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直截了当地,旁敲侧击地。
但她的抗拒,恰恰刺中了他那点自尊心,点燃他更深的执念。
此时此刻,这种距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陈旧的、迟来的占有欲涌上心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
但似乎有什么在阻碍着这亢奋的蔓延?
他搂着闻葭的手越收越紧,在这一刻,他想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在阻碍他。
是许邵廷那天盯着自己的眼神。
像利刃。那眼神里什么都有,有轻蔑,有警告,独独没有挑衅。
那个时候宋彦霖没想明白,自己跟许邵廷这样敏感的关系,为什么许邵廷眼神里没有挑衅。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并非是许邵廷不愿挑衅,而是许邵廷觉得,他连被他挑衅的资格都没有。
嫉妒跟好胜心如同毒藤,骤然绞紧宋彦霖的四肢,迫使他猛地禁锢住她的腰。
闻葭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要逃脱,却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意识瞬间被拉回来。她感受到他的拇指仍旧覆盖在自己唇上,死命用手掰开,却无果。男人的劲道越发的狠,几乎要按出印子。
“闻葭,告诉我,你现在想的是谁?”宋彦霖幽深的瞳孔锁住她。
感受到她的抗拒,他仿佛更有兴致,手臂力道反而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是在想你那个男朋友吗?还是在想我?”
闻葭没回应他,而是用力地从他怀里挣扎,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被他抱着,闹不出任何动静。
见状,宋彦霖轻轻地笑了声,“跟我拍吻戏,心里应该要想着我才对啊。”
惊慌攫住了闻葭,她被堵着唇,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
下一秒,宋彦霖蓦地移开了覆在她唇上的手,双手用力捧住她的脸,以一种完全禁锢的姿态,再次偏头。
目标是真正的,戏外的,不容闪躲的亲吻。
就在两张唇要贴在一起的瞬间。
片场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个事儿…”
林仲远跟余见山原本注意力都在监视器上,看刚才过的那一条,被惊动,齐齐望过去。
于凯晴从手机抬起头,看见闻葭已经推开宋彦霖,豁然站起身。
她紧蹙着眉,用一种混杂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宋彦霖。
而宋彦霖,只是唇边挂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轻飘飘地说:
“不好意思,一时没出戏。”
闻葭显然受了极大的情绪波动,她捂住嘴,看了一眼余见山,又看了一眼宋彦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疾步朝着自己的房车跑去。
于凯晴反应过来,立刻快步跟上。
房车内,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哗哗的声音传出,闻葭把头伏在水池里,近乎疯狂地用打湿的纸巾一遍遍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令人作呕的污秽。
于凯晴走上前去,咽了咽口水,“他刚刚…是想…强吻…你吗?”
水龙头被关了,闻葭双手扶着台盆边,下巴上有水珠挂着往下坠,一字一顿,很隐忍,“好恶心。”
他们有吻戏是不错,但那是作戏,始终是假的。也并非是闻葭在吻,而是冯映雪在吻。
在咔声之外,他那种变态的强迫,就显得极其让人不适。
他想在一个被允许的亲密情境结束后,刻意延续这种亲密,以此来试探闻葭,挑衅许邵廷,并试图重新确立对前任的支配权,从而疗愈自己当年被分手的创伤。
是一种充满攻击性的、不健康的感情。
让她作呕。
“他碰到你没有?”于凯晴把她从台面上拉起来,扶住她肩膀,却见她眼眶红了一圈。
“好像没有,但是差点就要碰到了…”闻葭脑子里很乱,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碰到自己,心里很委屈,只剩下一个念头,“好恶心…”
她仍旧机械地、用力地擦拭着嘴唇,唇线周围一圈红,也不知道痛。
于凯晴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动作,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爆了句脏话,旋即拿出手机,语气斩钉截铁:
“我要跟许董说。”
闻葭有点慌张,下意识地开口:“先…”
于凯晴顾不上她想说什么,阻止她话语,一个勾手把房车门关上,喉咙哽住,“为什么?!凭什么?什么都不跟许董说?宋彦霖骚扰你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贱死了,许董在的时候他那么老实,许董不在,他摸你手,戏里抱你,戏外不肯放,现在想亲你,我每次都在旁边看着,每次准备告诉许董,都说不要,为什么?你难道真的要一直忍着吗?!”
