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她有些心事。或许这是她来的原因。
“很多人觉得,所谓体育、艺术、表演,都是取悦人的,娱乐至死的东西。比不上教师、医生、警察、科学家这样的高尚职业。”
“可是,体育竞技也有它能打动人、感染人的地方,它展现的某些精神,其实和许多大家认为崇高的职业是相通的。”
“未知、陌生,绝对死寂…人是有比自身利益、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的。所以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幸村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她,女士站在窗前,不知是在仰望着明月,还是哪颗云雾中的星星。
“周教授说你是很有力量的一个人,我发现他是对的。”女士的笑意扫去有些沉重的氛围,她向幸村伸出手,幸村再次与她握手。
“您……”
“你可以当我在蹭‘胜利者’的运气。”她眨眨眼,“谢谢。”
只是一段简短的闲聊。
幸村将这段莫名的会话记在心里,与他人一起踏上最后一段旅程。
东京。
在杭州透露的巡回赛收益去向早已被日本国内的媒体宣传,更加高涨了球迷们参与狂欢的热情。
五万座的东京“巨蛋”本足以为傲,但有杭州十万人次动员的“珠玉在前”,日本网协无可奈何地被国内粉丝们埋怨了一波。
他们就算想花钱雇全息投影的技术团队都来不及了。
于是仿佛较上了劲一般,一些后援会自发地组织起应援方式。
当幸村在追随着他的唯一光明中出场,他受到的,大概是一生中最隆重而有序的迎接方式。
大型交响乐队的激昂声中,360度的坐席上仿佛有波纹在流动,仿佛神奈川海岸的波涛,最后在他的正对面化作优美的字体——
欢迎回家,幸村精市樣
大屏幕记录下幸村稍显讶异的神情,随即眼中的“星星”闪烁。
他高举右手向四周致意,以回馈这份很难以言语表达的情谊。
在挥荡着荧光灯的大家心里,这是更深切的,精神信仰。
可以放心去热爱的人,可以给予他们力量的人,可以美好地追随的人。
作者有话说:
发现到了绝对主场反而没什么可写的[化了]
女士跟后面的情节有关,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但是我铺垫不多,你们大概不知道她是干啥的,她在天上看的西格玛之战。
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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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活动结束后,往往是一段疲惫期。幸村跨过了中东两项atp500赛事,选择在家里休息。
去各国和圈内人士接触的好事是,有机会了解到职业圈较低层级的现状,还有业余方面的发展。
单从亚洲加上俄罗斯的区域去看,未来会崛起明星球员的应该就是俄中日了。
幸村最看好中国的孟科林,他很不错,有想象力,心理层面也很棒,没有过去那种一看就是受到环境外驱力影响(比如父母、教练)逼迫而去拼命努力的压抑感。
他是特别喜欢琢磨网球的小孩,这样的人一般成绩不会差。
相比起来,幸村更熟悉的相马在心态上稍微差一点。在ai技术运用方面,也没有中国那边能融合得那么好。
另外布朗确实慧眼识珠,他的两位弟子也都是天赋一流的孩子,幸村估计这两年top内的竞争会更加剧烈。
幸村回了老宅一趟,爸妈这两年在甜蜜地二人世界,而且没有了工作的打扰。
关于以后的生活,他也已经给妈妈纪子暗示过了。比起幸村自己还在迷雾的摸索中,纪子却是惊讶又轻易地接受了,这种“非恋爱亲近”关系。
但她认为这样的关系想持续下去非常不容易。
因为它不是恋爱。不需要示爱,不强调独占,不追求欢愉。
它是一种精神触碰。
幸村在感到困扰的时候只想倒在诺亚身上发牢骚,让他安慰自己。
就像平时那样。只是随着感情的增进愈发随意,不再顾忌距离感。
天才总是孤独的,换成别人可能不理解幸村在意什么,想表达什么。
大概只会觉得幸村“凡尔赛”。你都那么有钱了还烦恼什么?你都那么多冠军了还有什么困扰?
