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也说不定,可能被拐的是他和他的姐妹们,重孙虽然一般指的是男孩,有时也指重孙这一辈。
  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提前知道了也好,说不得可以规避,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剧情的力量,没有最好。
  顾思努力回想情节,但时间长了,一时没想起来多少,很费脑子。他决定等想起来的时候,就用笔记下来,粘到书的封底里层,以防时间长了忘记。
  顾爷爷看顾思不动,以为他睡着了,就把他带回去放在了炕上。
  没一会儿,顾思听到曾祖父和门子里的好些叔伯爷爷一起回来了:
  这个说:墨稼马上就是秀才了,真好啊。
  那个道:他一会儿就要去府里,得给教官印结费。
  另一个:过后肯定还要参加簪花礼,游泮宫,认识新秀才,花销大。
  又一个:咱们先给了礼钱他就不用去银庄换了,二伯你看,这给多少合适?
  顾思站在门外听。曾祖父是顾家一门里活着的辈分最大的四个人里年龄最长的,很多事都在自己家商量。
  商量好后,家里也忙起来了,因为大堂伯考上了秀才,这么大的喜事是要办宴席的,大家都要去帮忙。
  顾思想着顾家命运的事,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听说顾家明天要开祠堂祭祖时,顾思发现,中秀才这件事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这天是前宴,中午和晚上来得客人大都是主人家的朋友,家里人都过去帮忙,顾思也跑去凑热闹。
  他在院子里看大家忙,突然见男人们都向外涌去,也跟着跑出去。
  门口人很多,却安静得很,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前,有人揭了轿帘,出来了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呼啦啦一下的,大家都跪了下来。
  顾思正意外,只觉膝弯被击,肩膀被人用力一压,嗵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耳里听着不整齐却响亮的呼喝声:拜见主簿。
  活了两辈子,顾思还是第一次被强迫给人下跪。
  膝盖得生疼已经不重要了,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猝不及防间,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是那个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而是一个封建制的官权至上的年代!
  人分等级,他是最低等的那一拨!
  他被乡间平和朴实的气氛给迷惑了。
  委屈与莫名的愤怒在心里发酵膨胀,顾思感觉有什么东西击穿了他的内心,让他整个人的心境都产生了变化:他不想做低等人。
  他心里难受得很,耳边听着起来吧这三个字,肩上的力量轻了,他拉起肩上的手,也不看是谁,咬了下去!
  嘶~!痛呼声传来,又强行忍住,把手向回抽。
  顾思想起真咬破了,有机率感染生病,松了口。
  转身一看,是门子里的哪个叔祖父,四十岁左右,他没记住排第几。
  他拿手帕擦着嘴,那叔祖父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请进门去的主簿,小声地咬牙骂他: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为你好,主簿来了你不跪等着被罚吗?
  顾思瞪着这个叔祖父:那你可以叫我跪啊,我也没不跪啊,你力气那么大,把我膝盖骨磕裂了怎么办?
  他不是跪不下去,但他愿意跪,和别人强迫他跪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那不是着急嘛。再说小孩子骨头软的很,怎么会坏。顾家十一爷完全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这不被当回事的态度,让顾思生气的跑回了家。
  想起亲邻跪一地的场景,认识到严重的等级之差,感受到被社会裹挟前行的不可掌控,他就非常难受,有种被现实痛击到清醒的感受,躲在曾祖父屋子里反思。
  不想变成底层人,只有读书改命。
  前段时间他想考秀才是为了让曾祖父开心,但读书从来都是自己的事。
  没有哪一刻,能让顾思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读书是为了自己。
  想要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少受欺负,他得好好学习,考个秀才出来。
  顾思开始做学习计划,发现自己对于课程了解不全面,做一半就搁置下来。
  他出了家门,就见奶奶正着急地找他吃饭:一会儿宴席散了,你就上桌。
  顾思应一声,开始找刚才那个叔祖父。
  仔细想一想,他咬人的行为也不对。
  不管长辈在官员面前怎么心理卑微、怕出了意外被怪罪强迫他跪,本心是好的,他不能让人觉得他不知好歹。
  或许在对方看来,为他好还被他咬就很冤。
  顾思在席上找到了人,见席散了就跟上去道歉道:爷,刚才在门外不该咬你,我当时疼懵了,对不住!
