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点儿解释也该有的。
毕竟虚陵来的实在太过凑巧了,就算根据正常流程也该亲自说一两句解除嫌疑嘛。
“所以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到我这儿了?”罗浮问道。
虚陵自然也不遮遮掩掩,不过祂看向了除罗浮曜青外的其他人,神情不言自明。
罗浮会意,让其他人离开会议室,虚陵要说的不太方便更多人知道。
看着罗浮把会议室的监控也屏蔽后,虚陵才摊手说道:“我来时遇到了一个小意外。”
「虚陵」现在距离「罗浮」有好几千光年,就算是虚陵本陵,也得老老实实坐星轨赶路,所以一如往常,虚陵算准了路线的时间,确保自己能够在太平乐庆典开始前一刻到达「罗浮」的玉界门。
但是谁能够想到,祂的星槎刚穿过一条星轨,驶入下一条星轨准备直接跃迁至距「罗浮」稍近些的贺耳斯星系时,星轨突然出了问题——
它直接把祂送到了「罗浮」脸上。
原本穿过贺耳斯星系还需要的一周时间直接就省了,虚陵下星槎的时候也极度疑惑,派人拿金人去再来回一次那个星轨。
而结果如祂刚刚经历的一般,那一道星轨不知何时突然延长,直接跨过贺耳斯星系连接到了「罗浮」玉界门前。
但问题是。
曜青忍不住道:“除了阿基维利和星穹列车,谁有能耐改变原有的星轨?”
而现在阿基维利明确失踪,星穹列车也早不见踪影,又有谁去、谁有能耐动这些星轨?还这么精准地开在「罗浮」门口?
三位舟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岱舆在做什么?”罗浮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道。
虚陵不确定道:“我也疑惑,但看你们现在遇到的事……大概想要我提前赶来洗清嫌疑,避免闲言蜚语?”
袭击罗浮的忆灵被查出来自「虚陵」仙舟,这个结果是真在情理之外,理论之中。
毕竟,作为实际掌握了记忆灯中枢的仙舟,也就「虚陵」和「记忆」关系最为密切,也有充足的忆质构建忆灵了。
就算谁都知道虚陵不可能袭击罗浮,但也有治下不严的嫌疑,也难免有人心思浮动,虚陵这时及时出现,亲自给出一个交代,要更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可知道是一回事,还有个关键问题是……
罗浮忍不住骂出声:“但祂有病吧,谁把星轨开到人门口啊?”
这跟铁路堵到家门口有什么区别?嫌太平乐庆典临近,「罗浮」门口还不够乱的吗?
“从你那边通往贺耳斯星系的星轨?”曜青扒拉出星图找着路线,“天丙段星轨?”
虚陵点头。
曜青说道:“那还好,我记得没多少人走这条。”
贺耳斯星系只在数千年前盛极一时,现在因星系环境骤变,里面的文明尽数迁出,只剩下了一堆死星在太空漂浮着。
因此,除了考古学家,没多少人用那条星轨了。
“最好如此,我一点儿也不想上什么揭秘星轨突变的新闻。”罗浮只这么说道。
了解完虚陵突然提前到达的原因,三位舟灵便说回变异灵兽和殉爆忆灵的事,在了解完具体情况后,虚陵申请亲自去研究下那说是来自祂家的忆灵残留的忆质,罗浮点点头同意了。
有了这一出,祂们也不由得怀疑,这变异灵兽的目的是否是挑拨联盟内关系的。
但虚陵却有其他的想法。
在听到说罗浮摸过那些灵兽后,灵兽就猛地变异后,虚陵看向了罗浮,提出了另一个猜想:“如果有幕后黑手,那他的目标可能还是你,罗浮,不过可能不是攻击你。”
“什么?”罗浮抬眼问道。
“如果这些灵兽实际上都是快堕入魔阴的变异种,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堕化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而到了太平乐庆典时,理论上,这些灵兽应该和孽物只差一线之隔,只需要一丁点儿火星就可以爆炸了。
彼时,作为浑身丰饶之力的罗浮很可能无需抚摸,只用与其出现在同一空间就能诱引对方魔阴,哪怕谁都知道罗浮绝对不是有意的。
“那又如何?如果发生在公演时,罗浮没和灵兽接触,灵兽就变异了,人们也会认为是灵兽的问题,除了我们这些知道实情的,没人会联想到罗浮身上。”曜青可不喜欢虚陵猜测的可能性,语气低沉地说道。
虚陵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那祂也不会说幕后黑手的目标只是罗浮。
祂神情复杂地看向了脸色逐渐变白的罗浮。
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知道是罗浮诱发了魔阴,让罗浮本人有这样的猜忌就可以了。
沉默间,曜青也后知后觉到了不对劲,看向了罗浮。
后者依旧端着那一幅从容不迫的模样,但紧握着椅子扶手、渐渐发白的指关节可以看出祂心理并不平静。
在场没人是傻子,对彼此也太过了解,很快就能明白虚陵的未尽之言。
三千多年来,罗浮很清楚自己的力量会造成何种后果,所以从未在人前示显,除了害怕诱发魔阴造成大祸,最担忧的就是勾起人对于长生的欲念,从而重蹈覆辙。
以罗浮的性格,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祂会做什么?
