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盐雪辞> 第47章

第47章

  苏墨卿沉默着,林震南的话,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沈如澜的坚强,不过是伪装的铠甲,内心深处,她也渴望有人陪伴,有人理解。
  来到云栖寺时,已是正午。
  寺中的秋菊果然开得极好,黄的、白的、紫的,竞相绽放,香气扑鼻。
  苏墨卿立刻拿出画夹,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开始写生。
  林震南在一旁静静等候,偶尔帮她递些颜料和画笔。
  夕阳西下时,苏墨卿终于完成了画作,画中的秋菊栩栩如生,带着几分傲骨与灵动。
  “苏姑娘的画技,真是名不虚传。”林震南看着画稿,赞叹道,“沈少爷若是看到,定会很高兴。”
  苏墨卿收起画夹,心中满是期待。
  她忽然想起一事,对林震南道:“林总镖头,不知你能否帮我带一封信给沈少爷?”
  “当然可以。”林震南爽快地答应,“我明日便让人送往广州,定能早日送到沈少爷手中。”
  回到沈府后,苏墨卿立刻回到卧房,提笔给沈如澜写信。
  她没有提身份的事,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云栖寺的秋菊,还有她写生的经历,最后写道:“广州气候湿热,望君保重身体,早日归来。”写完信后,她仔细折好,交给林震南派来的人。
  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苏墨卿心中泛起一丝甜蜜——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接受沈如澜,接受这个充满意外却又无比真实的未来。
  几日后,沈如澜收到了苏墨卿的信。
  她正在广州的通商口岸与外商洽谈,看到信时,立刻停下手中的事务,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展开。
  信中的字迹依旧清秀,字里行间满是关切,没有丝毫疏离。
  沈如澜反复读了几遍,心中的牵挂与思念瞬间泛滥。
  她立刻提笔回信,详细地描述了广州的风土人情,还有西洋货物的采办进度,最后写道:“待我归来,便带你去平山堂看秋菊,定不辜负你的期待。”
  信寄出后,沈如澜心中的干劲更足了。
  她加快了与外商的洽谈进度,只用了半个月,便完成了西洋货物的采办事宜。
  她没有耽搁,立刻带着货物,登上了返回扬州的船。
  船行驶在珠江上,沈如澜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景致渐渐后退,心中满是期待。
  她想起苏墨卿信中的叮嘱,想起她在云栖寺写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她知道,这一次回去,她要彻底卸下伪装,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苏墨卿,面对她们的未来。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她都愿意与她一起,并肩同行,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意。
  船行十日,终于抵达扬州码头。
  沈如澜刚下船,就看到沈福带着家丁等候在岸边,脸上满是欣喜:“少爷,您可回来了!苏姑娘得知您今日回来,一早就去厨房准备您喜欢吃的菜了!”
  沈如澜心中一暖,快步朝着沈府走去。刚走到沈府门口,就看到苏墨卿正站在廊下翘首以待。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暗云纹缎面衬衣,外罩品月色素面缎比甲,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纹。长发梳成软翅头,斜簪一支碧玉蜻蜓簪,簪首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中流转着盈盈期盼,见她归来,眸中顿时漾起明亮的光彩,宛若春风拂过初绽的玉兰。“你回来了。”苏墨卿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沈如澜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墨卿,我回来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廊下的桂花依旧飘香,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第23章 菊畔倾心
  夕阳的金辉漫过沈府朱红的门楣,将苏墨卿的裙角染成暖橙。
  她指尖触到沈如澜行李上的锦缎,还带着运河水汽的微凉,却在与沈如澜掌心相握时,被那熟悉的温度烘得发烫。
  “路上累了吧?”苏墨卿仰头看她,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想来这十日船程,她定是没睡好。
  沈如澜喉间泛起暖意,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不累,一想到能早点见你,便觉得快得很。”