  顾十一爷哪里会跟个孩子计较,看顾思道歉只觉可爱,抄手就把他抱了起来:是我心急,手重了,你腿还疼吗?
  顾思摇头:不疼了,你手破皮了么?我家里有药油,要不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看,连印子都没有。顾十一爷伸手给顾思看,换了个抱人的姿势,单手撩起顾思的裤腿一看,膝盖处竟然全青了。
  正散席,人多,旁边一块走着的人看到后笑道:哥,你这被咬的一点也不冤啊。
  顾十一爷尴尬的笑了笑,顾爷爷这时接过了顾思,抱着他安慰:没事,回去爷给你抹点红花油。
  顾爷爷抱着顾思回去,细心的抹了药油揉了,认真的对顾思道:你道歉是对的。你十一爷为你好,你却咬了他,会让人心寒,传出去以后就没人敢对你好了。
  顾思点头:我知道错了。
  好。顾爷爷笑了,又把顾思抱回去,交给顾名,让顾名带着顾思吃席。
  宴席上的菜很好吃,美食终于让顾思的心情好了很多。
  吃完饭,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客人已经走了。
  顾思见大堂伯送完最后一拨朋客,进屋去了,也跟进去。
  他直接凑到了大堂伯身边去,在一圈门子里面熟的长辈和村里人的注视下,问他:大伯,秀才不好考吗?
  屋子里的人一怔,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顾耕抱起顾思,放坐在自己腿上,满面容光地笑着回应他:不好考啊,咱们村好的时候,能同时有两个秀才,不好的时候,连一个都没有。
  真的很难吗?顾思疑惑地问,有些不相信。
  他记得,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过,说是童生相当于高中毕业,秀才相当于大学毕业,举人相当于研究生毕业,进士相当于博士毕业。
  以前没深想,但再难
  顾思突然发现,他其实对于古代的科举并不了解,那他对科举的那些印象应该不准确。
  顾耕没有像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样笑着打趣顾思,而是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点头:难啊!我朝秀才算起来,总共也就五六十万而已。
  顾思没想到顾耕会有这么准确的数字,更没想到人这么少,瞪大了眼:那全国有多少人呢?国家应该有统计吧?古代消息闭塞,大堂伯知道吗?
  顾耕认真想了一下,才回应:我以前在书院里念书,从同窗那里看到过抄写版的小部分《高宗实录》,大概七十三年前,有一亿四千万,如今怕是有两亿多的人了吧。
  顾思吃了一惊。
  东汉《数述记遗》中记载,古代有上中下三种进数法:下数以十万为亿;中数以万万为亿。大堂伯说的亿肯定是现代用的这个亿。
  他记得,国家好像有七百多万的公务员,按十四亿人来算,比例是两百分之一。
  五十万的秀才,两亿的人口,比例是四百分之一。
  考秀才竟然比考公务员还难一倍!
  要是全国人口更多,这个比例会更小,难度会更大。
  屋子里的人见顾思表情丰富,又哈哈笑起来,有问他会数一二三的吗,有问他知道一亿是多少的么,全都拿他打趣。
  顾耕听说过顾思聪慧,伸手摸摸他的头,笑问:你也想考秀才吗?
  顾思认真点头:我以后也会去考秀才!为提高地位、为增加身价、为见官不跪、为活的容易总之,他一定要考上秀才。
  就算考秀才比考公务员难,不是还有五六十万人已经考上了吗?他相信只要他努力,总能考上。他上辈子是博士,考秀才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很难吧?
  哈哈哈哈哈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只当顾思童言稚语。
  好!那你要好好读书!顾耕拍拍顾思的头,放x下了地。
  那全国一共有多少举人呢?顾思借着机会好,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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