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好吧, ”沈危看着楼还瘫着的脸，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好哄, 小狗。”
楼还冷静地抬起眼看他：“好哄？”
沈危顿了顿。
楼还意会出来了：“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生气了, 所以才主动抱我, 喊我老公的？”
“……”沈危试图狡辩一下，“怎么会？我昨晚也主动抱你、喊你了。”
楼还很理智地看沈危一眼：“那是为了勾引我，想让我放你走。”哥哥根本就没有真心过。
“……”沈危有点冤, 就算他和楼还做的时候确实有这个想法, 但在浴室喊老公绝对只是想逗楼还而已。
楼还面无表情地垂下眸，闷闷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沈危一看到楼还还幅模样就拿他没办法：“那我现在抱你？”
楼还顿了顿, 偷偷瞥沈危一眼。
沈危见楼还态度松动起来，立刻又道：“现在喊也行？想听什么？阿还、小狗、男朋友、还是老……”
“等等, ”楼还猛地抬起头打断沈危, 他红着耳朵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 又重新将目光落在沈危身上, “回去再说, 这里这么多人。”
不正经的alpha。
“人多怎么了？”沈危单手托腮, 笑着看向楼还，“我们之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还是说……你想我在床上这么叫？”
楼还“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机械手抬起，既想去捂自己的耳朵, 又想去捂沈危的嘴。
“面不错，”沈危及时挑了一筷子面，打断了楼还想要捂他嘴的动作，“不过没你做得好。”
楼还的指尖顿了顿，扭过头：“知道了。”
“吃完早餐准备带我去哪里？还是把我又关起来？”
“算了，”楼还看着沈危把碗里的面解决掉，递给他一张餐巾，“我说了。不囚禁你。”
沈危放下筷子接过餐巾：“是吗？那我可以回蓝芯之城吗？”
楼还立刻变脸：“不行。太危险了。”
“那去哪儿？”
“荒墟的任何一个地方，你可以挑……”楼还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看向沈危的眼睛，突然问：“沈危，你想不想去看看……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沈危怔了怔。
……
灼烈的太阳炙烤着整个大地，与望不到尽头的绵延黄沙融合在一起，几乎整个天地都染成了金色。
扬起的风沙中，楼还扯了扯身上的斗篷领口，遮住了自己的脸，又伸手按住身旁恋人的斗篷帽兜，防止它被风沙吹落。
沈危的长发被风沙吹得扬起，细小的沙砺也夹杂了进去，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盯着不远处几乎要被风沙吹垮的、破旧的小木屋：
“这就是……你曾经住的地方？”
楼还听出了沈危话音里的颤音，顿时有点后悔把沈危带过来了：“嗯……不过最近这里荒漠化加剧了，之前没这么大的风沙，也没这么……破，真的。”
沈危眉心紧紧蹙着，只说：“进去看看，楼还。”
楼还抿了下唇，还是带着沈危走了过去，一边推门一边提前给沈危打预防针：“没有那么糟糕，沈危。比起在军营居无定所，至少这里还有一座小木屋，而且后来了我很快就赚到钱了，还在屋子里添置了一些家具，只是看起来差一点而已……”
楼还话还没有说完，眼前摇摇欲坠的木门“哐——”的一声直接从门框上倒了下来。
楼还：“……”
沈危：“……”
沈危转头看向楼还：“只是看起来差一点？”
楼还也看沈危：“我说是我手劲大推倒的，你信吗？”
“……不信。”
楼还默了默，从散架的木门上走进去，带着沈危看木屋里面的布置：屋里的设施看起来挺全的，面积也还算过得去。
沈危朝四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还行。”
楼还松了口气：“我就说……”
“你的卧室呢？”沈危突然又问。
楼还僵了一下，立刻想到了自己那间连做杂物间都嫌小的小房子。
他转过头，往木屋里唯一一间里间看过去，“是这间吗？还挺大的。”
楼还抿了下唇，既不想撒谎骗沈危，又不想说出真相。
