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小夫妻两个觉得好笑又心酸,他们家三个孩子在农户之家算不上多,但也不会太少。牙齿还有磕到嘴皮子的时候,更何况三个小不点。
每日不是你碰了我的胳膊,就是他踩了我的脚,推来攘去在所难免。
更有甚者直接上升为全武行,两只小胳膊伸得长长的,使劲朝对方脸上抓牢。幸而杏娘是个勤快细心的,三个小家伙的手指甲修剪得平整、圆滑,否则非得挠出一脸血印子不可。
腿底下也没闲着,踢来踹去,不一时摔打在地上成了两个滚地葫芦,扭打在一起。
即便躺在地上仍是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高下,跟表演杂耍的相扑似的。
一会儿你压在我身上,两脚蹬地膝盖下沉,使出吃奶的气力往下按压;过了一会儿下面的屁股一撅,从胳膊底下钻出来反占了上风,大吼一声朝对方扑过去。
一场架打得酣畅淋漓,火星四溅,势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不之情的还以为两个刨了对方祖坟,殊不知两人就是一个祖宗生出来的种。
青叶虽说是最大的,但也时常跟两个臭小子打成一团,这时候也不讲究甚尊老爱幼了。一切以实力说话,胜者王败者寇,打输了从头来过。
架打过了,恩怨尽消,不到一炷香时间又亲热得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是旁人眼花认错了人。
不成想孩子们打闹归打闹,血脉之情紧紧相连,还知道惦记他们大姐了,小两口欣慰不已。
第157章
青叶跟两个弟弟打得火热,眼角都不瞟一下周邻,可见还在记恨方才的打趣之语。
周邻好笑摇头,趁着空隙回家一趟,再来时手里提了半篓鳝鱼,一旁跟着昂首挺胸,高大威猛的大黄。
两个臭小子见了大黄如赌鬼碰到色子,两眼放光欢呼着扑过去,瞬间把他们大姐忘到后脑勺。离着大黄两步远不敢近身,只敢围着它打转。
周邻打一个呼哨,大黄甩动尾巴主动绕着两兄弟转了几圈,还贴了贴他们的小肚腩,小兄弟两个激动地大呼小叫。
“哦,哦,大黄碰到我了!”
“我也是,大黄,过来这里,大黄!”
大黄又走向一旁站着的青叶,在她身边嗅闻,低下硕大的狗头蹭她的裙子。
青叶僵硬地立在原地,腿边上靠着这么个热烘烘的大家伙,连空气都似乎炽热了几分。
周邻笑吟吟道:“别怕,大黄在认人呢,它记住你们的气味,日后就不会咬你们了。它可聪明了,你可以伸手摸摸它。”
青叶垂在身侧的手指头无意识抖动一下,正犹豫不决间,两个臭小子先一步扑过来。
一个抱狗脖子,一个抱身子,嘴里嚷嚷着“大黄,大黄!”亲热地仿佛见了活菩萨。
大黄也一改平日里的高冷、霸气风范,此时变得温顺如小绵羊,任凭两个小子在它身上摸爬滚打,上下其手。
它偏头站着一动不动,实在烦了就甩动几下尾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青叶见了心动不已,大黄很少出来走动,大多时候懒洋洋趴在垄东的堤坝上看家。
亦或跟着老少主人放鸭子,它还会驱赶鸭群。早上赶它们出鸭棚,傍晚时分撵鸭群回家,是一只十分通人性的狗。
周家养了它混似多了个能帮衬的小长工,家里家外帮了不少忙,周家待它也仁厚。
大黄被养得高大威猛,长长的一条睡在地上能有青果头顶高,四肢修长健壮,昂首挺胸,格外有气势。
青叶连何竹家的两只鹅霸王都怕的要死,更何况是周邻家的大黄狗,向来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加之周邻家在这条垄的最东边,河流转弯过去便没了人家,她很少过去那边玩耍。极少跟着大人们去时,有周老爷子约束,大黄一般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此时的大黄在两个臭小子的魔爪下纹丝不动,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到底没有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样子。
青叶内心蠢蠢欲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次,下次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她伸出手指头试探地碰了碰大黄背上的狗毛,它扭头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转回去继续忍耐。
青叶不由信心大增,整只手掌贴上去来回抚摸。
大黄的毛光滑偏硬,没想象中那么柔软,但是很干净没有异味,可见主人打理得很用心。
