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暖瑜慌忙看她一眼，梁齐也朝叶霁投去目光。
  叶霁对上他的视线，眉眼闪动，眼神里颇有内容，问：“如何？”
  她这撮合的意味太过明显，可梁齐竟然一点被冒犯到的样子都没有。
  他多看了叶霁一眼，将视线移向姜暖瑜，说：“我的车就在门口，你们要是打车的话，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姜暖瑜一听这话，顿时愣了，抬眼望他。
  他神情依旧平静，看着她，眼神确认地一点。
  “那太感谢了！”叶霁双眼亮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姜暖瑜：“……”
  叶霁揽住她肩膀绕过梁齐就走，语调异常欢快：“回家回家！”
  姜暖瑜被她带着前进，脑子还停在原地。
  走出几步了，她才扭过脑袋回了下头，却只瞥见梁齐的一个虚影。
  餐厅门口，叶霁一眼锁定那辆等待中的黑色迈巴赫，回头向梁齐确认。
  梁齐点头。
  叶霁笑得灿烂，松开姜暖瑜，毫不客气地坐进了副驾驶。
  姜暖瑜仍没太搞清楚情况，呆立在原地；梁齐经过她身边，偏头说了句：“上车吧。”
  姜暖瑜没动。
  梁齐绕到车那头，拉开车门后又看了她一眼。
  他停了动作，似乎在等她。
  视线碰在一起，她点头致意一下，这才抱着花坐进了后座。
  叶霁率先向司机报上自己家的地址。
  可事实上，姜暖瑜家离餐厅更近。
  司机等着梁齐的指示。
  梁齐是知道姜暖瑜家住哪里的，但他似乎默认了叶霁的安排，只道：“走吧。”
  汽车缓缓驶离餐厅门廊。
  路边建筑的灯光透过车窗一道道划过，夏末的街景在窗外逐渐后退，速度越来越快。
  车内无人讲话。
  姜暖瑜怀里捧着花，枝梗生涩又潮湿气味在鼻息间漂浮。
  她眼睛望着窗外，心思却还在车里。
  她虽没完全喝醉，酒精也的确削弱了她的判断力。
  她大脑仍是一片混乱，见到梁齐让她感到惊喜和快乐，可渐渐地，对之前误会的担忧占据了更多的思绪。
  她理不清为什么梁齐对她仍旧是这样温和周全的态度。
  他主动走向她，和她打招呼，还选择送她和朋友回家。
  她不知他究竟是相信她，还是完全不在意？
  他是信她和景尧之间完全清白，还是不管她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她忽然想到和施宥宁的那场对话，内心顷刻间便如沉到水底，也倾向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后者。
  汽车打着双闪停下，终于到了叶霁小区门口。
  姜暖瑜下意识认为自己也要一起下车。
  她拢了拢怀里的花束，扬起脸转向梁齐，微微一笑：“谢谢您送我们回来。”
  梁齐看着她，隔几秒了，才道：“客气。”
  姜暖瑜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正要下车，车外的叶霁一把将她按回了座椅。
  姜暖瑜一惊。
  叶霁扶着车门，脑袋低下来：“梁先生，谢谢您的车。然后，姜暖瑜就拜托您送她回家了。”
  “再见！”
  她话音还未落，便从外边把车门关上了。
  有的人喝了酒思维活跃，有的人喝了酒反应变慢。
  姜暖瑜似乎属于后者。
  她仰靠在座椅，茫然地透过车窗望着车外的叶霁。直到汽车重新启动，叶霁的身影后退到看不到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稍稍坐直，转过身，眼中恍惚无措，“我……”
  “顺路。”梁齐说。
  “……噢。”姜暖瑜已经没有脑力思考路线是不是真的顺，只道：“好吧，还是麻烦您了。”
  梁齐收了视线，没回应她这客套话。
  姜暖瑜也没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梁齐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仍是看着窗外。和前半程一样。
  他原以为叶霁下车后她会主动对他说点什么，哪怕是之前那种想要主导气氛、掩饰不安，却略显笨拙地暴露真诚的搭话。
  他视线从她的侧脸一落，看向她怀里的那束玫瑰花。花瓣上的水珠在路灯的层层折射下闪着暖而剔透的彩光。
  今天是她生日。
  生日……
  他眼神一凝，大概明白了她的沉默。
  无论宋蓝心生日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景尧带她出现在露台的行为的确让她难堪了，以至于过去了这么些天，她在他面前仍是介怀。
  他心里清楚了，却没主动去打破她的沉默。
  车下了高架，拐到小区附近的路口。
  姜暖瑜望着窗外，这边的路灯要暗一些，她忽然捕捉到了玻璃上梁齐的倒影。
  虽然只是模糊的半个身子，但那种从容的气场和属于成熟男人的身体线条，还是紧紧抓住了她的视线。
