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这一哭一跪,倒像那么一回事儿。
  楚烬浅笑着抬眸,语气平淡:“老尚书乃是朝中元老,国之柱石,何罪之有啊?”
  赵三爷却不肯起,以头触地,声音悲怆,“大哥、二哥皆去,独剩下臣这个老不死的,臣的两个侄儿本该臣代替两位哥哥管教,奈何……”
  “臣、管教无方。”
  楚烬道:“赵冀、赵玦两位爱卿都已弱冠,若还需要老尚书教导,便是不孝了。”
  楚烬边说着客套话,目光边瞟着苏云汀。
  他依旧垂着眼,总让楚烬生出他已经睡着了的错觉。
  赵三爷道:“承蒙陛下错爱,赵家掌天下粮仓,本是积德行善之事,奈何赵家却出了一个叛徒,他继任家主之后,贪墨赈灾粮,放任手下囤积居奇,抬高米价,谋取暴利,致使沙州县饿殍遍野……”
  楚烬越听脸色越差。
  听到最后,唇齿几乎全白了,他能忍受世家争端,能纵容苏云汀杀几个无辜之人,却决不能允许因权利争端,鱼肉百姓的行为。
  楚烬一拍龙案,从唇齿之间挤出一句话:“赵玦,此罪,你可认?”
  不等赵玦开口,苏云汀终于忍不住抬眸,目光依旧如水,冷淡又波澜不惊。即便“饿殍遍野”四个字,也激不起他半分怜悯。
  他薄唇轻启,干笑了两声:“既没证据,陛下让赵大人认什么呢?”
  “粮仓,可是赵大人在管?”
  苏云汀淡淡道:“是。”
  “赈灾,可是赵大人主持的?”
  “是。”
  “那朕若拿赵大人发罪,可是应该的?”
  苏云汀顿了顿,冰冷的眼神直直的扫过去,空洞得像只鬼魅,淡淡道:“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何要拿赵大人发罪?”
  他,这是要死保赵玦的意思了?
  “苏云汀!”楚烬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抓起几案上的玉盏狠狠砸碎在苏云汀脚边,“你就算做奸佞,也该有个限度。”
  玉片四碎,有一片刮过苏云汀的衣摆,他只轻轻抬了一下眼皮,语气平淡道:“陛下累了,扶陛下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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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今天又是剧情章,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爆哭]
  等我下一章[爆哭]
  第37章
  整整七日, 苏云汀都没敢去招惹楚烬。
  下了早朝,龙椅上的楚烬还未起身,苏云汀就立马脚底抹油, 溜之大吉了。
  就连路过御书房时,苏云汀都要绕道走,若每日精力实在消耗不尽, 苏云汀就学门口遛弯儿的老爷子,找棵茁壮的大树来撞一撞。
  可情欲这东西,向来不受控的。
  越是压抑,苏云汀越是浑身燥热, 甚至他吃着饭, 眼睛偶然瞟见盘子里的肥肉, 都恨不得上去咬两口。
  苏晏瞧着他眼睛都冒绿光了,忍不住唠叨:“主家,您都在暖阁里宿好些日子了,也不……”
  苏云汀冷冷扫了他一眼, “我睡自己家,有什么不对吗?”
  苏晏微微靠近他,侧耳道:“是陛下不给您嫖了吗?要不然您去醉仙阁里逛逛?说不定有您喜欢的小倌儿, 若是可人就……咳咳,咳咳。”
  苏云汀塞了他一嘴的肥肉,“滚一边去。”
  直到第八日,苏云汀连桃子都看不得了, 只觉得红扑扑的像极了楚烬的屁股。
  他一拍桌子,吓得苏晏浑身一抖。
  苏云汀怒道:“谁叫你们端桃子上来的?拿下去。”
  苏晏连忙捧了桃子往外走,顺手拿起一个咬在嘴里,嘟囔道:“瞧您爱吃桃子才端上来的, 这么好吃的桃子,别家还吃不起呢,您倒是说不要就不要,真浪费……”
  桃子心被咬掉一大口,汁水顺着苏晏唇角往下流,苏云汀随手抄起一本书砸了过去,“谁准你吃桃子的?就那么馋吗?”
