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整个包间霎时死寂,落针可闻。
许邵廷盯回举杯无措的胡柏印,后者嘴巴微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在满桌人震惊的注视下,许邵廷倾了倾手腕,将杯中那满溢的酒液,不急不缓地、近乎庄重地,洒落在了胡柏印脚边的地面上。
边洒,边抬眸盯着他僵在脸上的表情,唇边挂着一点玩味的淡笑,眼底却是极致的寒意。
动作太过优雅,让这充满侮辱意味的举动,蒙上了一层不容置喙的意味。
酒水溅湿了昂贵的地毯。
留下一条‘一’字印记。
“胡总,这么喜欢被敬酒,”他淡淡开口,“这杯,敬你。”
有几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瞳孔猛地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样的敬酒方式,他们只在祭奠的仪式上见过。
-
闻葭被许邵廷先行带离了包间。直至上了车,她都没敢先开口说话。
上一回见他这样,还是在游轮上,气场太冰冷峻厉,周遭空气仿佛都被他的低气压冻住。
她仰头,用脑袋去蹭他下巴。
直到感受到他发丝的触感,他气场才稍稍缓和。
他搂过她,亲亲她发顶,“吓到你了?”
她点点头,声线很轻柔,“是余见山告诉你的,对不对?”
“嗯,”他抚着她的背,“还好他跟我说了。”
余见山本就厌烦酒桌文化,见胡柏印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并且只逮着女演员薅,在闻葭喝了第三杯的时候,当机立断给许邵廷发了条消息。
司机去机场的路开到一半,被他命令返回,油门踩到底的速度,赶到了。
这一帮人看见许邵廷的脸,有的不知道他是谁,倒是余见山一句,“天许集团的董事,许董,我拉拢的另一个投资。”
众人才明了。
许邵廷是迟来的,又是新来的,不合酒桌礼仪,但碍于他这个名字,包括胡柏印这个东家在内,也没人敢有任何不满。
人人脸上都印上了笑,纷纷朝他敬酒。
闻葭后知后觉地委屈,“其实我也跟你说了,刚刚我溜出去打你电话了,你不接,发消息,你也不回,我发了好多好多…”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里面了,下车太匆忙,手机也没带。”
他几乎是慌了神地往包间赶。到了,却不见她身影,还是余见山一个眼神,才让他安心。
闻葭依偎在他臂弯间,听着他解释,愈发的委屈。
“对不起。”他吻一吻她,“如果我没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其实有点后怕,哪怕只是一小杯酒,他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让她独自面对任何的不适。
“你不来,我就把酒,泼他脸上。”她义正严辞。
许邵廷顿住,笑了声,语调中有一点欣慰,夸奖她,“做得好。”
“你是不是想过会有这种情况,所以问要不要陪我来饭局?”
“嗯,去机场的路上也很不放心你,”他点她鼻尖,“以后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闻葭在她怀里乖顺地点头。
许邵廷搂着她,转头看向窗外,瞳孔中浮现一丝笑意。
终于不那么倔强,要强,肯打电话求助他了。
与此同时。
霖州云玺湾许宅,远离市中心,占地面积七千余平,白日不见喧嚣,进入夜晚,更是静谧。
许博征坐在书房内,一字未发,显然是在压着一股怒火——
他刚从馥山大道回来,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逆子,又隔三差五地跑去找女人去了。
管家杨伯进来禀报,“问过了,少爷原本计划今晚回来的,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许博征鼻尖溢出一声哼,第二次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女人绊住了。
“他在云港待了多久?”
杨伯冷汗也下来了,“一个…一个礼拜。”
许博征把管家打发走,继而拨了通电话出去。
被接得很快。
“伯父?”沈知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
许邵廷的航班被耽误,只好在次日清晨再离开。
闻葭九点上戏,清晨五点半,她感受到自己枕着的手臂被抽离,继而额头上一个吻,立刻逼自己睁开眼,把男人拉住。
思绪只清醒了百分之一,就下意识地嘟囔,“我要送你去机场…”
“听话,再睡会儿。”
闻葭发出一个不情愿的单音节,搂住他腰,“我要去…”
车上她根本舍不得补觉,一心缠着许邵廷说话。
“戏还有多久拍完?”他问。
“早着呢,但是这个速度对余见山来说都算快的了…”
他点一点头,“马上过新年,剧组有假期么?”
