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可当我提议立即回城看诊时,那女子却执意不肯。不知为何,她坚持要在村中稍作歇息。我无可奈何,只得扶她进村坐了,自己进了房舍间搜寻,看能否找到些遗留的药物。”
  “那可有找到什么?”宁鸾问道。
  时鸿摇了摇头,“这正是我觉得蹊跷之处。从外看去,这村落残破不堪,像是已经许久都没了人烟,进到屋内却别有洞天。我随意走进一间屋舍,只见床榻上被褥叠放整齐,柴房水缸里竟还存着些许清水。”
  “更奇怪的是,当我透过屋内的窗向外张望时,竟还隐约瞧见远处山坡上似有人影晃动。可那时忽然起风,树影摇曳间,我也看不太分明。”
  宁鸾皱眉,又偏头看向青霜,青霜细细咀嚼着时鸿口中的话,而后又是轻轻摇头。
  时鸿顾不上他们的哑谜,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急促:
  “想着可能有人在山中埋伏,当时我便惊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在村中逗留。待我走出屋舍,与坐在门外石上的女子商量立即回城时,她却像是早有预料般,不再坚持留下休息,还主动说脚踝已不似先前疼痛,当即就要跟我一起走。
  我匆忙扶她上马,在坊间寻了间医馆便送她诊治。为了避嫌,我留下了银子便想去门外等候,而问及女子的名讳,她也只顾着笑,半个字也不肯告诉我。”
  时鸿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下去:
  “当时我在医馆外等了半晌,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才忍不住掀帘子进去。内间的软榻上早已没了人影,里面的医女告知我,那女子早已离去多时了。时隔多日,我也再也没见过她,至今也不知道她是谁。”
  话音落尽,室内顿时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时鸿抬头看去,只见宁鸾与青霜都定定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听宁鸾开口道:
  “时将军可想知道,那女子究竟是谁?”
  ……
  时鸿走在坊市的青石板路上,步履恍惚。周遭摊贩的吆喝、车马的滚动,仿佛都带着些许遥远的不真实感。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沉浸在喜悦还是悲痛之中,方才在望春楼中的一幕幕仍在脑海中翻涌:
  青霜亲自下楼,将送他至望春楼的大门前。或许是因得了林公子的吩咐,她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错处。他见今日的青霜似乎格外的好说话,甚至得寸进尺,提出不情之请:
  “青霜,你原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他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见面前的黑衣人犹豫一瞬,竟真的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时将军,保重。”
  清冽的声音如泉水流出,与他想象中的一般无二。那是褪去所有伪装的、独属于青霜的本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在他心上。
  时鸿此刻走在喧闹街市,那声“保重”仍在耳畔回响。然而这份悸动,很快便被突如其来的心悸取代。
  时鸿的目光无意识落在路旁的糖葫芦摊上,鲜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糖衣,诱人的色泽让他猛然想起林公子最后揣测的话语。
  那个行迹诡异的执鞭女子,竟是工部尚书府的赵小姐。而这位据说与他“门当户对”的闺阁千金,前些日子才刚与将军府议过亲。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一个深闺千金,为何会孤身出现于市井之间,不仅主动与他搭话,甚至还邀他前往荒村比武?时鸿的思绪像是乱麻缠绕,一头未平一头又起。然而眼下情势未明,他也只能依照宁鸾的嘱咐,先行回府,静候佳音。
  他照常上朝、回府,心却始终悬在望春楼的方向。始终没有等到望春楼的音信,反而等到了另一个更令他心惊的消息:
  新帝下旨,传望春楼掌柜入宫一叙。
  第95章 来日方长 既然人已在这宫墙之内,那这……
  御花园。
  宁鸾久违地迈入皇宫, 沿着小径缓步而行。忽视站得远远的引路太监,她远远就看到前方的太液池中锦鲤攒动,红白黑的花色交织, 在水中腾起跳跃, 激起粼粼波光, 煞是惹眼。
  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朝那池边走去。青露紧随其后,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终是将那声“小姐”咽了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此刻青露虽仍作侍女打扮, 但她随宁鸾入宫的身份,却已是天翻地覆。走在前面的宁鸾, 不再是丞相的嫡女、镇南王府的王妃,而是皇帝亲邀奉旨入宫小住的望春楼掌柜。
  今日有些飘雪,宁鸾难得换了一身碧蓝的男子冬装,银白狐毛领子将她脸颊掩去大半, 唯有凑近看, 才能瞧见她脸上那副泛着银光的鸾鸟面具。
  “林公子, 当心!”
