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李太医长吁短叹:不似毒物,也并非药性冲撞,微臣医术不精,还请王爷恕罪。
  仔细看了几遍那所谓的高先生留下的药方,李太医如坠五里雾,眉毛鼻子纠结在一块。
  微臣暂且看不出这其中蹊跷,王爷可否将药方交于微臣,微臣定要秉烛十日。
  云迟意明显听到林谨渊回答慢了半句,他也会心虚。
  那就劳烦李太医了。
  李太医言辞恳切地保证,甚至还用上了万死不辞。
  王妃气血郁结在心口,微臣现在要给王妃施针调理心血。
  男女大别,医者也不例外,李太医隔丝绢行针,云迟意睁着眼,手臂上传来零星的酸胀感。
  她抓住时机,松开牙,放过林谨渊的手。
  林谨渊手指蜷曲,从她嘴边撤开。
  他的手终于重见天日,见到翻起的皮肉,与汩汩不止的鲜血,众人都是一阵惊呼。
  李太医为他包扎的同时,他半边身体探进床帐,用温热的帕子擦去云迟意嘴角的血迹。
  苍白无色的面上得了嫣红血色,妍丽绝绝,宛如寒冬红梅,林谨渊眸底暗了一瞬,长指抚摸过白净鼻梁,又在此刻只有他能看到的绯唇上重重一按。
  不似昔日的春风拂柳,而是带着侵略与愠怒。
  云迟意当然知道他生气了,她再晚一点松口,这只手怕是月余不能用了。
  谁叫他心黑呢,该吃点亏。
  李太医走后,云迟意足足睡到夜间才醒过来。
  她躺着太久,是真的睡着了,不掺一丝假。
  睁眼,入目是冷月清辉,凝落在林谨渊的肩上。
  他是在床边一直坐着吗,入戏太深,都忘了此时屋里没有观众吧。
  云迟意睡眼懵懵,认真辨认了林谨渊片刻,她双唇瘪在一处,豆粒大的泪珠滚落眼眶。
  她怎么一醒来就哭。
  林谨渊去想的功夫,云迟意已经奋力起身扑进他的怀中。
  她无声抽噎,肩头轻颤如压满弯的花枝。
  是本王的错。
  云迟意贴着他的胸膛,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如常,是不是撒了谎话这具身体都没察觉到。
  若非本王轻信他人,也不会害夫人白白遭了一番苦。
  云迟意蹭着他领口摇头,将他衣衫弄得皱巴巴的。
  哭多了伤身体,先不哭了。
  林谨渊抬起一张清泪湿润的脸,垂首吻掉湿咸的泪水,云迟意轻眨眼睫,卷翘鸦羽扫过他的眉眼。
  白日才发生那样的事,云迟意自然没有和他亲昵的心情。
  她手掌慌张地压在锦被上,不经意压到林谨渊包裹起来的手指,听得他鼻腔吸进去一缕凉气。
  她满眼困惑,秀眉轻蹙如绵延远山。
  林谨渊解释道:无事,被烫到了而已。
  云迟意听了,眼里都是心疼,她两手抓起他的手,轻轻地吹气。
  本王不是小孩子了。
  云迟意眉眼一怔,随即又笑了。
  林谨渊轻拍她的背:亲眼看到夫人醒来本王就放心了,夜还早,还能再睡一觉,夫人睡着了本王再走。
  云迟意依偎在他身上,打了个呵欠,她双手后怕地揪着他心口的衣袍,浅浅入了梦,又不安地醒过来。
  他就圈住她孱弱的身子,长指紧挨着单薄的后背,轻一下,重一下地拍着。
  云迟意睡着了,睡颜恬静,乖巧又毫无攻击力地蜷缩着靠近。
  像只温顺的白猫。
  林谨渊的双眸轻阖又掀开,凉薄的视线滑向她柔软的双唇。
  她生了副仙灵之态,偶尔轻眨的卷翘长睫宛如蝶翼翕动,好似轻轻一碰就碎了。
  月影在窗前晃过一段距离,林谨渊唤来潮生将房门关上。
  临水阁
  一主一仆走远了,林谨渊才开口说话,他舌尖撩过薄唇,却尝到一丝咸味,他一怔,也打断了话头。
  留在他唇间的苦咸是吻云迟意的泪落下来的。
  他伸手擦拭去这点痕迹,继而道:你去临水阁传个话,也把高先生送回去,告知他们,此事再有下次,他们要的东西,便不翼而飞了。
  潮生没觉察到他的异样,只是领命行事。
  主上,出入云府的人查到了,那人是麟王府上的幕僚,入麟王府已有六年。
  林谨渊轻哂:那便是二哥的心腹了,原本以为只是她与麟王的儿女情长,如今倒不是这般。我这位岳丈大人勾结亲王,是嫌头顶的乌纱帽太重了吗。
  他又缓缓地说:她忍辱负重卧在我身侧,若是麟王事成,他该奉她为座上宾帐中香。
  就看她是眼线,还是来杀我的刀,又什么时候会动手。
  潮生立即表忠心:主上,若真有那一日,属下愿为主上分忧除去祸害。
  二人一同长大,潮生的命也是林谨渊在马奴手里买过来的,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林谨渊也听懂了。
  她要是敢做,我不会让她走出这王府。林谨渊淡淡地说。
  潮生抓住他的话里的漏洞,在黑暗中偏了偏脑袋。
  到底何时除掉王妃,又要等到麟王藏不住尾巴的那天了?