完全不难猜到,祂会直接前往幽囚狱自闭个千百年,让风波完全平静后再出关。
那如果这就是那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所要的结果呢。
可现在的问题是,如今,在所有对当年的建木之灾有记忆的知情者逐渐入灭,仙舟内外,只有舟灵、元帅和几位天将、部分十王知道罗浮和建木共为一体的真相,连常来给罗浮看病的饮月君也只隐约知晓祂的病和建木有关的情况下,谁能设下这样的阳谋?
“威灵不可能看着任何天将暗中对我们布局无动于衷。”罗浮眯了眯眼,语气镇定地说道,一句话就轻飘飘地拨开了猜忌的皮。
别的不说,威灵有着节制祂们的职责,相对来说也会尽全力保全祂们的安全。
元帅更不可能,她是纯粹的巡猎令使,这种腌臜事跟她完全就是两个次元的事。
那可能是十王?
虚陵默然了许久,只看着罗浮说:“知道你的事的,都是亲友死于「丰饶」,恨不得把药师弄死的那几个。”
说是这么说,但说服力并不高。
毕竟,没人能保证他们的心不会变。
为了保证十王司不会监守自盗,十王的竞选极其特殊,以保证他们初心不变。
但十王司的存在本来就特殊,甚至,里面还有着五千年多年前,第一批支持丰饶也是第一批反对丰饶的部分人,他们不算还活着,但因各种原因,记忆已经进入新的躯壳,作为活化的历史见证在十王司最深的冰柩之中安眠。
没人知道他们是否在静候苏醒的那一日,也没人能保证他们的心在醒来的那一刻是否还归于联盟。
他们和十王的联系比舟灵更近,那万一十王,包括虚陵所言的那几位,反过来被其影响呢?
第76章
没有证据, 再合理的推测也只是催生猜忌的毒果。
三位舟灵点到为止,在还没有实际调查前,尽量避免预设立场。
出了会议室,罗浮独自走到了庭院的走廊上, 松了松领子, 看着透过院墙斜射下的光线。
光线落到了墙角,那里有一颗小苗, 不知道是哪只昆虫飞过时落下的种粒, 借着每日清晨特殊角度的光线,居然长出了树苗, 足足有一掌高。
罗浮看着这小苗出神, 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曜青带虚陵去了化验室转头找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现在「罗浮」上欢庆佳节,到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一片,所以和自己一般高的前任指挥官便披着红色大氅, 靠着走廊的栏杆, 垂落的发丝间,隐隐约约的眼睛专注地凝望着院落, 如绿池的眼眸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 曜青只感觉对方仿佛和外界隔了一层膜,无法感知,也无法抓住。
而数千年培养出的默契让祂不用思考就能猜到对方出神时可能在想些什么。
每到这种时候, 曜青甚至有一点儿怀念黄金时代。那埋藏祸因的大繁荣时代, 就算是一场迷幻的梦境,仙舟也在那场梦里真正如一艘无往不利的战船,没有任何忧虑的时刻, 连连轴转的劳苦也是甜蜜的。
那时候,完全没机会去出神,去深思任何不安与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