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唱完副榜,差役就下去了,考生们都想冲上去看榜。
守榜的兵丁要守三天榜,此时的人手是加派了的,他们围成一个圈,扬声叫:退后退后,中举的先上前来查看。
顾思苏贡生和王生就自报了名次,从兵丁的长矛下弯腰过去。
在场中了的考生都心急,也不在意兵丁没让路,主要是一让路大家伙都冲进去了,不安全。
看榜的人多,大都是看热闹的,其实看榜的考生没那么多,从考完到放榜,时间长,很多考生都回了老家,不在这边待了。
顾思一去就直奔榜首,心咚咚地直跳,真的看到上边是第一名汉中府西乡县顾思时,心才终于踏实了,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来。
苦学十一年,终于中举了!
他笑着击掌。
旁边的苏贡生也看过自己中了,哈哈地大笑着,脸上却流满了眼泪。
顾思侧过头去看第五名,果然见到上边是第五名汉中府汉中县苏羽,便安慰他:老师,已经中了,还来得及,来得及!
苏贡生满脸泪,哭着扶住顾思胳膊,感叹道:年少轻狂,不知世事艰。老来鬓满霜,榜前哭叹人生。
顾思被这话里的辛酸击中,眼睛起了泪意,也流了眼泪。
他只能掏出帕子劝:来得及,来得及!人生没有白走的路,失此得彼,总有收获。
苏贡生身上不常装帕子,接过帕子擦眼泪,感叹地盯着顾思:定要遇事三思后行,不可冲动。要常听师长之言,不是经验,就是教训。
顾思点头:我记下了老师,谢谢您。
苏贡生擦净了脸,收起了帕子,满脸带笑,又看了榜前的同年。
大家笑的笑哭的哭唱的唱,都是真情流露。
两人又去仔细看榜。
一遍看下来,果然没有顾耕。
他上次中了副榜,一般不会再中副榜。
两人下了榜台,与顾耕李优小童多福汇合。
顾耕在台下看到他们动作,就知道自己没中,失落后也不再问,笑道:走,去庆祝一下!今儿我请客。
要请那也是我请啊。顾思笑着说,几人一起去饭菜香的酒楼里吃饭。
最后也不是顾思请的,他提前付钱时,掌柜不要,笑着看人群里的李优x道:要请也是让那姓李的请,怎么能让老爷掏钱呢?
看来两人认识。
李优把银子一扔,笑骂道:我找回亲爹娘,现在姓舒了!
啊!掌柜的吃了一惊,眼睛在顾思和李优身上转一圈,连道恭喜,又问,这是
我外甥,新科顾解元,第一名!李优骄傲极了地炫耀。
掌柜倒吸了一口气,吃惊地瞪大了眼:没想到你还有这福分!
而后从柜台里出来,给顾思作揖:见过顾解元顾老爷。
李优在旁边道:这是新科苏经魁,曾给我外甥授过几年课,有师生情分。
掌柜又给苏贡生行礼:见过苏经魁苏老爷。
李优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对,好像是让顾思压着了对方,连忙对苏贡生道:他是势利眼,我是担心他怠慢了您,才说你们情分深。
掌柜脸上笑哈哈,心里骂咧咧:你才势利眼。
而后,几人上了楼上雅间。
虽是早上,但点了很多好菜。
菜上得很快,几人吃得开心。
饭后,掌柜和一个伙计端了个两个盖了红布的盘子进来,让伙计下去,揭开红布,露出盘子里的两百两银子出来。
掌柜笑道: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两位经魁留下墨宝?
顾思知道举人来钱快,看着盘子里的四百两银子,还是吃了一惊。
写一副字两百两银子,比他这几年给人点主司礼之类的加起来还要多!
李优对两人道: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写,不用给他面子。
顾思看苏贡生,苏贡生道:也不是不行。
李优懂了,直接对掌柜道:你以后有麻烦,举手之劳可以帮,惹麻烦的事我们是一概不碰。
哦,顾思一下懂了,这里大半是拉关系的钱。
应该的应该的。到时候不会少了辛苦费。掌柜笑着应。
苏贡生见话说得明白,便应了:笔墨呢?
