,对着段令闻的脑袋。
在极致的恐惧过后,段令闻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哑声开口:“现在动手也不迟,只不过,你也逃不掉。”
庞丹的弩箭死死锁定段令闻的眉心,杀意已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段令闻脸上突然浮现出极度惊愕的神情,目光猛地投向庞丹身后,脱口喊道:“邓桐!”
庞丹闻言,下意识地肩膀一紧,转过头去看。
就在这一瞬间,段令闻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扑向庞丹。
“你诈我?!”庞丹瞬间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下意识扣动了弩机。
“嗖!”
弩箭在极近的距离射出,但因庞丹仓促转身失了准头,擦着段令闻的肋侧飞过,带走一片布料和血皮。段令闻眉头微蹙,却去势不减,一头撞上庞丹肩上的伤。
这一撞击,剧痛让庞丹闷哼一声,手上的弩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几步之外。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瞬间扭打在一起。段令闻凭借一股狠劲,拳头专朝着庞丹的伤处猛砸。庞丹虽受了伤,但毕竟武力与反应力都比他强,剧痛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他格开段令闻的拳头,用膝盖猛顶对方腹部。
段令闻体力早已透支,全靠意志支撑,一番缠斗后气力不济,被庞丹抓住破绽,一脚狠狠踹在胸口。
“咳!”段令闻被踹得飞了出去,后背撞在木箱上,眼前一阵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剧烈地咳嗽着,视线模糊间,骤然看到了落在不远处的那个箭弩。
几乎在同一时刻,庞丹也看到了。
两人同时向那箭弩扑去,段令闻距离稍近,他屏住一口呼吸,身体贴着地面猛地一窜。
就在庞丹的脚即将踩在弩身上的前一刻,段令闻将箭弩牢牢抓在手中,随即借着前冲的力道向侧方翻滚而出,与庞丹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段令闻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尘土,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只剩下如寒冰般冷冽的杀意。
庞丹眼见弩箭被夺,他脚步后退了几步,眉头紧蹙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那就试试。”段令闻将箭尖指向庞丹的心口,弩机上只剩下一支箭,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庞丹心头微慌,若是没有之前段令闻射向青果那两支箭,他或许不会当一回事。
此时此刻,他只得咬牙暗骂一声,旋即果断转身。
段令闻的视线紧紧锁定着那个不断移动的身影,他耳边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呢喃一声:“事不过三……”
前两次,他想杀庞丹都没有成功,那么这一次……庞丹必须死!
“嗖——!”
弩箭破空,直射而出!
庞丹前冲的姿势骤然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前箭矢,又缓缓回头看向段令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一股鲜血从口中涌出。
他眼中的怨恨和不甘,最终化成了死寂,身体沉重地向后倒去。
段令闻身体骤然失了所有力气,他扔下手中的空弩,几乎连滚带爬地朝景谡的身边挪去。
此时,疲累与剧痛席卷了他全身,他的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双腿软得像棉花。
他几乎是爬到了景谡身边。
“景……景谡……”他喘息着,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景谡的脸颊。
景谡静静地躺在那里,悄无声息,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段令闻想去找救援,可他连抬起自己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地瘫倒在景谡身侧。他的脑袋渐渐靠在景谡的肩膀,低声道:“景谡……我好累……”
他的意识在昏暗中挣扎。
忽然间,一个身影从侧面一堆散乱的木箱后猛地窜了出来,是一个脸上带着擦伤的瘦弱水匪,他眼神惊惶,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逃离这片绝地的生路。
狭路相逢,双方都是一愣。
那水匪先是吓了一跳,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瞬间闪过惊惧,随即立刻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缩着脖子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等……等等!”段令闻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水匪身体一僵,非但没停,反而加快脚步。
走了几步,那水匪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两人,从包袱里丢出了一枚果子给他们,“我已经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