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楚曦从怀中取出贴身的锦囊,里面有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还有之前未曾用完的金叶子。他略点了点数,又将身上戴的一枚金戒指放入其中,随后将锦囊置于案上,轻轻推到香兰面前:“这些钱财,姑娘先收下,权作路上使用。待回到金陵之后,也可凭之另寻营生。”
说完,他微微顿了顿,又道:“不过……姑娘孤身一人,远去金陵也是不便。赎身之事,我会为姑娘预先办妥。待姑娘收拾停当,我再安排几位可靠之人,一路护送姑娘到金陵。”
香兰又惊又喜,眼中再次蓄满泪水,险些激动地昏厥过去,一时竟哽咽难言。只是这般狂喜的心绪只持续了片刻,便又被浓浓的忧虑所取代:“公子,您的好意,香兰心领了。但这些钱财……您还是收回去吧,我……我不能连累您。”
“连累?”楚曦眸光微凝,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却仍故作疑惑地问道,“姑娘何出此言?莫非除了钱财之外……还有什么难处?”
香兰有些局促地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犹豫了半晌,低声吐露:“公子想必也知道……泰山派的玉磬子道长,他……他身为修道之人,却总是……总是来纠缠于我。就算公子拿出再多钱财,只要他不松口,鸨母是决计不敢放人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若……若是让他知道……知道公子想帮我……帮我跳出火坑……他、他定然不会放过公子您的!公子……您快走吧,别再管我了!”
果然是他。
楚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他沉吟片刻,仿佛在权衡什么,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香兰,低声道:“姑娘,若我说,我有办法让那玉磬子再也无法纠缠于你,你可愿意……信我一次?”
香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疑虑:“公子……您……您能有什么办法?他、他可是泰山派的高人,武功很厉害的……”
“武功……也并非时时刻刻都能派上用场。”楚曦的语气中莫名带了几分感慨,他从袖中取出那个山狐精心准备的小茶包,递到香兰面前,“姑娘若肯冒险一试,便按楚某说的做。”
“还请姑娘迅速收拾好行囊细软等物,下次玉磬子再来寻你时,你想办法将这包‘安神茶’入他的茶水之中,哄他喝下。之后的事,你不必再管,我会立即安排人手,接应你离开,送去金陵。至于这茶,姑娘尽可放心,只是让他‘安睡’,不会伤及性命。”
香兰怔怔地看着楚曦递来的青纸小包,那小小的茶包,此刻在她眼中却重逾千钧。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琵琶,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深深望进楚曦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轻佻或戏谑,既澄澈又笃定,瞬间让她心底生出了几分勇气。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了那青纸茶包,沉声道:“就依公子所言……香兰……香兰永世不忘公子大恩!”
楚曦见她安排妥当,当即起身告辞。只是在即将出门时,看似随意地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姑娘方才提及的……那个将你卖入火坑的表亲,他姓甚名谁?姑娘可知他如今住在城中何处?”
提及此人,香兰眼中立刻涌起强烈的憎恶,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他叫柳无延,就住在城西的柳条巷,门口……有棵歪脖子枣树。他……简直是个禽兽!”
