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孩小心翼翼收好,见胡枝要离开,他抓住她的衣角:“姐姐,我能成为像那个哥哥一样的人吗?我也想像他一样保护大家。”
  胡枝摸摸他的头:“努力的话一定可以,但我觉得,哥哥一定更希望你先保护好自己。”
  “嗯!”大大的眼睛有了神采。
  她扫过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想起匡近,希望他们早日摆脱过去的阴影。
  抬眸,天音就站在不远处,对她笑。
  ***
  在昏暗的房间睁着眼睛呆坐了一晚,胡枝拉开紧闭的门窗,外面乌云蔽日,天空灰得分不清时辰。
  院子里静悄悄,翘掉了一天的训练,她带上那枚发卡,去了街上的花店,纯白祭花旁的向日葵开的正明艳。
  抱着这束向日葵,胡枝去了墓地。
  刻有杀字羽织的身影沉默地蹲在墓碑前,崭新的供花在墓碑前随风摇摆。
  她没有参加葬礼,或许是害怕看到他冰冷的尸体。
  “实弥,”胡枝放下向日葵,为灰色的墓地增添了一丝色彩。
  她侧头看去,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平静的眼神中有几分不易觉察的迷茫,匡近离去最难过的应该是他。
  胡枝看着他,欲言又止,安慰的话语是他需要的吗?
  “是你啊。”
  “嗯,有好好吃饭吗?”胡枝也不明白,怎么下意识说了这句。
  风在墓碑缝隙穿过,实弥神色复杂站起来,墓碑和她一起落入眼底。
  “怎么了?”胡枝愣愣地问。
  “……没什么,”他扭过头:“走了。”
  “等等。”胡枝抚过碑文,他在那个世界一定和家人团聚了吧。
  对他告别:“我们先走了,匡近……哥哥。”
  最后两个字囫囵从喉咙里飘过,也飘进实弥的耳朵。
  那句在心里一直没叫出口的称呼,如果他听见了,一定会高兴得像傻子一样吧。
  余光划过,胡枝起身的动作蓦地停住,从心脏蔓延出一阵细密的疼痛,在夈野匡近墓碑旁边,刻着五个名字。
  字体歪歪扭扭,肉眼可见的生疏。
  每一笔都像是用力划过无数遍,每一刀都无比深刻。
  整整齐齐的一排,同一个姓氏,刺得眼睛生疼。
  实弥还在一旁等她,胡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呼吸困难,牙关发紧。
  每一个名字下,沉睡的都是他的家人,现在又亲手葬下友人,该是什么心情?
  实弥察觉到异常,转头对上她不对劲的眼神:“干嘛?”
  胡枝狼狈的低下头,快步走过去:“……没事。”
  语言在此刻过于苍白。
  迎着呼啸的风向前走,乌云聚集快到极限,仿佛下一秒大雨就要倾盆落下。
  湖面随风晃荡,他走得越来越快,每一步都发出鞋底摩擦沙砾的声音。
  沙尘吹进胡枝的眼睛,只能看着那道模糊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背过身清理眼睛,揉了半天,沙尘才顺着生理盐水流出来。
  胡枝用力眨眼,还是没有完全消除异物感,她突然就不想管了,半眯着眼睛赌气般闷头往前走。
  “嘶,”撞上一堵肉墙,她捂住额头后退两步,被撞的人反而纹丝不动。
  “我说,你到底在……”实弥剩下的话在喉咙里卡住,他默默挡住了风。
  毕竟胡枝现在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眼睛红红的,额头也红红的。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变成青紫的手指印,是那天他留下的,实弥眼神闪了闪。
  这女人未免也太脆弱了,他不禁想到。
  意识到自己撞到谁后,胡枝差点原地缩成一团,她深呼吸,藏在手掌的脸迅速整理好表情,慢慢放下。
  “实弥,那天……”胡枝突然想到那个平安符,她想问,又怕开口引起更多不好的回忆。
  “我说你啊,有话就说,别婆婆妈妈!”他神色坦荡,不明白她怎么一直磨磨唧唧的。
  “是,我是想问,我送的平安符没有发挥作用吗?”胡枝闭着眼睛一口气问了。
  虽然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过,但天音的表现,总让她觉得应该是有发生什么。
  实弥看着摇摆的湖面,回想起那晚的战斗,一开始,他们就被迷香乱了心神,在幻境里打转。
  在千钧一发之际,的确有一道屏障突然出现,护住了重要部位。
  然后他发现,那枚平安符里面,在发出淡淡的光芒。
  所以,匡近才把自己给了那个小鬼,要不是有人不知死活突然跑出来,他也不会死。
  为什么温柔的人总是先死去呢?
