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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姜忆安重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用完饭,姜老爷先回了正房寻找东西。
  不过在柜子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他便问罗氏道:“先前苏氏留下的那些东西,不是在屋里放着呢吗?怎么不见了?”
  罗氏愣了片刻,闷闷不乐地道:“老爷怎么想起找那些东西了?”
  姜老爷沉默一会儿,叹口气道:“我想着,虽不值什么,毕竟是安姐儿她娘的东西,咱们保管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都给安姐儿吧,让她留个念想。”
  罗氏抿紧唇没说什么,眸光暗暗闪烁几下。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丈夫早忘了这些事,没想到他还记在心里。
  苏氏当年是留下了一些信件札记之类的东西,那最后一封信还提到要把酒坊留给长女,不过,那酒坊早让长女要了回去,现在这信留着也无用,还给她倒没什么。
  只是一想到若非是长女去侯府给薇姐儿讨公道,薇姐儿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她的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
  若非是她当初执意想让薇姐儿攀高枝,迫不及待把她嫁到侯府去,薇姐儿也不会得了这样的病。
  如今女儿这样,她这个当娘的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罗氏死死咬紧唇,恨不得重重扇自己一巴掌。
  她掀开帘子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从屋里拿了只匣子出来,递给了姜老爷。
  姜老爷打开匣子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信,还有几本厚厚的册子,怕睹物思人,也没多看,便将匣子合了起来。
  日头西移,天色不早,姜忆安正打算离开姜家时,看到她爹与继母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姜老爷双手抱紧手里的匣子,递给了长女。
  “这是你娘留下的东西,你带回去吧。”说话间,他不自觉叹了口气,眼神中也有几分落寞。
  姜忆安有几分奇怪,打开匣子看了几眼,发现有封信静静躺在里面,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她冷笑,“先前不是说信没有了吗?怎么现在又有了?”
  罗氏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抿嘴没有作声。
  听长女这样质问,姜老爷瞪眼道:“先前忘了,这不才想起来吗?”
  姜忆安眸光冷冷地盯着他,“那爹你看过我娘信里写什么了吗?”
  姜老爷脸色微沉,心中升起几分愠怒来。
  那会儿苏氏看见他就厌烦,走之前都没理会过他,他心里也是有气的,她留下的东西,他自然也没看过。
  “没有,现留给你了,你自己看吧。”
  姜忆安没再说什么。
  她爹没看过,她这继母是一定看过的,当初她可是口口声声说这信没有了!
  她淡淡看了眼罗氏,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冷笑说:“我觉得,做人还是不要说假话的好,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不然到了假话拆穿那一天,可就不好收场了。”
  罗氏抿紧了嘴不作声,脸色却有些发白。
  姜老爷没听出什么来,道:“什么真的假的,这本就是留给你的东西,一定是真的!”
  话音落下,他捋了捋胡须,又道:“以前爹错怪你了,这回你帮了薇姐儿,爹心里十分感谢你。”
  姜忆安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不用谢,应该的。”
  就算不是姜忆薇,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姑娘遇到了这种事,她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她话音刚落,突地,熟悉沉稳的脚步声自院外传了过来。
  姜忆安微微一愣,下意识朝外面看去。
  落日熔金,贺晋远一身白色锦袍,大步流星地越过门槛,朝她走了过来。
  看到他来了,姜忆安又惊又喜,抱紧了手里的匣子,提起裙摆快步朝他走去。
  “夫君!”
  贺晋远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先是朝她点了点头,之后又不失礼数地向姜老爷与罗氏问了安。
  女婿这个时候来姜家,显然是来接长女回去的,姜老爷自然不多留他们,寒暄几句话后,便送他们夫妻二人到多福胡同外。
  一匹高头骏马停在不远处。
  贺晋远翻身上马,高坐在马背上,微微俯身,朝姜忆安伸出手来。
  她微微一笑,握着他的大手,脚尖踩在马镫上,稍一用力,便稳稳坐在了他身前。
  贺晋远将她虚揽在怀里,两手扯住缰绳,一踢马腹,旋风便带着他们疾驰离去。
  目送长女女婿骑马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姜老爷虽是有些不舍,却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薇姐儿没嫁对人,安姐儿到底是嫁了个好夫婿,他也就少操心几分了。
  看到长女女婿夫妻恩爱,同乘一骑离开,罗氏用力抿紧了唇,手中的绣帕几乎拧成一团。
  苏氏活着的时候,处处比她过得好,让她嫉妒了小半辈子,没想到,苏氏死后,她的女儿也比自己的女儿过得好!