  苏晏揉揉脑袋,被砸得一头雾水。
  他年纪还小,实在是理解不了苏云汀怎么越发狂躁了,他主家连皇帝都敢杀,怎么就被这点事儿困住了呢?实在不行就强上了呗。
  只是苏晏还是误判了,这个事儿,还真强不了。
  毕竟在下面的人,是苏云汀。
  又过了两日,苏云汀坐在几案前看奏折,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入了脑子,心底压抑的火苗横冲直撞,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理智。
  他啪地一声合上了奏折,抬步就往宫里走。
  怕他楚烬做什么?反正他在楚烬面前早没了羞耻心,不过就是装装可怜哄一哄他罢了,大不了跪下来求他就是了,肉还是要吃的。
  肥肉天天在面前晃,不吃,会憋死人的。
  苏云汀到楚烬寝宫时,正赶上小裴来送夜宵,苏云汀不由分说抓着食盒就往里走,瞧也没多瞧小裴一眼。
  小裴想着楚烬的交代:苏云汀与狗不得入内。
  本还想拦一下,被杨三一把拽了个结实。
  他瞧着苏云汀的背影,回头狠狠剜了杨三一眼,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陛下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让苏相进去了,我这脑袋怕是要搬家了。”
  杨三道:“你若是真拦了,脑袋现在就已经不在肩膀上了。”
  苏云汀现在就是个红眼病,佛挡能杀佛,神挡能弑神。
  此时殿内,楚烬正端坐在龙案前,手中攥着苏云汀方才批过的折子,气得牙痒痒。
  苏云汀!好!当真是好的很!
  纵容世家争斗也就罢了,竟然竟然拉着无辜的难民,沦为权利争斗的牺牲品,岂是一个忠臣良相该做的事?
  他们俩个,究竟是谁将苏夫子教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从前,楚烬总还能替苏云汀找补,他起兵造反是为了复仇,他杀杨家二郎是为了自保,他扶植世家也不过是想要实现平权,而今……
  苏云汀究竟还有什么理由,再去保一个窝囊废?
  此事,虽是郑赵两家联手陷害,但身为赵家家主,竟然连镇住自家的能力都没有,任由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若只是他自己吃亏也就罢了,而今已经牵累到沙州百姓了。
  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命,不该算在他头上吗?
  听见有人进来,楚烬未抬头,目光仍停留在奏折刺目的字句上,只从喉间溢出一声冷斥:“放那吧。”
  可来人却没走。
  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苏云汀将食盒打开一盘盘摆在楚烬龙案上,楚烬仅用余光扫了一眼白瓷盘,“下去吧,不必伺候朕。”
  这哪行啊?
  苏云汀眼底轻笑,他今日非要伺候着。
  他知道楚烬将他误认为是小裴,也不做声,只是身子微微凑近,突然弯腰俯身在楚烬唇边亲了一口。
  楚烬浑身一震,骤然僵住。
  那触感冰凉柔软,一触即分,他猛地抬头,对上了苏云汀近在咫尺的眼睛。
  烛火下,那双眼睛漾着得逞的笑。
  楚烬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情绪翻涌了一瞬,被楚烬强行压下,“苏相若是皮子紧了,大可以去刑部牢房走一圈儿,那儿或许能给苏相松松皮子。”
  苏云汀只是眯着眼睛笑,“臣、这不是走顺了腿吗?来陛下这里,更方便些。”
  “哼!”楚烬用鼻子轻嗤一声,“朕倒是瞧着你前几日,都是绕道走的。”
  “那……臣,是想多运动运动。”苏云汀大言不惭地道。
  “滚出去。”楚烬眉目不抬,冷冷道。
  这句话,或许对别人有用。
  轮到苏云汀这里,便只剩下听个响了。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都到嘴边了,还能让他飞了不成?
  苏云汀绕过龙案,来到楚烬身侧,伸出一指纤纤玉指搭上了楚烬的腰带,声音绵软酥骨道:“陛下,臣近日学了一套松筋活骨的法子,陛下日夜操劳,不如……容臣一试?”
  楚烬浑身猛地一僵,攥着奏折的手指微微泛白。
  若是放在平时,苏云汀只这一个动作,楚烬便毫无抵抗力的沦陷了。
  楚烬紧咬牙关,从牙缝里硬挤出一个字,“滚。”
  楚烬的抗拒都在苏云汀的意料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楚烬身体紧绷如铁,像是在极力压制着火气,不是怒火,就是欲/火。
  “好啊!”苏云汀浅笑着,手不断在楚烬的腰间反复逡巡,“不过,臣想去龙塌上滚。”
  “苏云汀!”楚烬猛地抓住苏云汀躁动的手,眼底泛着赤红的光,如同被囚笼困住的暴怒的狮子,发出低吼的咆哮,“你是不是以为,就算有天大的错处,只要来朕这里卖弄一番,就都能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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