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这个当岳父的开口,做女婿的自然是得应下的,只是始料未及得是女婿没来,只有长女一个人回娘家了。
罗氏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的笑意不禁慢慢凝了下来。
姑爷没来,这事就只能拜托长女去转达说合了,可瞧长女那不被姑爷喜欢的情形,本来八分能成的事,只怕是一分也办不成了!
姜老爷刚说了一句,“姑爷没来也无事,让安姐儿把这事去与他说一下......”
罗氏急忙打断了他,道:“老爷,只怕指望不上安姐儿!姑爷今日都没陪她回娘家,想是心里就不喜欢她,娘家的事,姑爷怎会上心?”
姜老爷愣了一愣,细细回想一遍长女回家的情形,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罗氏心细,亏得她提醒,他都未曾想到,长女一个人哭哭啼啼回娘家,是女婿打心眼里不喜欢她。
长女既已嫁过去,这样也就罢了,可薇姐儿的婚事该如何是好啊?
正厅外,听到姜老爷与罗太太谈话的香草,悄无声息地回了海棠院。
姜忆安正靠在房里的美人榻上,慢悠悠地吃着松子糖,看见她进来眼神一亮,道:“怎么样?听到什么了?”
香草眉头拧成一团,双手上下比划着,把听到的事说了个囫囵大概。
姜忆安听完,双手抱臂往美人榻上一靠,面无表情地盯着房顶的承梁,幽幽笑了一声。
怪不得急着让她回娘家,原来是为了她那个蠢货妹妹的亲事。
罢了,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既然爹娘有求于她,那从姜家刮走银子便更容易了几分。
晚上她自称身体不适,没去前厅用饭,早早关上院门躺下歇息。
从国公府回娘家,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骨头颠得累得慌,她口渴了,躺在榻上懒得起身,下意识道:“夫君,去给我倒杯水。”
话音落下,香草以为大小姐是在叫她,便从隔间的小榻上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姜忆安懒洋洋靠在榻上,伸手掀开床帐,对上了香草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
“小姐,你喝呀。”她抿唇笑了笑,用眼神无声催促。
姜忆安默然片刻,接过水喝了半盏,笑道:“早点去睡,别守夜了。”
香草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指了指床榻,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想和她一起睡。
她知道自家小姐睡相不好,在国公府她是不必担心的,因姑爷会照顾小姐,可在姜家就没人照顾了,她和小姐睡在一块,好夜间给她掖被子。
床榻空荡荡的,姜忆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拍了拍榻沿,道:“好,快点上床睡觉。”
身边有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姜忆安踏实了许多,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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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暗,静思院的正房亮着灯,贺晋远没什么睡意,但到了平时入睡的时辰,还是如往常一样,吹熄了里间几盏明亮的灯烛,只留下床头一盏夜灯。
缓缓坐在榻沿上,正要躺下,却忽然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桌子旁倒了盏温水。
拿起茶盏的时候,他才恍然回神,不由抿了抿唇角,将茶盏放回了原处。
无声躺下,宽阔的床榻上,却只有他一人。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也从不觉得一个人躺在榻上孤寂。
前几日分房而睡,她在正房,他在书房,可夜深安静时,他便悄悄回到正房,在她身边躺下,天色快亮时,再悄然返回书房。
他想她应该不知道,院里的丫鬟更不知道。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举动。
也许是因为他习惯了正房柔软的卧榻,而书房的床榻有些太硬太硌。
可此时,只身躺在正房的榻上,床褥也柔软舒适,一种孤独落寞的情绪却难以控制得在心底漫开。
黑暗中沉默良久,贺晋远用力闭上双眸。
他想,她不过才离开一日,这一定不是他太过想念她的缘故,而只是难以适应此时过分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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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夜深人静,贺晋远悄无声息地推开正房的门,听到床帐内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脱下长袍屈膝上榻,如往常般躺在了外侧。
身边床榻微微下陷,光线晦暗的床帐内,姜忆安忽地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了是他,她唇角弯了弯,什么都没有说,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高兴地挨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第37章 抱她回房。
辰时,姜家正院的饭厅已摆好了朝食。
老太太坐在上首,姜老爷与罗氏在两旁坐着,姜忆薇与姜佑程也依次坐在两人旁边,几人时不时往外看一眼,却迟迟不见姜忆安来用饭。
姜忆薇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上新买的镯子,噘嘴说:“爹,娘,长姐现在架子真大,咱们都等了她多久了,她还不来。”
老太太闻言,本就有些冷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姜佑程没有说话,而是双眼盯着碟子里的炸油圈,下意识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径直夹起一根油圈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孙子,心疼地道:“你看看,等了这么久,程哥都饿坏了。”
说着,亲自夹了块海参炖肘子,放到了姜佑程面前的碟子里。
姜老爷脸色微沉,再看一眼外面,还不见长女的影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看她嫁了人还是不懂规矩,一回到家就原形毕露!怪不得姑爷不喜欢她,就她这样懒怠,谁能喜欢?再去叫她一次,要是不来吃饭,就让她饿着肚子!”
