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家中尚有父母翘首以盼,有妻儿倚门而望。正因有了这份牵挂,战士们才更提起满腔战意,挥洒热血,勇往直前。”
程慎之顿了顿,下意识抚上怀中玉佩。天气虽已转凉,那枚寒髓珍玉却始终贴在胸口。玉质触手生凉,此刻却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暖意。
“我程慎之的发妻,确实身怀异族血脉。”
“可当年战事最艰难时,前线粮草紧缺,军备不足,伤兵哀鸿遍野。是她拿出嫁妆,变卖府中珍宝,遣人带着粮药奔赴前线,救活了前线数百伤兵的性命!”
程慎之仰首望天,深深地吸出一口气,雨丝落在他的面庞,却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坚毅。
“诸位今日要驱逐的,不仅是程某的发妻,更是千万将士用性命换来的这份……京州城的太平与安宁。”
……
安顿好聚集的百姓,几人进府步入遮雨的廊下。王叔这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封烫金请柬,恭敬呈上。
“王爷,这是今早宫里特意送来的。”王叔提起袖子,擦了擦额间不止是汗还是雨的水珠,“老奴刚接下这帖子,府门前便毫无预兆地涌来大批百姓,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程慎之应答一声,目光落在王叔湿透的衣袍上,温言道,“辛苦了,你先去下去更衣吧。”
王叔应声欲退,却听程慎之忽然问道:“等等,你方才说……突如其来?”
“正是,”王叔神色一禀,陷入沉思道,“那些百姓气势汹汹,一拥而上,竟无半分预兆。”
程慎之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指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拆着那烫着宫中金印的信函,脚下不停向内院走去。
“知道了,去吧。”
转过回廊,推开雕花木门,却见宁鸾已换了壶新茶,正慵懒斜靠在窗下的贵妃榻上。她指尖闲闲地捻着一册话本,见程慎之进来也不起身,只抬眼一瞥:
“如何了?”
程慎之正欲开口,却见房中多了一人。青露蹲在榻前,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话本,一看便是宁鸾挑剩下的。
“何时爱上看这些话本了?”程慎之心中好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趣事。
他随手将那烫金请柬搁在桌案上,抬手朝着方才喝过的茶盏续上新茶。却见壶中倒出的茶水并无茶香,竟是掺了桂花蜜糖的琥珀色甜汤。
“至于外头的事,不过是宫中中秋夜宴,邀你我同往。”他伸指点点桌案上的烫金请柬,故意避重就轻,装作并未听懂她的问话。
宁鸾闻言轻笑,将手中话本翻过一页,顺着答道:“可惜近日阴雨连绵,只怕是中秋当日,连个月亮的影子都瞧不见。”
程慎之品着这甜滋滋的小糖水,一时也是笑了,“阿鸾若想赏月,便是乌云蔽日,我也为你变一轮圆月来。”
“这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宁鸾将话本捂在脸上,只余闷闷的笑声从书页后传来。
一旁侍立的青露羞红了脸,尽力缩进屋内角落,猛地又想起那夜书房的事,不由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宁鸾却浑然未觉。书册稍稍下移,露出那双明亮的眼,“莫非慎之要学那愚公移山,想法子将天上乌云尽数移走不成?”
“何须移走乌云?”程慎之又慢条斯理续上一杯琥珀色的蜜水,“待华灯初上,阿鸾只需对镜梳妆,何愁不比月色更动人?”
宁鸾听了,一个翻身坐起,撑着手歪头看向程慎之。
“慎之这番征战回来,话里话外,倒比之前贴心腻歪了许多。”
程慎之偏头含笑,温和地看向她,“阿鸾觉得不好?”
“也不是,”她将话本搁在一旁,声音低落下去,“就是觉得……不大习惯。”
一丝落寞悄然漫上心头,她早派人查得明白。那白挽因着救命恩情,在南部边境时一直与程慎之同住在军营。
程慎之如今这般变化,莫非也是在军营中,将这些温言软语对着他人反复演练?
