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就是这样的成绩还是中不了举,可见中举的不容易了。
  前边没有候补的训导了,不用按顺序就能轮到我。赵廪生说起这个,就没有那么急了,停下了扇子。
  顾大伯望了望屋顶,本来不想说话,又怕长辈年龄大了到时候糊涂,犯起痴来只记得自己是训导了,语重心长的道:
  你就成了候补训导,你也候补不到啊,这就只一个名头,轮不到你。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赵廪生瞪眼。
  赵大伯嘴动了动,觉得话不合适,改了口:好听话说了一箩筐,你听不进去,只能说实话了。
  再说抽你了。赵廪生扬了扬手,语气却没半点凶,就是装装样子。
  这祖孙两人今天相处的样子和顾思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带着亲昵,顾思忍不住笑。
  其实轮得到轮不到得看运气了。只要前边的训导辞职或者过世,缺人了,才会轮到。
  不过谁当上训导也不容易,傻了才辞职;至于过世,本县训导比赵廪生年轻几十岁,怎么看都不会是训导先去世。
  除此之外,还有拔贡优贡副贡会廷试,考试合格的能随时插队。
  候补训导能当上训导,几率极小。
  顾思顺手拿自己的扇子轻轻给赵廪生扇风。
  哎呀,使不得,现在哪里能让你侍候哦!赵廪生笑眯眯地阻止,心情很好。
  就算同是秀才,您也是长辈嘛。再说我来是有求于您啊,可不得殷勤点。顾思故意逗人笑,免得赵廪生焦虑。
  求啥?赵廪生斜眼看顾思。
  求岁试的经验啊,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赵廪生一挥手,一派过来人的老道:这有啥经验,岁试比院试简单多了,只要照常考就是个三等,考差了也有x个四等。
  看见了吧,我外曾爷也这样说,你就别担心了。顾思侧头对坐一旁的顾家曾祖父道。
  即便赵廪生嘴上这样说,还是拉着顾思讲了一下考试要注意的事,分享一点考试心得。
  赵廪生越说越自信,不焦虑了,顾家曾祖父情绪也被安抚住了。
  眼看着天暗下来,两人就告辞,步行回去。
  顾思回去问舒家三外公岁试经验,他跟赵廪生的说法一样:你是新生,学过的都记得,不用担心,照常考最少也是个三四等了。
  顾思回屋点灯,拿了本书复习功课。
  此时府衙里,孙知府在后宅住处写完家信,开始给同科进士朋友写信。
  这个朋友是江苏无锡的知府,孙知府主要是想要他照顾孙守和孙家,过年的时候已经留了礼物,可惜朋友过年也回了老家,没见上面。
  现在要送家信,顺便给朋友写信拉近一下感情。
  把想说的说完以后,孙知府想起江浙那边的瘟疫,就在信里提了顾思写的防时疫的法子,让庞知府有机会验证一下,看有没用。
  写完以后,孙知府把自己的信连同顾思写的那几张纸一起放到了信封里,要一起寄给庞知府。
  没有留底也没有关系,孙知府已经大致记下了,并不觉得这东西能用上,也并没有把顾思的法子当真。
  他让朋友验证,不过是因着性子不武断,主要是想要考察顾思。要是一点用都没有,以后就要再多考察顾思。
  第二天早上,孙知府叫来下人,把自己的信和顾思的信以及一些带给朋友的礼物交给他:去把东西送到无锡,这是给庞知府的,这是给大少爷的,这是给家里的。
  下人应声后去了,孙知府就去吃饭。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顾思的法子会用上,更没有想到,顾思的法子会救了孙守的命。
  顾思起床吃过饭后,开始温习笔记,把相对不熟的地方再看一遍。
  《弟子规》里说执虚器如执盈,拿空的东西也要像它装满了一样小心对待,考试也是一样的道理,哪怕都学会了,小心对待会更加稳妥。
  太阳慢慢地高了起来,温度也越来越热,顾思拿扇子扇了一阵,忍不住感慨,要是有风扇的话,该多好啊!
