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楚烬扬起脸笑,目光狡黠,“苏相,不是就好朕这口吗?”
苏云汀无话,在这种事上,他终究是扭不过楚烬的,他若说要轻点,楚烬便偏要让他叫苦连连,他若说不要了,楚烬偏按着他不准跑。
能怎么办呢,他又不能换人。
烛火熄了一轮后,楚烬才缓缓起身,赤着脚下地吹了火折子,将殿内的烛火一一引燃,忽地照得大亮。
床上,苏云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安静地陷在凌乱的棉被里,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白,若不仔细看,好似整个人都透明了般。
他眼睛半阖着,眼尾残留着一抹褪不尽的薄红,美得极诱人。
楚烬走回床边,目光在苏云汀单薄的身上反复逡巡,只觉得苏云汀既不缺吃,也不缺喝的,怎么就将自己养如此单薄呢?
他轻轻将苏云汀从汗湿的被褥中抱了起来,怀里的人极轻,又酥软若无骨。
楚烬捡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被子将苏云汀一整个包裹住,慢慢抱到了龙案上放下,“朕去换个床单。”
原本这些都是内侍该做的事,但楚烬怕苏云汀害羞,总是叫小裴在寝宫备着几床干净的。
虽然……
苏云汀也不害羞。
权当是楚烬自己害羞罢,他习惯了亲力亲为,一个人伺候着苏云汀。
楚烬又叫了一盆水,把苏云汀从里到外都擦洗干净了,才将人重新放到了床上,又扯了床干净的被子将他盖上。
苏云汀被伺候得舒服,眼睛已经微微阖上了,像是已经睡熟了,楚烬俯身,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
唇下的唇瓣轻轻抖了抖,在烛光下亮晶晶的透着水润。
“苏云汀。”楚烬轻声叫。
“嗯。”苏云汀只是假寐,其实全然无睡意。
楚烬顿了半晌,终是自嘲地一笑,“你这场戏,演得一点都不好看。”
苏云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楚烬说的是赵家那场大戏,不禁也弯了弯唇角笑了,“因为,不是我排的戏。”
所以不好看!
楚烬将苏云汀安顿好,委着身子躺在了床边,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苏云汀,还是不相信赵玦能有那日的魄力,皱眉道:“就凭赵玦?他能自导自演这么一场?”
“臣看人的眼光就这么差?”苏云汀缓缓睁开眼。
楚烬又仰躺了回去,“倒是不怎么好。”
苏云汀想吃肉,想了好些日子,如今吃上了,只觉得浑身都舒爽,心情大好,他从被子底下伸出小拇指,勾了勾楚烬的小指,“陛下骂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
楚烬道:“和朕有什么干系?”
“可是……”苏云汀忽然委着绵软的身子凑过去,微凉的胸脯贴着楚烬的滚热,“臣、一眼便钟情了陛下呢。”
楚烬仰着头轻嗤一声:“那非是你眼神不好,而是你眼睛瞎了。”
苏云汀“哈哈”笑个不停,气喘道:“陛、陛下,骂人的方式可真新奇。”
“便不是在骂人。”楚烬瞧着苏云汀,认认真真数落:“你与我,从头到脚哪一处不是天差地别?”
苏云汀皱眉,“臣、却不觉得。”
楚烬慢慢回忆着,轻声道:“你打小就贪玩,可朕却从不知道玩是什么?你习文,而朕善武。”
苏云汀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楚烬的嗓音低哑,“可我们连治国的理论也是大相径庭,你站世家,朕却只认皇权,”楚烬边说边连连摇头,“你却说,你一见钟情朕,不是眼瞎是什么?”
苏云汀的指尖悄然钻进了楚烬的被子,掌心下,楚烬的胸膛火热,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难道,非要臣找块镜子照着,才算般配吗?”
楚烬干笑了两声,“总比日日吵架要好。”
苏云汀的手轻轻向下,被楚烬一把抓在手里按住,“你再撩拨朕,明日你便不用下床了。”
苏云汀悄然抽回手。
他才不是怕下不来床,单纯是觉得楚烬刚收拾完,不浪费他的劳动成果罢了。
苏云汀一翻身,脸朝着墙,“睡了。”
楚烬也跟着翻身,一把环住苏云汀的腰,呼吸擦着他的耳朵,热热的,痒痒的,“朕错了。”
苏云汀皱眉不解,便听楚烬又补充道:“朕以为,你做了佞臣——”
苏云汀浑身一颤,平生能听到楚烬认错,倒也不枉此生了,他轻声问:“陛下眼中,何为佞臣?何为良臣?”
