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快快快!找个好位置!这个,最大的,放中间!”
  有人递上打火机,余见山却转身,塞到了许邵廷手里,“许董,你来点这第一响!讨个好彩头!”
  许邵廷轻笑接过,低头问怀里的人:“想试试么?我陪你。”
  闻葭对这种危险的东西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却因他那句我陪你,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周围人的注视下,两人一同走向那巨大的烟花筒。他半环着她,握住她拿着打火机的手,俯身,引信被点燃,发出“嘶嘶”的轻响,火星在夜色中跳跃。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许邵廷已揽着闻葭的腰,快步退回到安全距离。
  “嘭——!”
  第一发烟火拖着明亮的尾音冲天而起,在墨绒般的夜幕最高处轰然炸开,绚烂的金色光芒如巨大的伞盖,瞬间照亮了湖畔每一张仰起的脸庞。
  集体的惊叹声汇成一片。
  更多的烟花被点燃。于凯晴也拿了一支细细的烟花棒,映亮了她释然又带着些许羡慕的微笑。
  她往闻葭和许邵廷的方向看去。
  那两人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相拥,身影被一次次点亮,又一次次隐入黑暗,却从未分开。
  许邵廷始终是沉稳的,站在她身后,双臂从后面抱着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她也完全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每一次烟花炸响,她都会微微瑟缩一下,随即便被他更紧地拥住。
  于凯晴点了支新的烟花棒,很有眼力见地递了过去。
  许邵廷接过,小心放入闻葭手中,再用自己的手掌轻轻包裹。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玩烟花棒?”
  他坦然地‘嗯’一声,心思却不在烟花棒上,而是全然在她身上。
  微垂的眼眸专注,始终凝视着她,仿佛能透过此刻的她,看到少女时的她。
  “没有陪妹妹玩过么?”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只陪未婚妻玩过。”
  这嗓音有种被酒浸润过的低哑。
  “你喝醉了。”
  “没有。”
  “我不信。”
  她瞥他神情,分明不似平日那般克制,有种慵懒的散漫。
  “不信?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话说完,他不容分说地亲住她。
  唇齿交缠过后,他放开她,哑声问:“我喝醉了么?”
  “……”
  似乎醉得不轻。
  但她没有回答,只低头摆弄手中的烟花棒。
  许邵廷借着烟火的光,看她怔忪的神情,似有心事。
  “在想什么?”
  闻葭把虚焦的瞳孔敛了回来,“我在想,如果你今晚没来,也许这对我来说就不是跨年夜,只是个让人伤心的晚上,我不会愿意去余导的饭局,也不会愿意来这放烟花。说不定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厉害。”
  他只勾了勾唇,却并非真心在笑。
  他想说他也是,看她生动明媚的模样,他也会想到于凯晴说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的样子,想到她一个人在房间无助挣扎的样子。
  心口蓦地窜起一阵尖锐的疼。
  “我今天好开心。”她转头,在他耳边说。
  “为什么?”
  “因为你。”
  “没听清,再说一遍。”
  “……”
  “你听清了!”
  “那你再说一遍。”
  闻葭再次踮起脚尖,靠近他耳畔。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刹那,许邵廷蓦地偏头,攫住她的唇,让她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眨了眨眼,随即乖顺地阖眸回应。
  许邵廷今晚被她气息间酒的甜香搅得心神俱乱,总忍不住想吻她。她也百依百顺地给,接纳他完全的占有。
  她是吻得忘了时间,但他还记得,把控得那么精准,在烟花棒花火消失的前一秒,恰到好处地结束这个吻。
  她在四周意味盎然的低呼中,垂下头,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烟花还有一大堆没放完,剧组没那么早散。
  只是许邵廷看她有点咳嗽的倾向,将衣服披在她身上,跟余见山打了个招呼,牵她手先行离开了。
  她有点不情愿,可怜巴巴地央求:“我想再玩一会儿。”
  他包裹着她冰凉的手,“你会感冒。”
  闻葭开始有点撒娇的意思,站在原地不走了。
  许邵廷甚至都不用费力拉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耐人寻味地睨她,“刚才不是说想要么?”