她摇了摇头,挥散纷杂思绪。这屋子里静得出奇,她忍不住抬眼打量程慎之,却见他面带疲惫之色,气息稍快,定是伤口还未痊愈的缘故。
至少此刻,他们仍是这世间最亲密又疏离的夫妻。
宁鸾在心中这般告诉自己,已不由自主地起身上前,向他探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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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程慎之:心如擂鼓,说点好的哄哄媳妇
宁鸾:这大兄弟哪学的油腔滑调?好怪,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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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笔锋婉转 她将手搭在程慎之腕……
她将手搭在程慎之腕上, 感受着他有力跳动的脉搏。
程慎之望向面前的宁鸾,只觉得腕间一阵温热。他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快得几乎就要跳出胸膛, “砰砰”声顺着流淌的血液涌上脑海, 撞得他头晕目眩。
“你这脉象……怎么跳得这样快?”
宁鸾皱眉, 按在他脉搏上的指尖更加用力, “伤口也没再崩裂过, 按理说……不应该吧?”
程慎之苦笑,一把将她拉到案前坐下, “不必担心,兴许是方才劳神的缘故, 缓缓便好了。”
他顺势抬手,抚上胸口,试图尽力平复情绪。指尖却隔着衣衫,触到了那块沁凉玉佩, 那手腕如同过了电的一颤, 随即又抬手, 稳稳按在玉佩上。
宁鸾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指节无意识拢着茶盏,“府外那些百姓, 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慎之也平复下来, 提壶倒上琥珀色的桂花蜜糖水, 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二人脸上的神色, 宁鸾走神, 却听程慎之平淡道:
“府外百姓气势汹汹,目的明确,直奔王府, 怕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推波助澜。”
宁鸾心思急转,不过几息,便将其中关窍想得透彻。她捧着茶盏,低落地垂下眼,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早料到我的身份一旦曝光,便会惹来无穷无尽的祸事。连累王爷如今也被人捏了把柄。”宁鸾以指抚着光滑的茶盏,“不知王爷……可曾后悔?”
她尾音上挑,含着秋水的双眸望向对坐之人,仿佛无论眼前人说什么,她都会欣然接受。
程慎之沉默一瞬,却是不敢抬眼看她,几次欲开口,却又想到那些被异族士兵残杀的将士们,话语在嘴旁饶了几圈,过了许久,才低低吐露出一句:
“自然不悔。”
宁鸾见他沉默半晌,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异族的身份终究令他如鲠在喉,说出的不悔,约莫只是看在多年情分罢了。
毕竟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丞相府千娇百宠的嫡女,竟会身负异族血脉?
甚至……还是特殊的异族血脉。
宁鸾仰起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嘲讽一笑,眼睫急速扑扇着,像是垂死挣扎的蝶翼。
“只怕再过几日,坊间便会有了新传言。”宁鸾说道:
“都说,异族女子最会蛊惑人心。我与慎之虽是同床异梦,怕也有那妖言惑众的本事,能使慎之不顾百姓安危,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程慎之笑了。“甚好。我求之不得。”
他声音渐低,近乎喃喃道,“若那夜是你,我怕真要神魂颠倒。”
“什么?”宁鸾疑惑。
“没什么。”程慎之却不再开口,仰首饮尽杯中糖水,“过几日,我会送白挽去别院静养。”
“好。”宁鸾诧异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关于白挽,她早已打定主意不闻不问。可或许是今日提及了往事的缘故,再次从程慎之口中听闻这个名字,宁鸾心底埋藏的那根刺,竟是像在血肉中翻腾一般,隐隐作痛。
当年娘亲虽为异族,却被父亲的海誓山盟哄骗来到京州。她是否也如这无根浮萍,因势利导,辗转往复,又被人送入别院?
虽然白挽与娘亲不同,不仅性格迥异,那白挽也并非纯良懵懂的心性。但二人相似的境遇如影子一般模糊重叠,已足够令她痛彻心扉。
宁鸾垂眸,掩盖下复杂心绪,起身坐回贵妃榻。册册话本依旧动人,可字字句句,却难再入目入心。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1
这世道,女子命运浮浮沉沉,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青露隐在角落里,抱着齐整的话本,默默听着二人对话。小姐虽然面上状若无异,眼底却写满了魂不守舍。
她知道,程慎之的话语稀疏平常,却无意间触及了宁鸾的心事。
青露想起那个深夜,宁鸾一身素服,沉默立在无声的灵堂前。虽她身体的疲倦已至极限,却仍固执地守着母亲,僵硬的不肯挪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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