“不过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沈危不觉得楼还和养父母的关系能好到挤在他们中间睡，他收回目光，盯了一会儿楼还，突然问，“楼还，你不会……一直睡在外面吧？”
楼还：“我……”
沈危又重新扫了一眼，木屋的外间虽然家具还算齐全，但落脚的地方并不多，连长沙发都看不到一张。
“打地铺？还是睡在什么别的地方？”沈危的眉心一点蹙了起来，他看向楼还，“说实话，小狗。”
楼还垂目静默一瞬，还是转头指向卧室旁边一处极不起眼的小杂物间：“在那儿，哥哥。”
沈危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去，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逼仄的，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间，几块歪歪扭扭的破旧木板放在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但即使已经狭小车此，空间内居然还挤了一个巨大的置物架，上面堆满了没用的杂物，将几块木板挤得像是要拆过来一样。
沈危眸光颤动地看着房间里的情形，再开口时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楼还……你就住……这样的地方？”
“其实没那么糟糕，”楼还试图劝道，“我并没有经常住在这里，而且那时候还小，不需要那么多空间。”
但显然，楼还的安慰起到了反作用，沈危在听到“那时候还小”几个字后，表情明显更不好看了，他沉着脸，好半天才开口：“冯天德……真是让他死得太便宜了……”
楼还一怔：“什么？”
冯天德死了？
沈危顿了顿，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道：“警署告诉我，他染病死在了狱里。”
楼还有些怀疑地看向沈危：“真的？”
沈危面上看不出半点破绽：“真的。”
要是以前，楼还可能还会相信沈危的话，但自从知道沈危就是那名危险而残忍的城主之后，楼还的滤镜就完全碎了。
不管怎么样，一个能蛰伏数十年，又爬到那样高一个位置的人，手段怎么都不可能不狠。
但沈危偏偏又对楼还出奇地心软。
楼还看了沈危一会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就当没有，哥哥。”
沈危抬起眸看楼还，似乎是没有想到楼还会这么轻易地相信自己。
楼还也与他对视一会儿，然后突然伸出手，抱了抱他：“哥哥，过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有你在身边。”
沈危把头埋在楼还肩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开口：“但是我丢下你，才让你过得不好。”
“怎么能是你的错？”楼还垂下眸看沈危，“把我丢在这的是反叛军，逼你走的是蓝芯之城，怎么都算不到你头上。”
要怪就怪那些手握权柄，却将普通人的幸福与性命弃若敝屣的人。
沈危顿了顿，继续道：“八年前把你留在这里，回到蓝芯之城的时候，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帮你，帮和你一样的、和我一样的那些人。结果反而把你推向了和我一样的……不太好的童年。”
明明沈危这些年来最痛恨的就是他冷酷、残忍，将它当做工具的义父，到头来，他却将楼还亲自送给了一个畜.生。
“我说了，这不怪你，白叔已经怀疑了你的身份，你必须走。”楼还用指节轻轻蹭了蹭沈危的眼睛，“至于冯天德他们已经死了，不是吗？嗯……大概你还帮我复仇了，哥哥。”
沈危闻言抬起眸：“你……”
楼还的指尖触上沈危柔软的羽睫，他就这么看着沈危的脸，目光一点点柔和了下来：“哥哥，我理解你要做的事。你没错，你……比我伟大。”
楼还活着的这十几年，从跟着父母来到军营，到为了机械臂加入反叛军，再到为了沈危背叛反叛军，他似乎从来没有自己的信仰，甚至于“要做一个alpha”的信念，也是因为小时候沈危叮嘱的那句话。
传言风流浪荡的沈危心怀大义，看似恪守道德的楼还却无所谓是非，从来都没有目标与方向可言。
“其实我大概猜出了一点你想要做什么，”楼还看着沈危，唇角很轻地勾了勾，有些自嘲地开口，“但我为了你的安全，不顾你的意愿，不顾是非对错，也不管你要做的事有多重要，强行掳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