掌柜便带他们去了另一个雅间里,苏贡生就留了很普通的美味珍馐,末尾写了几十字的小序。
掌柜直道谢谢夸奖。
顾思想了想,写了长安舌尖四个字,也写了几十字的小序。
掌柜直道:写得妙。
是真心觉得写得好,美味珍馐好听是好听,却有些俗气夸大,长安舌尖直接说出了他店里的味道在长安是顶尖的,比前一个更让人信服。
写完字,苏贡生去上厕所,顾思也跟着去了。
掌柜逮住机会,连忙问李优:这啥情况啊?你这侄子有背景?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不用说明,就能懂什么意思。一般举人,掌柜可不会给这么多的谢仪。
李优解释:我外甥老师是顺天府孙知府,房师是长安府李知府。苏老爷房师是咸阳府邓知府,与孙知府是同年。
那报子今天送的名单里,有座师的姓名,他们来时在车上已经看过了。
掌柜惊讶极了,这座师是本地人,更能帮忙,喜得满脸是笑,又掏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谢谢你给我拉关系,可算是把恩报了。这是你的饭钱我不要了,多的给你外甥。
掌柜不方便明面上厚此薄彼,才没多给顾思。
他话是这么说,其实是埋汰李优,这饭钱就几两银子,李优肯定全给了顾思。
李优不客气地收了钱。
吃完饭后,几人都困了,就回家去。
李优回了家,对着顾思解释:原是你舅娘生你弟时要命,是这掌柜求的情才请了好大夫。反正不给这家写,可能也有别家求上来,更何况也能赚点银子。
李优是了解顾思,知道苏贡生性子,才这样做。
苏贡生摆了摆手,都一大把年纪了,谁还不知道事情背后的意图?他钱赚了,就代表接受。
顾思并不介意:没事没事。反正到时候不能帮的事他也不会帮。
李优安了心,笑道:是舅舅欠你个人情,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是拿你们名头唬住那些索钱的痞子。
生意很不好做吗?顾思问。
不好做。顾耕感叹。
李优跟着解释:凡是做生意的,背后都得有些势力,不然做大了也保不住钱财。做小了也有小人缠。
赚钱总是遭人眼红的。苏贡生应着。他年岁大,见得多了。
李优和顾耕一起点头。
舒进早上起得晚,听到动静跑出来,知道顾思中了举人,一跳老高,激动道:太棒了!哥你真是文曲星下凡!
还是解元哦!苏贡生想看舒进的反应。
舒进更是吃惊地瞪圆了眼,尖叫:啊啊啊,我要去放炮!我要放炮!
他马上去准备鞭炮去了。
车氏刚才听到动静等在三门里,抓到进门的李优就兴奋地问:真中了?
中了!李优心里畅快极了。
车氏愣愣的,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随后反应过来,失声问:你的亲外甥是个举人老爷?!你当老爷舅舅了?!
对,还是解元的舅舅哦!李优握住车氏的手,以后,没人敢欺负我们了!连我养母在咱们面前也要低一头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无情,但实在心酸。
如果李优从没被养父母爱过,那他在李家亲子出生后就不会体会到巨大的落差。
那种从掌心宝变成狗都嫌的心酸难过,那些被养父母刻意针对与刁难,在曾经真心爱意的衬托下,爱意更显宝贵,反差更显讽刺。
车氏听了,想到自己在养婆婆面前能扬眉吐气,喜得直拍手。
两人出去,和儿子一起放鞭炮。
放完,顾思他们就去睡觉了。
李优和车氏在前院里招待来问的那些邻居。
邻居一个个地对他们羡慕极了,八卦:你婆母还说你命不好,嫁了个养子,这是她眼拙啊,谁竟能想到,你竟然会是举人老爷的舅娘(舅娘)呢!
对啊对啊,谁能想到呢!
我看你就是个命好的,一举得男,汉子会赚钱,亲戚里还有老爷,不比别人命好几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