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小妹?”卫氏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苦笑,“我小妹现在兴头头要当她的富家夫人,哪有空搭理我这个穷酸姐姐。”
  卫家族长发过话后,卫氏自是听从,不敢再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可该做的事也不会马虎,一个月里总会托人往娘家稍两回药材或吃食,一片赤子之心着实难得。
  月初时她娘捎信来说小妹的亲事有了着落,卫氏当即跟人打探了一番,听完后眉头皱得死紧,心绪不宁,顾念着那点血脉亲情回娘家劝说。
  “那个刘二爷眼看着三十多快四十了,小妹才多大,论年岁都能当她爹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嫁,这也不是良配啊?”
  卫老娘仔细摩挲着手上戴的金戒指,实打实赤金打磨而成,不是那等子鎏金的水货可比,金灿灿闪得人眼疼。
  她翘起指头眯着眼,漫不经心回道:“年纪大有什么要紧,年岁大才知道疼人,你小妹打小娇惯坏了,就得找一个这般大能娇宠她的。
  那些十几岁的小年轻能顶什么用,头三天贪鲜好玩能把小妹捧到神龛上供着,过一个月再看看,得了手就是自家锅里煮熟的肉,想跑也跑不了了。”
  “可这差得也太大了,足足差了好几轮。”卫氏苦口婆心劝说。
  “您老别光盯着刘家的家财,是,刘记是咱们镇上最大的布庄,在县里也有生意。
  可经营铺子的东家是刘家大爷,那个二爷就是个跟着兄长混吃混喝,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
  卫老娘不赞同道:“你怎么这样说二爷,我可是亲眼见过的,长得……”
  “嘭”一声,房门推开,伴随着清脆的女声响起。
  “大姐,你不愿意给我说亲事也就罢了,怎地如今我自己找了一门合心意的夫家,你就巴巴跑回来使坏?咱们嫡亲的姐妹,同一个爹生娘养的,你就这样见不得我好?”
  卫氏忍着气说:“你知道那个刘二爷是什么德行吗?家里婆娘死了才三个月就张罗着续弦,这样的人能是什么长情的?
  他那一房也乱,妾室丫鬟一大堆,前头的几个儿子比你都大,指不定孙子都好几个了,这样乱成一锅粥的人家你也愿意?”
  卫小妹慢条斯理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无所谓一笑,“我宁愿去富户家给人当婆婆,也不乐意陪着穷小子吃苦受累,有孙子又如何?
  多了儿媳、孙媳伺候,我还巴不得呢,刘二爷贪花好色正好,落到我的手里还能翻了天,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他。我的亲事不劳大姐操心了,大姐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说完干脆利落一甩袖子,转身走出去。
  卫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背影说不出话来,“你……”
  怕大女儿气晕过去,卫老娘忙拉她坐下。
  “好了好了,那个刘二爷没你说的那样不堪,年纪嘛,大是大了点,可有钱人面皮白皙,看上去倒比你爹小了十来岁,显年轻。
  再说了你小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有的是法子拿捏那一家子,你就别在这添乱瞎折腾,惹得你妹不高兴,咱们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卫氏无力瘫在椅子上,从心底里嗤笑一声:这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184章
  杏娘最终答应做完生意,到了晌午时去李家小宅吃饭,卫氏激动不已,忙不迭跑去买肉蛋菜蔬,生怕迟一步小姑反悔。
  杏娘看着她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都是一笔糊涂账,她觉得自个没错,卫氏恐怕也认为自己身不由己……
  亲戚之间人情往来就是这样,若要一厘一毫地较起真来,这世上也没了能走动的人,睁一眼闭一眼日子方能过下去。
  亲戚依旧是亲戚,只不过其中有多少真心假意那就见仁见智了。
  丛孝给媳妇买了她爱吃的甜豆花、锅盔和麻圆,还有自己吃的两个包子,回来时见她坐在凳子上发呆,嘴角含笑。
  “碰到什么事了,这么好笑?”
