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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42节

  她暗自松了口气,没看到门缝外,一双讳莫如深的眼久久凝着她。
  门扉合上,魏璋拢了拢玄色披风,自冨室后的小路往客厅去。
  “圣上驾临,世子要不要换朝服?”青阳跟在身后。
  “不必。”
  当今圣上非什么大智大勇之辈。
  最惧怕的就是他那位太子弟弟回来夺他的位,自听闻先太子还活着后,这位圣上寝食难安,噩梦连连。
  今晚抓捕太子党,他不躲在御案下瑟瑟发抖就已算不错,岂敢亲临现场?
  想来是沈惊澜和江涛二人等不到他,假传圣旨逼他现身。
  可这两位何以冒着滔天的罪名,火急火燎要见他?又何以知道他在冨室?
  魏璋脚步轻滞,余光恰瞥到了后窗外翻倒砸碎的花盆。
  那是方才薛兰漪脊背冲撞窗户时掉落的。
  魏璋望着一地狼藉,久久不语,负在身后的手徐徐转动着扳指。
  青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世子这般表情定是有人惹世子不悦了。
  “薛姑娘……薛姑娘那边要不要属下派人监视?”
  魏璋面色更不好看。
  如今薛兰漪是府上的姨娘,是世子的女人,青阳这般说实有犯上之嫌。
  “属下知罪!”青阳腰弯得更低,低垂的视线观察着魏璋的神色,“那……大公子那边呢,要不要给他治病?”
  先前抓的二十三位先太子党,在诏狱受过酷刑后,的确撬出了一些先太子消息,但沈惊澜追踪过去却一无所获。
  想来太子党被抓后,魏宣提前做了防范。
  魏宣擅长奇袭,行踪琢磨不透,自然也能让太子的行踪诡秘。
  故而,想掘出先太子,关键还在魏宣。
  “属下暂时将大公子安置在老宅,是否要转移进密室?”
  “既是钓鱼,哪有把鱼饵藏起来的道理t?”
  大鱼没上钩,就还得继续钓。
  只是从前饵是薛兰漪,鱼是魏宣。
  今时今日物是人非,只怕要换个个儿了。
  魏璋轻笑摇头,踱步而去。
  一墙之隔,薛兰漪透过窗户缝,悄悄观察着魏璋。
  直至他远去,薛兰漪紧绷的身子才放松,滑坐在窗下。
  脸上的容光暗了,低垂眼睫,难掩眸中痛色。
  她双臂环膝,紧紧抱着自己。
  可四周都是挥之不去的冷松香,冷得她寒战不已。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与他若无其事行鱼水之欢。
  所以,她方才故意让魏璋抱她到窗台,又故意把窗外的花盆推倒,为的是让远处回廊里的两位大人听到动静。
  今晚这种火烧眉睫的时候,两人大人若知道魏璋还有心情沐浴寻欢,自然会想尽办法把魏璋唤走,也必然会绊住魏璋一两个时辰。
  一两个时辰也是好的,再在魏璋怀里待下去,她怕她会精神崩溃。
  可悲的是,即便魏璋远去,她也脱不开他的气息。
  她扶着窗台,撑起虚软的脚步走到浴池边,挽起绢帕擦拭身上的痕迹。
  擦得红唇微肿,脖颈发红,可怎么还是擦不干净呢?
  她望着澄澈水面中自己的倒影,脖颈、锁骨一路蜿蜒都是属于魏璋的青紫吻痕。
  新旧叠加,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薛兰漪心如沉石,仍倔强地,机械地一遍遍擦拭着紫痕。
  脖颈破了皮,血珠顺着颈线流下来。
  滚烫的。
  和那年逃亡时,马背上少年的血一样滚烫。
  那时的魏宣失血过多,冷得浑身颤抖。
  她欲脱了外裳给他裹上。
  他自身后摁住了她解衣扣的手,“不要,我怕、我怕我活不到娶你那日了,别让、别让未来夫家挑我们漪漪的错。”
  他们一起滚落马背,倒在了湖边。
  湖面的风萧瑟,吹来那年那日少年温柔的话音。
  薛兰漪的心口如被人攥紧、捏碎了。
  痛,让她清醒了些。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伤怀,还得去寻找魏宣。
  她要他长命百岁地活着。
  眼下魏璋一两个时辰回不来,她正该趁乱去寻人。
  薛兰漪抹了把模糊的视线,咽下喉头酸楚。
  确认四下无人,借着夜色往国公府后的竹林去了。
  小时候魏宣总爱在这片竹林里练剑,薛兰漪每次来寻他,永远不知道他会从那棵树上突然倒吊下来,做鬼脸吓她。
  薛兰漪每每都被吓得或是泼他一脸水,或是糊他一脸的泥巴。
  可此番,她走在暗夜密林里,再不闻少年的嬉笑声。
  夜风穿林而过,丝丝缕缕将往昔彻底打碎了。
  “烈风,你在吗?”她极紧张地攥着拳头,试探地轻唤了一声。
  不远处,传来轻快的马蹄声,白马朝她飞奔而来,直往她怀里蹭。
  这是魏宣从小养大的战马,和她极亲,也聪明。
  方才崇安堂乱成一团时,它趁乱跑了。
  薛兰漪就猜到它会来这儿等主人。
  她揉了揉马鬃,“烈风,你知道魏宣在哪吗?”
  马儿打了个响鼻,屈膝下来。
  它带着她翻越山坡,往国公府旧院去。
  镇国公府两座宅子占着整座南山,山的一边是众人居住的新宅,另一边则是废弃的老宅,鲜有人烟。
  薛兰漪抵达山顶,一眼看到了残破的四方院落里,魏宣被绑在刑架上,似乎昏迷不醒了。
  他只穿一身白色中衣,因为失血过多,身子乏力,连脖颈也被铁链栓在木架上好迫他抬起头来。
  幸而身边有个提药箱的在帮他止血。
  看来魏璋真的没打算让他现在就死。
  薛兰漪紧张地咬着唇,一瞬不瞬盯着远处男子的每一次吐息。
  终于,她见他喉头动了动。
  “阿宣醒了!”
  马儿欢快地踏蹄,薛兰漪也跟着扬起唇角。
  倏地,夜空中响起撼天动地的鞭挞声。
  马鞭赫然打在魏宣身上,白色中衣上一道血痕立现。
  接着反反复复又是几鞭。
  薛兰漪瞳孔放大,笑容凝在嘴边。
  他们哪会好心救魏宣?
  他们不过是想吊着他一口气,反复凌辱,撬出话来罢了。
  他是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啊。
  他曾说过若有朝一日落入敌寇手中,他宁自尽,也不会受百般羞辱。
  是薛兰漪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活着的。
  这三年,他都是为薛兰漪活的。
  若非她糊涂识人不清,今夜他们理应在盛京城外跑马了。
  薛兰漪只恨自己蠢,指尖紧扣马鞍,心底五味杂陈。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自责,侧过头来蹭了蹭薛兰漪的手背,打着鼻响。
  烈风纵横沙场多年,但在她面前却是极温顺的。
  马儿的灵性让薛兰漪心情平复了些。
  “我没事。”薛兰漪抚了抚它的头。
  烈风拱着鼻子,将脖子上用红绳系着的香囊,拱到了她手边。
  薛兰漪指尖微顿,“阿宣留给我的?”
  马儿点头。
  薛兰漪疑惑地拆开香囊,却见里面是一张平安符。
  其上是魏宣亲手写的:“祝漪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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