  闻葭:“……”
  “到底想要烟花还是想要我?”
  闻葭:“……”
  “说话。”
  “想要你。”
  他的外套在她身上,自然是有些大的,将她从脖颈笼罩道脚跟,头发蓬着,在路灯的光辉下显出金色的毛茸边缘。
  让他忍不住亲一口。
  一直亲到了套房门口。
  刚才的清洗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洗澡,她再次被他抱进浴室。
  她扑腾着两条腿要下来,“一起?”
  他牢牢禁锢住她,不肯放人,径直走向那片氤氲之地,“又不是没有一起过。”
  她真的慌了,“…我怕你把持不住!”
  上一次在浴室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她浑身上下如同被拆解重组,腰腿酸软得几乎下不了床,对着镜子看见处处红痕,耳根更是烧得厉害。
  她明天还要见人的!还都是圈内的人,人人一张嘴,说出去就成了女主角在剧组的风流韵事!
  许邵廷云淡风轻,“你还是先担心自己会不会把持不住。”
  “……”
  直至没入浴缸,她才看见他胸膛前,有一道触目且新鲜的疤痕。
  她眼皮倏地跳了一下,很不忍心去看,又不得不看,指腹轻轻摸过,“疼吗?”
  “不疼。”
  “怎么弄的?”
  “在瑞士玩赛车,出了点意外。”
  闻葭鼻尖有点难受,撇下嘴角,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
  许邵廷摸摸她脸颊,似笑非笑,“怎么这副表情?”
  “替你疼…”她唇角垮得更厉害了。
  “不用替我疼,宝贝,”许邵廷口吻温柔至极,“是我故意出意外。”
  这话怎么让她有点听不懂?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不懂。”她快要哭了。
  她是不想懂。
  “想你想得很难受,用其他的感觉缓解一下。”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却让她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
  他只记得,同样是圣诞那天,她挂断视频后,他一个人在别墅沙发内,沉陷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想通了,也或许没想通,他走到瑞士别墅后山的赛车场。
  山麓间,赛车引擎的轰鸣撕扯着空气。
  苏黎世郊外的赛道像条灰蛇盘绕山间。红色法拉利在其间又一次进入弯道,主驾驶内的男人又一次降速,那张熟悉又陌生,让他日思夜想的脸庞又一次浮现。
  那是一种魂牵梦萦却再也得不到的痛,不比任何他受到过的□□伤害要轻。
  在赛车即将擦过护栏的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打转方向盘,车身失控的刹那,世界被尖锐的噪音撕碎。
  在撞击发生的那个瞬间,剧烈的疼痛从胸口炸开,像烈火燎过草原。奇妙的是,脑海里那些关于她的画面真的淡去了。
  不是消失,而是被这种更直接、更野蛮的疼痛暂时覆盖。身体的本能反应压倒了一切,在安全气囊弥漫的刺鼻气味中,他沉沉喘息,竟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解脱。
  闻葭光是听他平静的描述都觉得心慌一阵覆过一阵,泪水啪嗒掉浴缸里,“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许邵廷沉稳地呼吸着,替她擦眼泪,没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办?”
  许邵廷沉吟良久,“闻葭,那个时候,我对我们重新在一起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被“反将一军”,略微凝噎,但还是理直气壮,“我跟你说过要好好生活。”
  “对不起,以后不会,”他轻柔抚她泪眼,“只是我当时确实不知道没有你自己该怎么好好生活。”
  闻葭垂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似乎比她想象的还需要她。
  “假如我们没有和好呢?”问完,她又自行斩断这个念头,语气异常坚定,“算了,没有假如。我们之间,再也不要有假如了。”
  “好。”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珍重,“没有假如。”
  -
  这个澡泡得闻葭异常轻松惬意。但又因为许邵廷在,她脸颊上的淡红没有一刻褪下去过。
  一个小时后,她留在里面吹头发,他先出了浴室。
  潮湿温热的水汽被一道玻璃门隔断。
  套房偌大但整洁,跟她别墅的主卧一样,飘着淡香。
  他闻出来了,是她的花果香气,但似乎还隐约夹杂着独属于他的木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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