  就是有一个脚踏的机械风扇也好啊。
  扇了一阵凉快了,放下扇子就热,顾思干脆一手执扇一手翻书,继续复习。
  夏天里,即便是刚吃完早饭也热,没事大家都躺在屋子里或者阴凉处。
  西乡县顾家,顾三爷吃完饭,蹲在房门口吧嗒吧嗒地抽旱烟。
  顾六伯娘从地里弄了菜回来,看到了问:爹,你咋蹲太阳底下?进屋去吧,我出去一会儿,头上就出汗了。
  顾三爷心情不好,没出声。
  顾六伯娘进厨房去放菜,顾思的大侄子没跟顾六伯娘进去,蹲在顾三爷面前,学着说:曾爷,你咋蹲太阳底下?
  自己玩去,忙着呢。顾三爷有些不耐烦地道。
  顾六伯娘听到公爹骂孙子,不乐意了,出来道:你心烦个啥呢嘛,那没考上就没考上嘛,顾思还小,下次再考就得了。他年纪小就这么厉害,肯定没几次就会考上的。
  府城里一直没传信回来,顾家人的心情,从期待到冷静再到失落。
  顾三爷听了这话不高兴,烟抽得更狠了,只觉心气儿不顺,对着顾六伯娘的背影道:家里还没来信,你咋知道没考上?
  顾六伯娘撇了一下嘴,要真考上,县里那些喜子们不得过来一两拨,没消息不就是没考上。
  她也没有回身,嘴里应着:行行行,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顾三爷琢磨着,真回来了才好,证明考上了。要是没考上,怕是在府城里继续念书了,也不知道要考上得多少年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秀才不好考啊!
  顾三爷抽完这一锅旱烟,又装了一锅,边抽边为自己的儿孙发愁。
  都念不了书,也没个本事,家里也没啥好营生,往后落魄下去可怎么办啊。
  要是顾思考上了,家里没得到消息就好了。
  顾三爷这样期盼着,仰头望了望天,却觉得这是奢望。
  县里的那些喜子消息灵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县里的喜子们自然知道顾思中了,同时也知道府衙里的钱谷师爷是他外公,知道了顾家县衙里也有亲戚。
  他们就不敢来了。
  报喜这事,说白了,就是趁着主人家高兴强卖消息,一般人都不喜欢被人讨要钱财。
  知道顾思靠山强大,他们怕被衙门里的人报复,不敢来投机占便宜。
  里长也知道消息,就是眼看着顾家两个秀才了,自己还没有考上,心情低落,暂时不想到顾家来看顾家风光了。
  他下意识地觉得,顾家肯定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王童生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
  其他村里倒是有人知道顾思中了,只是消息一时还没有传过来。
  顾家曾祖父本来是想写信或者捎话告诉家里,顾思嫌麻烦:那还得找人送,我们很快就回去了,不急这两天。
  是以顾家现在还不知道。
  顾奶奶坐在顾家门外树荫下和一群人聊天,顾六伯娘也过去了,说起顾三爷:生气凶孩子做什么,凶了也没用啊。
  一群有五六个中老年妇女,一个听了后,就笑问顾奶奶:你不是说你烧香准么,怎么这次烧得就不准了?
  我这次买了很多黄纸,香也用的好,庙里的爷可能打盹没听到。顾奶奶解释,惹来大家一阵喜乐地笑。
  顾思安静的复习了一天功课,中午时左惜时就把考试的单子拿过来给顾思,也不用顾思下午去取。
  第二天早早起床,帽上雀顶帽,带着考篮去试院。
  岁试的搜身就简单多了,秀才服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但天热,大家只戴个帽子,到场后只用签到领试卷就好了。
  岁试考四书、五经、诗,各一题,再默写圣谕广训两百字。
  顾思看了一下,题还是截搭题,不过题不奇葩,好答。
  他很有思路,唰唰唰地下笔,答题的速度很快。
  早早交卷,出考场时,在门口遇到了许轻,两人就着试题聊了几句,许轻问顾思:什么时候办宴席?
  顾思便说了,也说了自己家的地址,许轻认真道:到时候一定到。
  顾思想起顾家曾祖父还在做媒,就解说了一遍详细的住址,并道: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选喜欢的人,到时候见了人,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一定不要顾忌我的关系,重新选择。
  许轻感受到这份善意,行礼道别,两人一起出了考场。
  顾思去茶馆里找到顾家曾祖父,见他听书听得正起劲,就站一边没唤他。
  顾家曾祖父却像是有感应一样,转过头,一眼看到顾思,急忙起身上前问:考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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