……
不需要言情剧似的,如胶似漆的浓烈甜蜜。
而是生活上的极致顺畅。
平和、安定、宁静。
它只导向一点——专注。从心理学上,它导向“最优体验”。
幸村在描述到这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回家后就和诺亚分享了自己的思考。
“生活这个概念,大概从有认知开始就被社会定格了。”
有爱人,孩子,担负爱情与家庭的责任,也感受关爱与亲昵。延续下一代,直到老去、死亡。
这是大众化的理想生活。
而幸村却不存在必须走这条路的限制。
他足够有钱,不必与别人合作赚钱养家。也是足够有钱,完全摆脱了家务的困扰,因为有各种功能的家政机器人,有成熟的报修系统为他服务。
衣食住行,无所愁。
“是否仅有爱情才能酝酿家庭呢?”幸村如此设问,随即回答,“不是这样。其实生活的本质,就是建立起让自己感到适合生存的环境。”
生活质量的关键并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爱情。
“我想把那种感觉叫做,生活的‘最优体验’。”
“每一天都向美好的一天发展,就像理顺的丝滑皮毛。”
“所以,我确实就是需要你。有你在,我才感受到生活是顺利的,可以成为‘最优体验’。这不受情感的概念限制。”
诺亚有点呆,他消化了几分钟,才理解幸村的新“概念”。
“你想证明,我们这种关系是可以长久维系的,而不会随着时间轻易破碎?”
“嗯。”一语中的,幸村笑着点点头,坐下倾斜地勾着诺亚的肩,枕在他身侧。
诺亚转头看他,沉默。
原来幸村一直对此在意。不过想到幸村一贯的感性细腻,他不觉得惊讶。
倒不如说,幸村明明能以感性维系,却一定要用理性的思维去彻底解释剖析出个所以然,很有趣。
并且确实完美地说服了他。
“阿一,你记得疫情那年,我们在家里训练赛的时候吗?”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幸村对话题的跳跃不解。
“你记得我有一次赢了吗?2-0那次。”
“记得。感觉你像触碰到某个点,控球过于精准,而且战术乱得捉摸不定,有点可怕。”幸村眼神变得古怪,“这不是炫耀吧?”
“我当时在心流区。”诺亚说。
“我想也是。”幸村还没意识到关键。
“我12岁以后,第一次再感受到心流。”
房间里像瞬间陷入静止,杂音被隔绝在外。
仿佛有颗生涩的齿轮,在幸村心里艰难地卡滞在那。他下意识捏紧诺亚的肩。
如果网球成为一种瘾,那么正是“心流”在起作用。
那种沉浸其中,每一拍正中甜点,每一道曲线随心所愿的快感,是任何事物都取代不了的。
而“心流”产生的前提是“安全感”。
在会对网球无法克制地产生恐惧后,诺亚已经失去了感受“心流”的资格。
他未来和网球的每次接触,只会产生更多的痛苦,却不再有欢愉。
幸村这时才意识到,他低估了第一次失明对诺亚带来的重大影响。
他想起那个时候诺亚的异常,站在他的对面一动不动,随后便一声不吭地去了淋浴间。
他甚至模模糊糊地想起,14岁时与诺亚的第一次比赛,戴着眼镜的少年玩味一般对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暗示这是弱点。
言语里淡淡的自毁感。
脸颊被轻轻擦拭,幸村回神坐正了,胡乱地抽了张纸擦眼泪。
“我说那个不是让你伤心的。”身边是诺亚冷静的声音。
“我的意思是,我应该也处在最优体验中吧。无论是网球还是生活。所以比起来,应该是我更舍不得破坏现在的相处习惯。”
“唔……”幸村还在拿纸巾盖着双眼。
诺亚就这样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等幸村慢慢缓和情绪。
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心里弥漫。
自己灰暗的过去被另一个人瞬间感同身受了。他在伤心,在难过。
好像自己淤积在深处的不平,也随着流淌的泪水慢慢释怀。
晚餐后的幸村还是有些郁郁,诺亚不会让他沉浸在负面情绪里那么久的。两个人在客厅里谈心到深夜,才让幸村轻快地趿拉着拖鞋上楼。
幸村发现自己想错了。
让诺亚参加表演赛,尤其是单打没什么好处。
哪怕只是表演赛,完全不涉及排名、积分、金钱。
就像在杭州,诺亚还是会担心自己赢球后会不会被幸村的狂热粉丝套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