“祸国殃民,便是佞臣。”
“造福百姓,便是良臣。”
苏云汀笑了,“臣、不做佞臣,可也不做良臣。”
楚烬蹭了蹭苏云汀的脖颈,“朕信你是个良臣。”
信他?苏云汀自己都不信自己。
祸国殃民的事,他虽没做,但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却也不都是宵小,像他这种人,和“良”这个字,早就不相配了。
楚烬吻了吻苏云汀的发顶,悠悠道:“朕以为赵玦是个窝囊的主儿,那日见了,确实有你年轻时的风范。”
说他眼瞎,苏云汀不以为意。
说他祸国,苏云汀也可以不在意。
但……
说他不年轻了,苏云汀唰地回过身来,佯装生气道:“这叫什么话呢?我们这才做了几年,如今便嫌臣人老色衰了?”
看他脸都涨红了的模样,楚烬抿开唇笑了。
其实赵玦比苏云汀还要大上两岁,但在楚烬心里总觉得唯有苏云汀的手段,可以称之为老练。
其他人,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再说年老色衰,楚烬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眉眼无一处不精致,长在干净白皙的脸上,好像个永远不会变的瓷娃娃。
这张脸,就算年老,也不会色衰的。
想到这里,楚烬不禁止不住笑了,“在你心里,便只有床上那一档子事儿?”
苏云汀也笑,“床下做也行。”
楚烬回手照着他的屁股,结结实实给了一巴掌,“满脑子都是些废料,你便不该生在朝堂上,若生在烟柳巷子里,指不定天下男人都要为你争风吃醋呢。”
苏云汀听了,非但不恼,反而往楚烬怀里蹭了蹭,“那楚哥哥……想做我的恩客,还是做我的入幕之宾?”
不要脸。
楚烬一边心里骂,一边巧笑着,人怎么能生的如此不知羞的?便是将最难听的话说与他听,苏云汀也全当是夸他呢。
楚烬扣住苏云汀的腰,“朕做替你赎身的那个。”
苏云汀看着楚烬的眼睛,一副认真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故意逗他道:“我都名动天下了,想替我赎身的还不信手拈来,到时候还能轮得到你吗?”
“朕是皇帝,全天下谁敢跟朕抢?”说罢,楚烬又慢慢垂下眼睑。
若不是苏云汀,他也不会做这皇帝。
他更不会走进烟花柳巷之地,便也遇不见让他又爱又恨的苏云汀。
想到此处,楚烬不禁自嘲一笑,他这是吃的什么飞醋?自己竟然跟一个假设较半天真儿。
楚烬紧了紧怀里的人,微微闭上眼,“睡吧。”
苏云汀头埋在楚烬的臂弯里,好像回到了许久前初尝青梅酒的日子,那时的楚烬还很青涩,只要他亲亲耳根都要脸红好一阵。
若叫上一声“楚哥哥”,更是不得了了。
他们最初,明明就很合拍,并非楚烬口中的“天差地别”,那时候的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吵架,日子怎么过都是美好的。
苏云汀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床下的事儿说了又要吵架,不如不说。”
楚烬猛地睁开眼睛,将苏云汀紧紧揽进怀里。
他也不爱和苏云汀吵架,所有的不和都可以堆在一旁不去解,但有一些过往却是碰都碰不得,一碰就要痛的流出血来。
犹记得,苏云汀继任家主时,整个京城都染红了半边天,空气中泛着腥臭的血腥味,如今想来楚烬都还觉得脊背发凉,当时的苏云汀……
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家一手把持着朝廷的钱袋子,父皇怎么允许这样的世家壮大,他便是要苏云汀做个孤臣,不仅没有父亲母亲帮衬着,还要他亲手斩了半个苏家。
一代佞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在,都过来了。
那些心结,总有一天,终会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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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今天来晚了[爆哭]
这两天有点其他的事儿,可能会晚点来,不更会提前说的[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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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给《朕在精神病院登基》做了新的封面,超级喜欢,必须分享给你们一起看看[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