“天色不早了,楚某先行告辞,姑娘万事小心。”楚曦没有直接回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此等败类,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第64章 笑傲行(四十三)
楚曦走出香兰的房间, 山狐立刻迎了上来,两人默契地不再多言,迅速离开了这喧嚣之地, 登上等候在醉春楼外的马车。
车帘放下,楚曦脸上那点属于风流公子的温和笑意立即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杀意。
“少主有何吩咐?”山狐乖觉地挑起话头,等待圣子钧命。
“接下来几日,派人盯紧醉春楼, 一旦玉磬子出现,立刻报我知晓。”楚曦靠坐在车中, 将半边脸隐在阴影里,“香兰姑娘那边……也需暗中留意,确保她安全,但切勿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山狐肃然应道。
“另外……还有一件小事, 你也顺手将它办了。”楚曦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继续吩咐,“城西柳条巷,有个叫柳无延的败类。此人卖亲求荣, 还可能继续插手香兰之事, 留之无益。派人处理干净,手脚要利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山狐眼中精光一闪,毫不迟疑地领命:“少主放心, 这等渣滓,属下知道该如何料理,保证做得干干净净, 绝不会牵连到香兰姑娘。”
“嗯。”楚曦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接下来……只需静待鱼儿上钩。
之后的几日,楚曦仍旧是那副贵公子打扮,带着几个由日月教众假扮的小厮在城中游玩,同时通过山狐不断传来的消息,密切关注着醉春楼与泰山派的动静。
山狐办事极为得力,不仅干脆利落地除掉了柳无延那个败类,醉春楼四周也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发动。
第三日傍晚,楚曦正在客栈中闭目调息,山狐匆匆而至,沉声禀道:“圣子,玉磬子下山了,看样子,就是往醉春楼去!”
“好得很。”楚曦霍然起身,眸中寒芒如电,瞬间驱散了房内最后一丝慵懒气息,“走,我们也该去‘看热闹’了。”
两人再次乘车来到醉春楼附近,却并未再进入楼中,径直上了对面那家茶楼二楼,走入山狐早已安排好的雅间。雅间的窗户被恰到好处地开了一条小缝,正对着香兰的房间。虽有些距离,但以楚曦的目力,足以看清大致情形。
“少主,那人便是玉磬子。”山狐在楚曦身侧指点,楚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玉磬子果然做俗家打扮,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淫邪,熟门熟路地钻进了醉春楼,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香兰房中。
烛火摇曳,映出两个相对而坐的身影。玉磬子见香兰抚琴之后,似乎比往日更加柔顺,甚至主动为他斟茶,色心顿起,不仅没有丝毫疑虑,反而头脑发热,心花怒放!
他接过茶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重重放下茶杯,咂了咂嘴,似乎还回味无穷。很快,他的目光再次黏在香兰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急迫,伸手便要去揽她的腰肢。
香兰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借着起身添茶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那只探过来的手。
她低垂着眼睫,坐回绣墩上后,马上拿起琵琶,说要为玉磬子再弹一曲。玉磬子大喜过望,尽管已经有些许燥热从腹中升起,但他也只当是方才那杯茶饮得太急。此刻温香软玉在前,反倒觉得这股热意更助长了他的“兴致”,岂能还计较这许多?
香兰弹了一会儿琵琶,直让玉磬子听得心痒难耐,身体里那股热流也愈发汹涌。他顿时按捺不住,猛地起身,便朝香兰扑去,口中还含糊不清地道:“好兰儿,还弹什么曲儿,让道爷我好好疼疼你……”
香兰抱着琵琶,有些慌忙地闪到窗边,将香炉看似不经意地拂到地上,又一把将窗户推得大开——这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就是要告诉楚曦等人,药效已完全发作,她需尽快脱身!
早就混在醉春楼各处的日月教众,本就一直暗中留意着楼上的动静。见此情形,几个乔装成客人的教众抢先冲上楼去,推开虚掩的房门,正好看见玉磬子双目赤红、衣衫不整的模样,立即高声叫道:“是谁,竟敢对香兰姑娘如此无礼!简直……简直是坏了醉春楼的规矩!”
他大踏步上前一拉一扯,将玉磬子甩了开去。若是平时,玉磬子身为泰山派高手,断不会如此轻易中招。但此刻他体内药性完全发作,神志昏沉,体内真气涣散,竟连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闷哼一声,软软地向前栽倒。
另一人则迅速把香兰护在身后,低声安抚道:“姑娘莫怕,是楚公子派我们来接你的!快跟我们走!”
香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包袱,抱起琵琶,在那几名教众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下了楼,从后门离开。门外早有接应的马车等候,车帘一掀一合,马鞭声起,香兰与那柄她视作性命的琵琶一起,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玉磬子见香兰离开,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几个日月教众一直等候在外,一见他出门,马上高声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