  青露见自家小姐越走越快, 脚尖几乎要踏进无护栏的水畔边,终究没忍住出声提醒。若是她没记错, 当初小姐遇险的中秋宴席, 分明就设在太液池中央的水榭之上。
  宁鸾却对青露的心思浑然不觉, 随意摆了摆手, 便专注地笑望着池中游鱼。
  或许是名中带“鸟”的缘故, 她素来对游鱼都格外上心。此刻见到皇宫中被养得膘肥体壮的锦鲤,更是喜不自胜,连眼底都亮起细碎的光。
  “林掌柜喜欢这些鱼?”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宁鸾转身, 只见程慎之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更换,正从金銮殿方向大步流星地走来。
  “参见陛下。”她刚要按规矩跪下行礼,却被疾步上前的程慎之轻轻托住了手腕。
  “林掌柜是朕请进宫的贵客,不必拘泥这些虚礼。这些虚头巴脑的规矩,以后都免了吧。”
  程慎之唇角含笑,一番姿态随意又自带威仪,引得身后随侍的宫人都不由再对宁鸾高看几分。程慎之的目光越过宁鸾二人,望向那片波光潋滟的太液池,“林掌柜似乎……还未回答朕的问题。”
  宁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平静答道:“是,这些鱼灵动可爱,确实讨人喜欢。”她偏头看去,恰好一尾红白锦鲤从水面一跃而出,惊起一池涟漪,唇角不禁一勾。
  “若是喜欢赏鱼,朕还知道一处绝佳之地。那里的锦鲤养得极好,色泽比这御花园的更为明艳夺目,只是照料它们的人,已经许久未归了……”
  程慎之极力夸赞,心中却是算盘打到起飞。这次已将阿鸾哄进了宫,下回说不定能邀她同回镇南王府,再往后……
  他心里跑了十万八千里,正想得出神,却发现宁鸾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应答。
  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穿过面前蜿蜒的小径,在树丛掩映的深处,便是当年那座简易秋千的所在。
  莫非进到宫中,故地重游,当真唤醒了阿鸾尘封的记忆?
  程慎之满怀期待地转向宁鸾,却见她眉心一皱,猛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怎么了?!”
  宁鸾的指尖深深掐住衣襟,面色顿时惨白如纸。在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中,她竭力睁眼,顺着那蜿蜒小径望去,零散的记忆如雪花散落,径直撞入眼帘。
  那座简陋的秋千高高荡起,耳边响起当年自己雀跃的欢呼:“高些,再推高些!”
  身旁男子的面容在记忆中模糊不清,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宠溺。他抱怨着“你好重啊”,双手却诚实地加重力道,依言将她推得更高。
  宁鸾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一步,仿佛要追随那消逝的幻影而去。可下一刻,脚下却蓦地一软,天旋地转间,周遭的声音渐渐模糊,听不清晰半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从无数嘈杂的声音中,她恍惚瞥见那个推秋千的身影,用再熟悉不过的嗓音紧张地唤着:
  “阿鸾!”
  ……
  秋千?
  宁鸾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明黄帷帐。意识渐渐回笼,她下意识低声问道:“那里……是不是有过一架秋千?”
  声音沙哑低沉,轻得几乎听不真切。
  守在床榻边的程慎之正扶额自责,听见动静,像是被触电般猛抬起眼,死死盯向榻上之人。
  “阿鸾?”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唤出这个名字,声音甚至有些抖,“你刚才说,秋千?”
  他顿时站起身来,急切地倾身向前:“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宁鸾被他这过激的反应惊得向后一缩,下意识抬手抚上面颊。触手可及的不是温热的肌肤,而是冰凉的铁面。她心下安稳几分,这才对程慎之摇了摇头,谨慎地打量起四周。
  见她否认,程慎之心中掠过一丝失落。见她要坐起身来,他连忙拉过一个软垫枕好。而在这电光石火间,宁鸾已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此刻,他们正在一间华贵的暖阁中。
  地龙烧得滚热,竟让屋内温暖如春。身下是云锦堆叠的软被,轻薄柔软。地上铺着织花的金丝绒毯,光看着那光洁蓬松的样子便知,踏上去必是如陷云中。而墙角处,错金鸾凤香炉正袅袅升起细烟,金桂掺着龙涎香的气味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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