  她偷偷地、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可惜她还没看多久，目的地就到了。
  车停稳后，她客气地说：“我到了，谢谢您，梁……梁先生。”
  说完，她感觉还不太对，又改口：“……梁总。”
  梁齐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姜暖瑜不知是不是她乱改称呼冒犯到他了，又觉得没办法解释，默了两秒，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抱着一大束花，还要兼顾肩上的包包，下个车的工夫，酒精上了头。
  她脑袋晕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刚站稳，便看见梁齐从另一侧下了车。
  他关了车门绕过车尾，眼神落在她身上，说：“送你到楼下。”
  姜暖瑜微皱着眉，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上次不是就只送到这里吗……”
  梁齐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她下意识反驳。
  她希望他选择送她回去是有其他的理由。
  她不想要她喝多了这个理由。
  她小声：“真没喝多……”
  梁齐看她片刻，没再和她纠结这个，只说：“走吧。”
  姜暖瑜不动，抿唇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点倔强；他亦回望她，同样没有下一步行动。
  她终究较量不过他，迈开步子往小区里走；梁齐跟上她，走在了她身侧。
  进了小区，没了马路上的明亮的钠灯，周围的环境幽暗下来，只有小区的装饰路灯，柔和而暧昧地点缀着这片静谧。
  伴着摇曳的树影，两人长长的影子一同映在蜿蜒的步道上。
  这是姜暖瑜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而现在，居然有梁齐在她身边……
  她思绪翩翩，忍不住偏过头看他。
  梁齐察觉到，抬眸，目光从她脚下移到她的脸。
  这会儿起了小风，姜暖瑜呼吸着夏夜清凉的空气，当真觉得自己脑子格外清醒，清醒得跟要飘起来了似的。
  只是，漂浮的脚步出卖了她。
  她只顾着看梁齐，没注意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梁齐立刻伸手扶她，可还没碰到她，她就自己先站稳了。
  “我没事儿。”她心虚地笑一下：刚才腿怎么软了？
  梁齐垂了手，说：“看路。”
  “噢。”
  她脑袋终于转了回去，眼睛也看着路，心思却不知道在哪儿。
  有那么一瞬，她希望梁齐能主动提起那晚的事。
  好奇、关心，哪怕是质问，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在意，她立马把所有事情都解释给他听。
  可他就只是在旁边安静走着，不问一句，不提一个字，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
  但……他又主动送她到楼下。
  这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在乎？
  她好像忽然就有了勇气。
  走到一处灯光稍暗的地方，她吞了几次口水，嘴唇抿了又抿：“那个……”
  她这欲言又止的，梁齐偏头看她一眼，却没催她。
  她还默默组织语言，却毫无头绪，眼看着马上就到楼下了，她终于开口：“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会在。”
  梁齐没讲话。
  她又说：“其实，我都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会去。”
  梁齐问：“本来就是景尧带你去的？”
  她和派对上其他人似乎并无私交。
  “是……”她如实道，“但是——”
  “你们之前就认识。”
  他这句话语气很淡，是陈述句。
  “不认……”她否认了一半，没了底气，“也不是不认识，但也不是认识……”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矛盾，眉毛也揪起来。
  “是他忽然到杂志社找我，我才答应他……在梦禾岛的时候，我的确到过他的别墅，但是是我走错了才，我……”
  她语序彻底混乱，偏偏越想说清楚就越词不达意，着急得脑袋都开始疼。
  她停了停，心一横，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在乎不在乎，只说：“其实我和景尧——”
  “尧”字还没发完音，她脚下突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