  那要多久?一年?两年?再久也没有了,麟王早就藏匿不了那些心思了。
  还杀不杀
  真真越发读不懂他的心计了。
  好在林谨渊又解释道:留着吧,看紧点。云家对她无情,本王那位岳母可未必,早晚还有她的用处。
  话还是说明了好,潮生重重应声:属下遵命。
  月华如水,林谨渊神色淡然,提点道:云府那边得了她病重的消息,许会派人来探望,不管来的是谁,都放进来。
  如他预料,次日清早云迟意刚喝过粥,府上仆役匆匆来报兰以寒来了。
  这和约定的不一致,兰以寒听闻她重病在床,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来见上一面,也算理由正当,不会引起怀疑。
  云迟意倚靠在床帐里,让蓁蓁过去接引。
  下一刻,潮生已经带着一众婢女将兰以寒迎了进来。
  兰以寒见她身子骨单薄,云纹锦被轻轻地压在上面,分明那么轻,却像要把她的身体压垮了。
  意儿!我的孩儿啊!
  云迟意微愣,她装病,可,怕见到兰以寒的眼泪。
  她没见过这么会哭的美妇人,眼中毫无算计,心事都写在脸上,云府那些人就是欺她心地善良,越发没了规矩。
  云迟意拉兰以寒坐在床沿,轻拍她的手背,像在哄小孩子似的露出温和的笑。
  母女之情最是感人,蓁蓁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花,感动得抽泣一声。
  兰以寒捏着锦帕,忙擦泪:娘亲实在放心不下,总要亲眼见到你才放心。
  云迟意昨夜听过相似的话,才觉真情假意的区别原来那么明显。
  意儿啊,你怎这般清瘦啊,你瞧瞧,手心都没肉了。
  蓁蓁压着哭音道:王爷也吩咐让后厨多想点主意,哪怕只是让王妃多吃一口。
  兰以寒感叹:王爷真是费心了。
  至少除她外,还有人关照着云迟意的身体,不过兰以寒的心口仍然沉沉的,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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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早点发[亲亲]
  第127章 嫁给残废王爷后7
  自兰以寒来看云迟意之后,云迟意精神有所好转,晚饭也多吃了几口。
  数日后,兰以寒带了自己做的鱼羹,再次登门造访。
  珵王府都知晓兰以寒爱女心切,见她马车到了,遥遥地安置好步阶,又撑起青伞遮住炎炎烈日。
  今日,兰以寒身后跟了个清丽绰约的婢女,安安静静地低着脑袋,从容地随兰以寒走进珵王府后院。
  云迟意靠在竹编藤椅上晒着午时的阳光,她懒懒抬起睫羽,一眼便看到了兰以寒身后的人。
  另一位婢女熟络地上前,将府上带来的莲藕排骨汤交给蓁蓁送去厨房温热。
  蓁蓁一走,云迟意便起身。
  她扶兰以寒坐在藤椅上,确定四下无人,她对上官初蓝温和地笑着。
  上官初蓝压低膝盖,对着云迟意行礼,云迟意连忙扶住她纤细的身形。
  这位小说里的女四,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姿态坦然。
  她出生商贾之家,但家里从爹爹那代没落了。小的时候便随一位老郎中学医,她很有天分,事事有自己的见解,原剧情里几次将男主从濒死边缘拉了回来,是呼声很高的白月光人物。
  此时的上官初蓝还未见过男主,日常就是给富人家治病,给穷人义诊,生活一直很拮据。
  兰以寒压轻了声音,率先挑起话头:真是委屈上官姑娘了,但若不是有这个身份,我也无法将你带进来。我一妇人身无长物,屋内只有一些首饰傍身,你千万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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