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这天晚上她打定主意要弄清楚真相,忙进忙出时都分了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丛其。
  果不其然,打牌的人一凑齐,他站在后面看了两场,悄无声息溜出来往东边走。吴氏过了片刻也跟出来,丛其走得很慢,很谨慎,时不时回头看看是否有人。
  吴氏更加小心,离得远躲藏得好,只盯着前面的黑影不放。
  一直跟到胡家门口,眼见黑影进了大门消失不见,吴氏耐着性子躲在暗处不动声色。犹豫了好半晌,她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摸到胡家窗户底下蹲着。
  里头隐约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甚的“哥哥、妹妹一通乱嚷”,还有搂抱在一起砸吧嘴的声响。
  不是丛其是哪个?
  吴氏心里暗道一声造孽,老脸一红,矮着身子急匆匆走开,离得远了才敢撒腿往家跑。
  本来这事跟她挨不着,可丛其做人不厚道,拿她家小茶馆当了挡箭牌。
  明着天天跑过来喝茶,背地里却无耻地勾搭上了别人家婆娘,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若不出事还好,一旦丑事叫人揭发了,胡家婆娘固然讨不着好,他们家的名声也得带累不堪。
  指不定什么闲言碎语,乌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说她家开的什么茶馆,怕不是个淫窝子吧,专门祸害乡邻。一家子几辈的老脸丢个精光,死了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可要吴氏就这么关了小茶馆,她又不甘心,本来又不是她家的错,她又没做什么坏事。
  凭什么旁人犯了错要她家来受过,世上没这个理。
  再者每天的茶水钱虽不多,可到底是个活钱,冷天里闲着也是闲着,开个小茶馆正好打发时间。
  吴氏思来想去一番,最后找到杏娘这里。
  杏娘一个头两个大,哭笑不得道:“我的好三嫂哟,有好事您想不到我的头上,怎地这等子乌糟事就想到我了呢?您都处置不好的事,我何德何能,能把这个事摆平?您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如果可以,早在吴氏进门时杏娘就该把她轰出去才是,很不该听她说的这番话。
  这叫什么事嘛,她又不是丛其老娘,更不是胡家婆娘的什么人,怎么管得到人家的头上去。
  怕是一开口就要被人大耳刮子打过来,说她诬人清白,草菅人命。
  吴氏也是无法可想,病急乱投医之下找上杏娘,“我这算是瞎猫逮着死耗子,能抓一个是一个,实在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了。谁叫你跟翠枝交好呢,你也不想看她娘家闹得人仰马翻,一地鸡毛吧?”
  杏娘有气无力摆手,垂死挣扎道:“我只是跟翠枝交好,跟她哥可没有什么交情,更加不想掺和这种破烂事。跟月娘相处也平常,我压根管不了啊!”
  “你就帮帮我吧!”吴氏拉着杏娘的手恳求。
  “人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要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岂不是更抓瞎。你放心,真要出事了我肯定挡在你前头,定不会让你沾惹上麻烦。”
  杏娘依旧不肯答应,眼下答应得好好的,可这种事谁说得清,沾上了甩都甩不脱。平白无故招惹是非,她又不是日子闲得慌,没事非得找出点事折腾。
  奈何吴氏铁了心死缠烂打,缠磨得杏娘连门都出不了,无奈之下只得暂且应下。
  两个合计了半晌也想不出甚好法子,不论是捉贼还是抓奸好像都轮不到她们。
  吴氏提议先去跟月娘碰面,看看她可有察觉一二,到时再见机行事。
  路上一再嘱咐杏娘,此事不可张扬,需得暗地里私下处置。若是这等丑事一旦捅出来传扬开,叫胡家小子知道自个带了绿帽,热血上涌怕是要出人命。
  杏娘又想苦笑了,前脚云娘才跟她说男女之事不可摆在明面上,后脚就摊上了这些破烂事,找谁说理去!
  第165章
  两人到丛其家时,月娘正准备出门,“稀客呀稀客,您二位怎么有空来我这寒酸之地,快请进,我给你们倒茶喝。”
  “你家要是寒酸,我们住的地儿都成了草窝,快别忙活,才放下碗筷,哪里喝得下去……”
  三人坐下后寒暄几句,吴氏咳嗽一声进入正题:“我看丛其兄弟见天的往我那边跑,怎地一次都没见你过来玩?