它可真乖呀,青叶抿嘴一笑,嘴角的两个梨涡像清晨荷叶上凝结的露珠,饱满圆润。
她的胆子渐渐大起来,以指作梳给大黄顺毛,间或给它的肚皮挠痒痒。
大黄始终如老僧入定般巍然不动,由着丛家三姐弟胡作非为,小小的堂屋充斥着欢声笑语,稚气童言。
见小胖妞终于喜笑颜开不再板着一张俏脸,周邻低下头偷笑:大黄好样的,晚上回去多加一根骨头。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老的把酒言欢,小的吃肉吐骨头喂大黄,两不耽误。
经过一上午的磨合相处,丛家小崽子跟大黄初步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大黄堪称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典范。在小家伙们热情如火的爱抚攻势下,大黄身上的毛都粗糙、凌乱了几分,神情萎靡,了无生趣。
若不是小主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怕是老早撒丫子跑回周家躲清净。
青果最是讲义气,要不是他娘呵斥,差点就抱了大黄跟他一个碗吃饭。即便如此,仍是心心念念夹了肉片偷偷扔给大黄,怕它吃骨头吃不饱。
饭桌上周邻对杏娘提议:“七婶,您有空时可以带着青皮、青果去我家附近的河坡上捡鸭蛋。
我爷爷年纪大了精力不够,我现在也没闲暇料理这些。鸭子在外觅食喜欢窝在草丛里下蛋,时日一长全成了坏蛋,实在可惜。”
杏娘一愣:“这怎么好意思……捡蛋又不麻烦,周老爹抬抬手的事。”
“你看看,我就说吧。”周老爷子对孙子抱怨道,转头跟老伙计诉苦,语气里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显摆。
“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年纪呢,他就这也不许我干,那也不许我插手,说是怕我爬高踩低摔一跤就麻烦了。老哥哥你说说,咱是那弱不禁风,一碰就碎的人吗?
咱年轻时能把水牛按在河里起不了身,如今虽说不比从前了,可也还没到这个份上吧!我这么个大老爷们成天坐在家里游手好闲成什么样子,外人不得笑话死,说咱家辈分不大谱摆得倒是上了天。”
“哈哈!”丛三老爷乐不可支,劝解道。
“我的小老弟哟,这么好的孙子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要我说他还真没做错,你说你不服老,可冷风冷雨一吹,胳膊腿软得像面条,站起身直打摆子。
还不是这些水汽浸的,别看眼下天热泡在水里凉飕飕的舒坦,那些湿气都攒在骨头缝里呢。一等变天就出来作妖,你还经得住几遭折腾。小孙子这么出息,你不想看他娶媳妇进门,不想抱小重孙啦?”
周老爷子嘴唇蠕动,嗫喏无声,这话说的,他当然盼着抱小孙孙,做梦都想看见孙子长大成人,娶妇生子。
可他又没有干什么重活,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
周邻不理他爷的恼怒,径自对杏娘道:“您别听我爷瞎说,他那个老腰捡几回鸭蛋就不能要了。水草里的蛋要么臭了,要么给路过的外乡人捡走了,白白便宜了外人。
两个小弟弟人小个矮正适合找鸭蛋,您只在一旁看着不叫他们玩水罢了。鸭子在外面下的蛋不是很多,几天下来也能攒一小把。您腌了做成咸鸭蛋留了自家吃,或是拿去镇上卖也行。”
杏娘听了心里一动,她的小摊子做的是熟客生意,可种类太过单一。
除了酱就是干菜,两个合起来一拌是酱菜,路过的人不用停步子就能把她的摊子看个遍,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若是能多得几样物什,看客还能慢下来多看两眼,说不得就成了一桩买卖。
几年小摊贩做下来,杏娘还是领悟了些微窍门,当老板不怕顾客讨价还价,怕的是来人连看都懒得看。
咸鸭蛋虽说简单易得,杂货铺、街市上卖得也多。可还是那句话,只要手艺好功夫到家,不愁没有买家。
等她再琢磨出几种其它的花样,兴许她的小买卖还能更上一层楼。
杏娘心里想得天花乱坠,忙不迭道谢:“那婶子先谢过你的好意,往后你家的咸鸭蛋婶子包圆了,酱也是,我家的酱多得是。”
听她如此说,周老爷子连忙插嘴:“你们捡的鸭蛋是你们自己的,怎好平白无故给我家咸鸭蛋,咱不能占这么大便宜。
你做酱的手艺好,我孙子爱吃你家的酱,还是公平买卖吧,要不吃着都不能安心。”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要去您放鸭子的地方才能捡到鸭蛋,这跟跑到您田里割稻谷有什么区别?我们家也不能白白占您老的便宜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