  “实弥?实弥。”
  见他陷入沉思,嘴角狠狠压着,胡枝摇摇肩膀唤他。
  “闭嘴,别一直名字名字的喊。”实弥焦躁的挣开。
  他翻出破损带血的平安符,上面的白梅被染成红色,开始讲述那晚的遭遇,语气意外地沉稳。
  胡枝接过他手中的符,没有避讳的打开,倒出变成碎片的符纸,半握在手中。
  “即便知道那些小鬼大概不会受伤,那个人还是把他们护得严严实实。”实弥补充道。
  “匡近哥就是这样的人。”胡枝笑着说:“谢谢,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张开手,轻轻一扬,纸片随风散去。
  “我做好新的再拿给你。”
  ‘轰隆’一阵闷雷划破天空,雨毫不留情砸下来。
  “啊!伤口不能淋雨,先回蝶屋吧,比较近。”
  顾不得那么多,胡枝拉上实弥就想走。
  谁知他反手扯住她的衣袖走向另一个方向:“这边更近。”
  看到写着硕大风宅两个大字的牌匾,胡枝后知后觉发现,成为柱级剑士后,他分到了单独的宅院。
  几分钟的时间,两人都淋了个半湿。
  水还在顺着实弥的刘海往下滴,被打湿的头发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不甚在意的撩两下头发,落下的水珠沿着他肌肉上的伤疤一路下滑……
  胡枝紧急撤回视线,索性放任发丝粘在脸颊,遮住发热的脸庞。
  或许是刚搬过来,房子冷清得半分人气都没有,找了半天,也只能先煮一壶白开水,更别说其他的。
  拆开湿透的绷带,擦拭干净,看着裸露的伤口,胡枝忍不住了。
  “我回蝶屋拿药。”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蝶屋离得不远。
  “不用……喂!”
  不等他说完,胡枝一头扎进了雨幕。
  实弥青筋直跳,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自说自话,尤其是她,弱得要命,还爱多管闲事。
  如果她也……不,不会,他会连同匡近的份,将世上所有的鬼杀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半个小时后。
  胡枝回来了,不仅药箱,还有满满登登的食物,她用脖子配合肩卡住雨伞,看起来有些滑稽,刚换的衣服又湿了衣袖和裙边。
  “啊!”一个不稳,伞从缝隙出溜走,在脸庞留下浅浅的划痕。
  实弥一个闪身接住,举好,再把她手中的东西接过大半。
  “你是要把蝶屋搬空吗?”他无语道,一会儿蝴蝶都该找上门了。
  “没有!师父叫我搬过来的。”胡枝反驳道。
  两人一起进了屋子,实弥把东西放下来。
  “我说,你还是放弃加入鬼杀队吧,你太弱了,”他冷冷劝说:“不够看,小心给花柱丢人。”
  从展露能压制主公诅咒的力量开始,加入与否,她都注定要和鬼杀队连在一起了。
  他那傻瓜弟弟也是,放着平凡的日子不过,一心想加入鬼杀队和他道歉,但是,哪怕把他的手脚折断,实弥也不会允许。
  “又说这种话。”胡枝小声嘟囔,不想理会他。
  “先换药。”她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开口。
  “你在命令我吗?”说起这个,他冷哼一声,他根本不需要别人为他去做什么。
  胡枝已经习惯了,几乎无论何时,他都会下意识拒绝和反驳,以及他并没有到达心底的怒火。
  而且她丢脸的次数有点多,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自己来,我先去收拾拿过来的东西。”
  说罢,胡枝提起袋子,在崭新的厨房里一一摆放好。
  这家伙,为什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实弥看得眼皮直跳。
  她满意的拍拍手出来,实弥正屈起一条腿坐在窗边,用过的药整齐摆在药箱,身上的绷带绑得歪七扭八。
  “哎,”胡枝叹口气,上前调整,发现药上得也很随意:“不要这么敷衍对待自己啊,不死川先生。”
  把药仔细涂好,重新包扎一边,这次他老老实实没动。
  第9章 训练
  自从那天后,盯着胡枝的眼睛多了起来,对于这个能‘治疗’主公的特殊存在,知道几分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来观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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