  这大冷天的闲着也没事干,睡这么早做什么?你晚上跟丛其兄弟来我家坐一会吧,我请你吃茶,不要你茶钱。”
  月娘大咧咧一摆手:“嗨,白天也就罢了,我夜里不爱吃茶,灌一肚子水晚上都不用睡了,跑茅房都来不及。”
  “不吃茶也行的,人多热闹大伙坐一起摆龙门阵,说说笑笑一忽儿就过去了。我看丛其兄弟每天也没打叶子牌,回去得早。
  你这边才沾了枕头迷糊着呢,他一推门进来岂不吵到你?睡都睡不安生,还不如你俩个一起过来我家坐一会儿,等困了再一起夫妻结伴把家还,多好的事。”
  月娘哈哈大笑,满不在乎道:“他才吵不到我,我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我每天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一睁开眼睛他已经躺床上。
  再说了,天一黑我眼皮子就睁不开,不爱出去窜门子,挨着床就想睡。”
  吴氏再接再厉:“我昨天晚上看见丛其兄弟走得挺早的,你怎么会没看到他回家?即便睡得早也得起夜吧,你上茅房时也没看到他?”
  “我从来不起夜,只要沾了枕头能一觉睡到大天亮,要不怎么说我晚上不爱吃茶,这寒冬腊月的夜里上茅房多麻烦。”
  吴氏:“……”
  她很心累,这人怎么脑子一根筋成这样?
  她明里暗里就差直接说你男人有鬼了,偏偏她就跟听不懂似的,脑子不转半点弯。
  杏娘在一旁憋笑,这是个比她还直溜的棒槌,如她三嫂这般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人都能哑口无言,月娘的神经不是一般的粗。
  见吴氏递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杏娘咳嗽一声说:“月娘,丛其哥又不打叶子牌,三嫂说他早早就回家了。
  偏偏你又说没看见他,那他去哪里了?这大冷天的可别心盲眼瞎走错了房门,叫人抓到了小心一顿好打。”
  “这我哪知道?”月娘低头拔手上的倒刺,毫不在意道。
  天冷皮肤干燥,指头上长满细细的倒签刺,若不趁早拔掉,等过几天长长根部变红,又疼又痒,还不能碰东西。尤其是衣物料子、棉被之类的,挨着了像拿针刮着疼。
  “他要是被人打一顿才好呢,谁叫他腿长爱跑路,一天天的把家里当了饭铺子,碗一丢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爱出去撒野?
  我巴不得他哪天夜里看不见路摔个大马趴,腿摔瘸了正好,省得忘了回家的路。”
  杏娘张了张嘴,她也词穷了,回了吴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木头人不开窍,她也无能为力。
  第一回合,吴氏对丛其,吴氏败,丛其胜。
  吴氏虽说败了,可她怎会是轻言放弃的人,又想出来一个法子。
  吃过晚饭,杏娘约月娘去小茶馆侃大山,天还没黑呢她就过来了,可月娘做事慢悠悠不说,还格外爱干净。
  杏娘帮着把她家碗筷都洗好了,她还拿着片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擦擦没个完。
  “我的好嫂子哟,这乌漆嘛黑的你到底在擦什么,看又看不见,明天早上再弄也是一样的。”
  月娘不同意:“躲一天懒天天都不想做了,要是不擦干净,我夜里睡觉都不踏实。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实在不行你自个过去喝茶吧。我晚上不爱凑热闹,这会子就想睡觉了……”
  “没事没事,你接着擦吧,我不着急,咱俩一起过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杏娘慌忙打断她,正主儿不去,她一个唱配角的跑过去做什么。
  等月娘收拾好心满意足停了手时,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家家户户闭门安歇。
  “我就说吧,这么晚了外面哪里有人,大伙都窝在被子里睡大觉呢,只有我陪着你瞎胡闹……”
  杏娘不理月娘的抱怨,挽了她的胳膊闷头往西边走,离着胡家两三户时,她隐约听到说话声。心下一跳,杏娘迟疑地停下脚步,被月娘带着木然往前走。
  越来越近了,说话声越发清晰,能清楚的听到男女调笑声。
  杏娘的心脏砰砰狂跳,手脚发软,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也无暇分辨到底是不是丛其的声音。
  月娘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好奇地望过去:“这是谁家,大晚上的怎么这么热闹?”
  杏娘猛地一顿,扯了她的胳膊转过身往回跑,“哎哟,我肚子好疼,怕是晚上吃坏了肚子……不行了,快快,我肚子好疼。嫂子,咱们今天不去了,我要回家上茅房。”
  月娘一头雾水被她拽着狂奔:“啊……不去了?你晚上吃什么了肚子这么疼?我早说不该去吃这劳什子的茶,看看,这不就应验了。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杏娘一把推开自家大门,身后月娘的声音还在继续:“……要是上了茅房肚子还疼,你就拿热巾子敷肚脐眼,敷一会儿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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