  她原以为安姐儿嫁到公府非但没被克死,夫婿还双目复明,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可现在她才忽然发现,也许这与运气无关,而是她这种性子的姑娘,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过得好!
  她疼如珠宝的薇姐儿,是永远比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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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天边铺着灿烂的绯红云霞,轻快的马蹄声哒哒响起,穿过青石板路的长街,径直向国公府的方向行去。
  高坐在马背上,姜忆安下意识转头看了几眼贺晋远,灿然笑了起来。
  因最近他一直在城郊的忠毅营上值,每日早起晚归,她没料到他今天会一早回来,还到姜家来接她。
  想都不用想,他是担心她去了平南侯府会吃亏,但是不用他担心,她已经大功告成,替姜忆薇出了一口气!
  虽是一直在注视着前面的路,但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她在看他,贺晋远的唇畔不觉弯起一抹弧度。
  “娘子,事情处理好了?”他温声问。
  姜忆安点了点头,把在侯府发生的事都与他说了,道:“那周夫人黑心愚昧就不用说了,也怪我继母一心想让薇姐儿嫁到侯府去,这次虽说吃了亏,好在她人还没有大事。”
  听她这样说,贺晋远眉心微微蹙起,轻扯了扯缰绳,让旋风放慢了速度。
  当初他双目失明时,罗氏便迫不及待将他的娘子嫁到了公府,根本不管不顾他的娘子会过得如何,而对于她的亲生女儿,则为她的婚事费心筹谋,将她高嫁到侯府。
  如今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继女与亲生女儿的结果却截然相反,也不知她那精明算计的继母心里作何感想。
  贺晋远出神了一瞬,忽地听到耳畔响起一声低低的惊呼。
  “夫君,看那边!”
  她拍了拍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示意他向旁边的酒楼看去。
  这一条街上有好几家气派的三层酒楼,每家酒楼的栏杆都绑了许多绸制的大红花,楼檐下还挂了许多大红灯笼,上面写着“状元、高中”之类的吉祥话,一派十分喜庆的模样。
  想到话本子上看过的故事,姜忆安突发奇想,道:“这些酒楼装扮得这么好,是不是有人要在酒楼抛绣球招亲?”
  贺晋远忍俊不禁,温声对她解释说:“娘子,现下到了四月底,也是通过会试的士子们进行殿试的日子。”
  “待殿试一过,朝中会张贴中了进士的榜单,而点出的状元、榜眼、探花则会打马游街,这酒楼处于长街正中,位置极好,是为了趁那状元游街之日招揽顾客,特意装扮成这样的。”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当初他中了状元之后打马游街,临街的酒楼们也是装扮成这样焕然一新、吉祥喜庆的模样的。
  届时京都百姓几乎倾巢出动,这些酒楼之中更是人头攒动,在酒楼上的顾客们都会凭栏眺望,女子从酒楼里抛下的绣帕,如雪片般纷纷落下......
  想到这里,贺晋远不禁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
  如果当时他的娘子在场的话,看到他一身绯红长袍打马游街,不知会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也朝他抛来绣帕.....
  不过,听完他的话,姜忆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似乎这些没有抛绣球招亲让她感兴趣,旁边有家干货铺子很快吸引了她的视线,她捅了捅贺晋远的胳膊,道:“夫君,松子糖。”
  她素爱吃松子糖,不等她再吩咐,贺晋远已吁马停下,下马去为她买松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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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睡前,姜忆安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解乏,之后便盘腿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从头至尾囫囵吞枣读了一遍,虽还有许多字不认识,但大约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母亲在信中说,等她长大嫁人后,要把酒坊给她做嫁妆。
  姜忆安弯了弯唇角。
  当初刚回京都时虽没有看到这封信,她却和母亲想的一样,糊涂爹和继母没有给她的东西,她都已经要回来了!
  只是她虽有了酒坊,却没有苏清酒的方子,现在酒坊只能维持原样,还不知该怎么把它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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