话音刚落,便看到姜忆安带着丫鬟香草,慢悠悠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也不坐下,站在桌子旁扫视一周,视线从姜佑程碟子里的肘子移到姜老爷沉冷的脸上,道:“爹,你说让谁饿肚子?”
姜老爷拧眉喝道:“还能说谁?明知故问!阖家都等着你来吃饭,叫了三回你都不来,用不用一抬轿子把你抬过来?”
姜忆安瞪眼看着他,冷笑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哪有心思吃饭?别说吃饭了,我现在都要没处容身了,想不到回娘家一趟,爹你还让我饿肚子!”
说着,她便拿出帕子来抖了一抖,似乎又要扯着嗓门哭起来,姜老爷看她一脸,生气喝道:“我那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怎么就如此较真了?还不快坐下来吃饭!”
姜忆安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弟弟姜佑程,突然嫌弃地皱起眉头。
“爹,说句不该说的,弟弟的脸长得半点不像你也就罢了,身材也和你越发不像了,你看都快胖成球了,还要吃那么多!读书不行也就算了,吃成这副难看的样子,以后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罗氏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将刚拿起的筷子又搁回了原处,道:“安姐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弟弟呢??”
姜忆安笑了笑,道:“娘,我知道这话不好听,可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弟弟真该听我的话,别再吃了。”
这话听起来刺耳,姜佑程恼羞成怒地瞪向长姐!
然而触到她轻飘飘睨过来的眼神,忽然想起当初被她掐着脖子按到水里的恐惧,便急忙收回视线,瑟缩着肩膀坐在那里,碟子里的肘子也没心情吃了。
看到孙儿不敢再用饭,老太太眉头不由往下压了几分,冷眼看向姜忆安,道:“哪有你这样当长姐的?正是吃饭的时候,偏这个时候说你弟弟,连顿饭也不让程哥儿安生吃了,要是饿坏了他该怎么办?”
姜忆安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祖母,我不但要说弟弟,我更得说说你!大清晨的,你怎么能让他吃这些腻味的东西?纵容姜佑程吃的胖成个圆球,你这不是在为他好,分明是在害他!”
老太太最是疼自己的孙子,闻言一张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紫,气得咬牙道:“你真是强词夺理,我怎会害程哥儿?”
姜忆安双手撑在桌沿上,笑道:“祖母,你看看,这就是你老人家的无知之处了,国公府从上至下都讲究养身,清晨用饭以清淡为主,咱们家虽比不上国公府那般世家底蕴,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毕竟当年我娘嫁给我爹,可带来了不少嫁妆,怎么祖母享受着锦衣玉食,见识却不见增长呢?”
老太太脸色黑沉如墨,嘴唇动了几动,却没说出什么来。
姜家原是耕读之家,当年儿子姜鸿考中举人进京做了个九品小官,微薄俸禄不足以养家,后来与苏家结了亲,凭着儿媳苏氏不菲的嫁妆,这日子才宽裕起来。
听到孙女这番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话,她气得饭也吃不下去了,干脆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沉下了脸没有说话。
姜老爷见状,没好气地睨了一眼长女,斥道:“就你多嘴,你祖母怎样还用你教导?没大没小,不懂规矩!还不坐下来吃饭,堵住你这张嘴!”
姜忆薇撇了撇嘴,冷笑道:“爹爹说得是,我看姐姐嫁去了公府,教养却没好多少,反而更不懂规矩了,怪不得姐夫都不陪姐姐回门,就姐姐这样的,谁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