  这话直白得让苏墨卿耳尖发烫,她连忙错开目光,引着沈如澜往院内走:“我让厨房炖了鸽子汤,还热着,你先喝些暖暖身子。”
  穿过垂花门时,廊下挂着的走马灯被晚风拂得轻轻转动,灯面上苏墨卿画的兰草纹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沈如澜目光顿了顿,想起去年元宵去信时曾说要让她画灯,如今竟已悄然实现,心中满是细碎的欢喜。
  饭厅里烛火已燃起,铜炉里燃着的沉水香袅袅绕绕,与桌上鸽子汤的鲜香缠在一起。
  容嬷嬷亲自端着汤碗上前,笑着道:“少爷可算回来了,苏姑娘从午时就盯着厨房,生怕汤炖老了。”
  苏墨卿端起汤碗递到沈如澜面前,耳尖还泛着红:“你尝尝,我按李夫人教的法子,加了些枸杞和当归,补身子的。”
  沈如澜接过汤碗,温热的瓷壁透过指尖传来暖意。
  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鸽子肉炖得酥烂,汤汁鲜而不腻,当归的药香被枸杞的清甜中和得恰到好处。
  她抬眼看向苏墨卿,见她正紧张地盯着自己,不由弯了弯眼:“好喝。”
  苏墨卿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鱼:“这是今日刚从运河里捞的鲈鱼,清蒸的,你多吃些。”
  两人相对而坐,烛火在彼此眼底映出跳动的光。
  沈如澜偶尔说起广州的事——通商口岸的外商总爱用生硬的汉语讨价还价,珠江上的渔船傍晚时分会唱起渔歌,还有西洋商队带来的彩色玻璃,在阳光下能映出七道彩虹。
  苏墨卿静静听着,偶尔插问几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碗的边缘,心中满是安稳。
  晚膳过后,沈如澜陪着苏墨卿去临湖别院的画室。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画案上,将一幅未完成的《秋菊图》照得清晰——正是苏墨卿在云栖寺写生的初稿,画中□□开得恣意,墨色浓淡间满是风骨。
  “还没画完?”沈如澜走到画案旁,指尖轻轻拂过画纸。
  苏墨卿点了点头,拿起一支狼毫笔:“总觉得花瓣的层次感还差些,想等你回来,让你帮我看看。”
  沈如澜心中一动,从笔洗里取出一支干净的毛笔,蘸了淡墨,在她身旁俯身:“你看,这里可以用侧锋扫几笔,让花瓣边缘带些飞白,就像被风吹过的模样。”
  她手腕轻转,笔尖在宣纸上落下纤细的墨痕,原本略显板正的花瓣瞬间有了灵动之气。
  苏墨卿凑近细看,鼻尖不经意擦过沈如澜的衣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与水汽混合的气息,心跳骤然加快。
  沈如澜也察觉到两人间的距离过近,耳尖微微发烫,连忙直起身:“你试试,按这个法子,或许能画出你想要的感觉。”
  苏墨卿接过毛笔,指尖却有些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沈如澜的模样侧锋运笔,淡墨在宣纸上晕开,果然如她所说,花瓣多了几分自然的飘逸。
  她抬头看向沈如澜,眼中满是欣喜:“真的可以!”
  月光下,她眼底的光亮像碎落的星辰,让沈如澜心头一热。
  她忽然想起在云栖寺收到的那封信,苏墨卿在信中写“广州气候湿热,望君保重身体”,那时心中的牵挂,此刻都化作眼前的安稳,让她只想将这人牢牢护在身边。
  接下来的几日,沈如澜忙着处理广州带回的西洋货物,却总想着挤出时间陪苏墨卿。
  有时是清晨陪她在湖边散步;有时是午后在藏书阁并肩看书,偶尔指尖相触,便会引来一阵默契的沉默;有时是傍晚在画室里,一人作画,一人研墨,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温馨得让人心安。
  这日午后,沈如澜处理完公务,刚走进临湖别院,就看到苏墨卿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画册,看得入神。
  “在看什么?”沈如澜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看,竟是一本《扬州画舫录》的插画版,画着瘦西湖的二十四桥、平山堂的银杏,还有运河上的画舫。
  苏墨卿抬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这是陈掌柜送我的,说里面的画都是前朝画师画的,很是精致。你看这平山堂的银杏,画得真像,听说秋日里满树金黄,好看得很。”
  沈如澜心中一动,想起曾答应带她去平山堂看秋菊:“明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去平山堂?听说那里的‘金背大红’开得正盛,还有几株百年银杏,该是金黄了。”
  苏墨卿眼中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好啊!我还从没见过百年银杏呢。”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墨卿就起身收拾画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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