“难讲。”
许邵廷看她无奈的表情,笑一声,“要么我跟余见山打个招呼,小除夕我来接你回霖州过?”
“小除夕?”
“嗯,小除夕弟弟妹妹会来庄园。”
“为什么不除夕来接我?”话问完了,她才意识到什么,“除夕你要去你父母那,对不对?”
他‘嗯’了声,顿一顿,问:
“那你愿意见见我父母么?”
第57章
余见山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只要拍不死,就往死里拍。尤其临到年关,整个剧组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大部分电影人都很敬业地坚守在岗位上,但也有零星几个请假离组,导致人心异常浮躁。
几十上百号工作人员在影视城内没日没夜地鏖战了整一个礼拜,终于接近新年。
余见山原本连半日假期都吝于施舍,最后还是林仲远磨破了嘴皮,才讨来三天假期。
工作人员一听,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因为他们知道,他的三天假期,不过就是连着三天能早收工罢了。
小除夕这天,下午两点,许邵廷的车便停在了影视城门口。
闻葭一开始计划自己飞回霖州,只不过某人想见她想得很紧,也不舍得让她自己挤飞机,特地飞了一趟,亲自来接。
下午四点,余见山一声‘咔’,闻葭换掉戏服,连妆都来不及卸,匆匆往影视城门口跑。
她刻意绕到许邵廷那侧,拉开车门便径直坐进他怀里,身子还没稳定,手臂就已环上他的脖颈,找他的唇,索要吻。
他顺势将她牢牢箍住,回应得比她更急切。密闭的车内响起细微而缠绵的水声。
吮够了她莹润的唇,他长驱直入,开始玩弄起她的唇舌,闻葭全然没有抵抗的意思,被迫仰着头,承受这场带着些许掠夺意味的亲昵。
一种被需要与被填满的感觉,在两人之间疯狂滋长,让他们几乎都当场失去理智。
太不正常了,只是一个礼拜不见,两个人都想对方想得发疯,在车里等她的时间里,他连讲电话都心不在焉,她再不来,他恐怕真要直接去片场堵人。
挡板升着,前面司机眼观鼻鼻观心,静候了数分钟没等来开车的命令,识趣地下车回避片刻,才被吩咐出发机场。
她被吻得缺氧头晕,车都开起来了,才觉得稍稍不对劲,“要不要先去买点礼物送给他们?我忙忘了。”
“放心,”他淡定安抚她,“礼物我替你送过了,你人过去,他们就很开心。”
两小时航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抵达庄园时,时间刚好晚上七点整。
佣人还没有将晚餐备好,许邵廷径直将她打横抱起,踏上旋转楼梯。
但没去卧室,而是,去了书房。
他把她抱到宽大的办公桌上,两个人身体贴得很紧。这姿势太暧昧。
“在书房…?”她手心抵着他胸膛,语气犹疑。
“……”
“你到底在想什么?”许邵廷发笑,“我又不是整天没事情做,满脑子只有那种事情的男人。”
闻葭不服气地嘟囔一声,“你最好是…”
他松开她,“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语气仿佛在哄小孩子。
新年也要处理的事情,她识趣地没细问,从他怀里滑下来。
这是她第二次来他的书房。
第一次来时,两个人只是为了签冷冰冰的合同,快到让她没有机会好好参观。
书房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她又舍不得离开他,只能欣赏他墙上的名画、字帖,氛围沉静典雅,却也无趣。
最后拿起桌上的一只陶瓷摆件端详。
指尖一滑差点掉地上,还好她仓促间眼疾手快地稳住。
“这个要是摔碎了,我赔得起么?”
许邵廷抬眸看一眼,“一点五个亿。”
闻葭握着摆件的手指瞬间收紧,“多少?”
“…十五万。”
“你摆了一点五个亿在桌上…?”
“它好看,寓意也好,就放这了。”