  杏娘接过碗和勺子,随口道:“没什么,想起来一个好笑的人。”
  男人也是随口一问,把其它吃食放在篮子里,坐在一旁吃包子,热乎乎皮子酥软,一个包子吃完有些噎得慌,摘了腰间的葫芦仰头喝一口。
  其实包子铺也有卖豆浆,不过他觉得花那一文钱不划算,豆浆稀得跟水似的,还不如喝从家里带过来的茶水。
  将将吃完两个包子,就着茶水灌个肚饱,坐在对面的媳妇又吃吃笑起来,这回更厉害,连碗都端不住了,抖着手在那憋笑。
  “不是……大早上的你捡到金子了,这么高兴?碗勺要还回去的,你可别给摔破了。”
  巴掌大的小镇子,摆摊的人也是有数的,一天溜达几趟,不到半个月都能认个脸熟。买了吃食拿走碗筷,吃完了再还回去,只要没有损坏,店家也乐意行个方便。
  杏娘埋着头摆摆手,她实在忍不住,卫家小泼妇的这个事越想越好笑。
  小蹄子以为凭着一张年轻白皙的皮子,花样的容貌,便能拿捏住一个老男人。
  殊不知越是老色胚越翻脸无情,经的女人多了,心肝脾肺肾全都黑成了一块炭。
  再说婆婆的威风岂是那么好耍的,这个家的人把你当回事,你说的话才有人听,否则连个人都不算,比刚进门的年轻小媳妇更不如。
  这便是老人常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旁人避之不及的火坑,她倒好,生怕别人阻了她的前程,一门心思一头扎进去,日后有她哭的时候。
  杏娘只要一想到卫家小妹生就一双富贵眼,只看得到高处,过的却是鸡飞狗跳的日子就想笑。
  她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睚眦必报的妇人,即便不是她动的手,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她也犯不着再跟卫氏过不去,看在侄子的份上,这门亲总不能断了。
  可这种事是不好宣之于口的,自家幸灾乐祸一番也就罢了,不好听也不好说呀!
  李苏木到家时离着晌午还早,如今医馆里没了张老大夫坐镇,他的行程到是自由了许多。
  不再需要镇日往乡下跑,住得远、腿脚不便的病人随他心意走访,只不过李苏木觉得趁着早上凉爽清净,多在外头走动也没什么不好。
  故而还跟之前一样,隔几天带了小药童划船去乡间地头看病人,名声也是一日胜过一日。
  在医馆坐堂也轻松了很多,热天病人少,他早晚溜达过去点个卯,转过身回家躲懒也无人敢质疑,左右医馆离家近,碰到急症使人跑来喊也方便。
  李苏木提着点心踱到家时,听媳妇说小姑两口子要来家里吃饭,当即大喜过望。
  自告奋勇出谋划策:“家里水酒、点心齐了,我再去买点时兴的果子吃食,顺便去接青叶表妹。”
  顾不上头顶火热的大太阳,才踏进门槛的脚跟一转,兴头头往外头疾走。
  见当家的这样一副火急火燎,热血上头的模样,卫氏一时好笑又觉得有些酸楚。小姑对她的疏远,夫君心里未必没有数,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
  好在她没有一条道走到黑蠢笨到底,往常只知道接了亲妹妹过来作伴亲香,却不想想夫君也想跟亲近的人喝酒作乐,闲聊逗趣。
  人总是习惯以自身情感为标准,下意识忽略掉他人的感受,可是这世上没有两条一模一样的路,也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各自情感怎会相通?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吃一堑长一智,她还年轻,还有机会弥补。
  青叶大踏步往外走,临近晌午快要开饭了,也不知道是谁找她?
  不知道饭点最是难熬吗,动作稍慢点肉渣都轮不到,清汤寡水的填不饱肚皮啊……
  正胡思乱想间一抬头:“表哥,你怎么来了?”
  李苏木两只手挂满麻绳,笑得跟朵花似的:“青叶,你爹娘要去我家吃晌午饭,你也过去打一顿牙祭吧,你表嫂准备了一桌好菜。”
  又提起手上拎着的油纸包,“你看我还买了好些果子、甜点,都是你跟小姑爱吃的,咱们走吧,等吃完了我再把你送来。”
  “真的,我爹娘来了?”青叶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脑子里过了一遍转过身。
  “那表哥你们好好吃吧,再过五天我该休假回家了,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我先进去了,晚了该抢不到好菜了。”
  有卫家那个小泼妇在,表哥家便是准备了饕餮大餐,她也无福消受,讨厌的人坐在对面,山珍海味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吃多了还不消化。
  “哎?哎……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李苏木在后头急得跳脚。
  “别走啊,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爹娘现在就在我家,你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死丫头片子丝毫没有回心转意,径直往回走,气急大喊一声:“我手上有一封署名给你的书信,是从府城寄过来的。”
  女孩的脚步一顿,虽然没有转过身,却是停了步子不再向前。
  李苏木松一口气,继续吊胃口:“你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虽说我在府城的亲朋故旧众多,可没有一个认识我的小表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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