于凯晴压着声音说话,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委屈似乎并不比闻葭少。
“我今天一定要说。”
她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第一次没有任何预告地,拨通了许邵廷的电话。
“喂?”低沉男声传来。
“许董,闻葭她…”于凯晴啧了一声,扶着额头,明明在心里组织好的措辞,怎么就说不出来?!
她闭着眼,最终言简意赅:
“闻葭她被宋彦霖强吻了!!!”
第61章
众目睽睽之下,许邵廷拿起手机,示意云析副董继续主持会议,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容纳了百人的空间内,窃窃私语一波接一波。
就这么走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会,倒不至于让下属们大眼瞪小眼。
这可是新年的第一次全体大会。
就这么走了…?
员工们不敢问旁的,只敢目送他离开。
“你让闻葭接电话。”许邵廷边说,边阔步往董办走。
闻葭还没从巨大的震惊跟恶心中回过神来,连声线也不稳,“喂…”
“闻葭。”许邵廷张口,似乎有许多想问的话,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也只是叫了声她名字。
“嗯…”她细若游丝的回应听得他呼吸一阵紧过一阵。
“你现在过来好不好?我不想再看到他。”
片场内,余见山坐在监视器前,嘴角下压,眉间川字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谁让你亲上去的?”
“真没碰到,余导。”站在对面的男演员辩解着,语气里听不出悔意,反倒有种没得逞的不甘。
“没碰到?听你意思,你还挺遗憾?我咔是白喊了?借位这俩字儿你知道怎么写不?”
余见山静默两秒,胸膛剧烈起伏着,终于忍不住吼他,“你他妈得罪错人了知道吗???”
他做导演三十载,什么鸟没见过?
他当然懂,这些年轻男女关在同一个剧组几个月,日夜相对,演着别人的爱恨情仇,难免会错把片场当情场。灯光一打,台词一念,眼神一碰,假戏真做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个圈子本质上就是个巨大的修罗场,今天和她是金童玉女,明天和她是天作之合,真心随处摆放,嘴唇也不过是另一件可以随意借出的行头。
看对眼了,做剧组夫妻,滚到床上,吻一吻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是曾经有过情意的两个人。
可如果宋彦霖吻的是其他女演员,余见山骂一骂也就过去了。
偏偏他吻的是闻葭。
闻葭他不了解,许邵廷他还不了解吗?
-
许邵廷挂断电话,把林佑哲叫进了办公室。
后者踏进的瞬间,一股低到尘埃的气压扑面而来。
好窒息,好逼迫,好不寻常。他待在许邵廷身边这么久,第一次被吩咐进办公室,却没有得到任何命令。
他只是看见男人伫立落地窗前的背影,明明是很沉稳地立着,却仿佛是被千钧的重量压在肩头才有的沉稳,连窗外倾泻的天光都显得异常沉重。
整个空间安静整洁得过分,反而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危险。
林佑哲清楚,许邵廷不是那种会拿物品发泄情绪的人。
所以每一个物品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
唯独人的情绪,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地崩裂。
他视线快速扫过办公室,终于在办公桌上找到了异常的源头。许邵廷那块腕表以及领带,都被粗暴地扯下,随意扔在桌面上。
“许董。”林佑哲小心翼翼地出声。
“我现在要去云港一趟。”
庞巴迪要出行,需要提前二十四小时报批航线,此时此刻,显然是来不及。
“订最快去云港的机票,你跟我一起。”
许邵廷终于转过身,眉宇间凝结着散不开的怒意,但他压着、敛着、克制着。
很明显已经到达了某种情绪的顶峰,却还能冷静地、近乎慢条斯理地把腕表戴上,把领带打好。
彻底整理好了自己之后,才冷声命令:“去查宋彦霖。”
“公的私的,周围人,都查,越彻底越好。”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失策了。
他早该查他的。之前他看宋彦霖,只当看路边的一条野狗,知道它有咬人的风险,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咬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